这些人,真的是吃的太饱了,风凉话他们会说,他们纸上谈兵既然这么厉害,他们怎么就不去前线,怎么就不去打仗呢?
他们到底知不知道,来州那些兵,都是什么兵,大周自玄策军之后,正德帝怕武官拥兵自重,开始大力的重文抑武。
前年的时候,唯一一个能打的来州总兵廖兴武,以不服朝廷调令为由被削去兵权,病死在回家的路上。
现在整个大周,已无能战之兵,年前年后,来州连连战败,来州城岌岌可危,十万各自组织的援军,被大金军打的四处溃散而逃,再没有军队敢触其锋芒。
正德帝给容九沉的,是一个被吓破了胆,只有不到三万士兵,跟十万百姓的来州城的烂摊子,面对的是大金十万铁骑!
若不是容九沉死守住来州,大金的十万铁骑,怕不是早就踏平了来州。
来州一破,大周再无坚城天险可守,到时候大金铁骑,一路烧杀抢掠,长驱直入,直抵京城,不知这些人还有没有机会,在这里风花雪月,吟诗作对!
对,这些文人士子,说起来指点江山,样样牛逼,什么都在行,骨气还大的很,可若是城破,第一个下跪投降的,也会是他们中的大部分!
这世上,有气节有风骨的文人还是有的,比如孔老,可并不包括下头这些。
下头的人,还在高谈阔论着,如果换做他们,该怎么守住来州,该怎么应对大金的军队,嘴遁高手能一人杀敌百万。
宁菀看着他们,只觉的讽刺,觉得悲哀,觉得这文会上所有的一切,都让人作呕。
容九沉带着将士在来州死守,多少人的鲜血铸成的城墙,才保住了大周半壁江山的平安,保住他们这些人的奢靡生活,却换不来他们一丝的感激。
对面,有几个孩子笑闹着跑了过来。
宁菀看过去,走到孩子们的身边,一人给发了一颗糖,在他们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话,才转身又回了亭子。
她走到一块直径有半米,怎么也得好几十斤的大石头跟前,毫不费力的举了起来,对着那边正在夸夸其谈的一群人,直接砸了过去。
下头的文人世子们,还在谈论着打仗的事情。
“这仗拖得时间越久,死的人就越多,军费的花销就越大,国库能有多少钱,让他这么糟蹋,无止境的给填进去。”
“赵兄说的对,可惜啊,咱们人微言轻,不如咱们一起上书,让朝廷跟大金早日和谈……”
他话没说完,嘭的一声巨响,一块巨大的石头突然落在了湖里,溅起两米多高的水花,哗啦啦的都落在了他们脸上,身上。
几人被淋成了落汤鸡,一时间皆是满目愤怒,起身就找去找罪魁祸首,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东西,竟然敢这么对他们。
就在这个时候,二楼的亭子里,传来孩子们稚嫩的声音:“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几人眼底的怒火更甚,直接看向二楼的亭子,就见是几个孩子,没有其他的人,可这块石头这么大,绝对不是孩子们能搬得动的。
其中一个铁青着一张脸,愤怒的看着孩子们咬牙质问:“这诗是谁教你们的?”
他们的谈话被人听到了,这诗是在讽刺他们纸醉金迷,风花雪月,夸夸其谈,苟且偷生!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孩子们还在吟唱着这两句诗,对着他们做着鬼脸,忽的一下,四散开来,跑了。
“到底是谁!”有人怒不可遏的一声低喝,他们是在忧国忧民,容不得被别人这么侮辱!
“好诗,好诗!”有人愤怒之后,惊觉了什么,仔细的品味起来这两句诗,不由拍手叫绝:“这是诗的下阙,上阙呢?”
他说完,忙去看二楼方向,喊那个只剩下一个背影的孩子:“小孩,你别跑,这诗是谁教你们的,问她可否跟我一见。”
那小孩,脚步未停,片刻的功夫,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湖边,恢复了平静,士子们气完骂完之后,都开始讨论起这两句诗来,虽然被人以诗给侮辱了,可他们都不得不承认,这两句诗也是足以流传千古的佳句,跟刚刚那首《将敬酒》一样!
好好教训了那帮只会夸夸其谈的文人世子之后,宁菀的心情,总算是好了那么一点,转了两个回廊,就遇到了唐宋,跟着他一起朝着后面的院子过去。
唐宋眼底带着几分兴奋之色,问她:“宁姑娘,刚刚有个顾姑娘,就是礼部尚书顾长林之女顾菀,当场挥毫泼墨,作了一首《将进酒》,你可看到了?”
“听说了。”宁菀噎了一下,不过觉得这样也挺好,作《将敬酒》的是顾菀,不是她宁菀,倒是又省了许多麻烦事。
“顾姑娘说,《将敬酒》是一位叫李白的诗仙所作,宁姑娘可曾听过李白这个名字?”唐宋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问问她。
宁菀呵呵一笑,顾左右而言他,直接装作没听到,麻溜的转移了话题:“唐公子,前头就是令祖父的住所吧!”
唐宋这个书呆子,就这么简单地被她给转移了视线,点了点头,走在前头:“前头就是,宁姑娘请。”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就听到有人正在谈话。
“来州瘟疫的事情,你还是再等等看,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话到了这里,说话的人似是察觉到有人过来,谈话就这么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