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家里宵夜的时候,刘治国只顾埋头吃,默不作声的,心里却在想这件事,怎样才能搞到几千块钱买戒指呢?
他尚未想出好办法,同餐桌的母亲许荞香瞟他一眼说,治国,你今晚怎么心事沉重,一句话也不说。你说说,你想什么?告诉妈妈。
刘治国蓦然抬头扯谎,我还是在想李老师教我的那些太严肃又难记的时事政治题目。真是枯燥乏味,妈,我不想学这些东西了。
许荞香却耐心地开导儿子:学时事政治才有出息,将来可以做官,做官比经商强。你爸爸说过,商人再有钱,都被当官的管着。希望你将来当官,管许多人,特别是管有钱的商人,那才威风,那才算有出息。
刘治国依然不满地讲,妈,你是不是被爸爸洗脑了,我不想听了。
爸爸出差不在家,要是他在家里,听你这么讲,他不吼你才怪!许荞香还说,我们请李老师专门给你“开小灶”,付了钱的。目的是想让你的时事政治知识有所长进,将来有出息。
未料,刘治国还用双手扪耳不听。许荞香愠怒地大声讲,治国,妈妈说你,是为了你好。你这样做是对妈妈不尊重,也是缺教养。一个缺教养的孩子再有本事都成不了大事,何况你没有本事,你这样做,让妈妈伤心。
刘治国见母亲生气了,才把扪耳的双手拿开,直往自己的卧室走过去。进了卧室,还听到母亲说,你这样做,明天我就让李老师解雇这份给你开小灶的事儿。
刘治国急了,担心真的解雇了李娟秀老师,自己与她相处的机会就少了,这是刘治国极不情愿的事。
于是,他立马从卧室里出来向母亲认错,才得到原宥。刘治国回到卧室睡不着,大半夜翻来覆去地考虑那个问题,如果弄到一笔大钱给他因爱而作过许诺的李娟秀买一枚金戒指,他要亲自给她戴上。
鸡叫的时候,甚感疲惫依然未入睡的刘治国想出了一个荒诞却又可以付诸实施的办法。
第二天,刘治国就到父亲刘振兴开办多年的山月建筑公司财务股借钱,他打一张3000元的借条递给财务室的出纳小蒋。
小蒋见他是公司董事长的儿子,收了借条,没有立刻借钱他,而是凑近财务股长尹真小声问,这钱借是不借?
尹真淡然一笑,拿起手机拨打刘董事长的电话,可尽是盲音。尹真就拿着借条看了看,问刘治国借钱做么用。他脑子反映挺快,随便扯个谎说,参加城南精武馆武术培训。他的额头正在沁汗,担心尹真若真的把电话打通了,父亲不会答应财务室借钱给他,现在好了,尹真未打通电话,相信了他,并吩咐小蒋数给他3000元钱。
刘治国把钱放在绛色内衣荷包里,准备到金号店去给李娟秀挑选一枚金戒指,以便讨好她。
从公司出来,前面就是一条公路,他挤上一辆正泊在路边临时停靠站的公交车,没有坐位,人多也很挤,他就手拉车上吊着的环扣站着。
见挤进来一个蓄长发的青年,鼻孔上还有几颗雀斑。他感觉那样子有些恶心,便昂起头不看,只眼望车外。
车子进入了城市中心,在路边临时停靠站停下,他尚未下车,一个乘客就望着他说,同志,刚才有一个蓄长发的男伢在偷你的钱,你怎么不知道?
什么?刘治国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伸手在自己绛色的内衣里一摸,空了,钱没有了。他说,那个蓄长发的男伢我认识,下次碰见他,我就报警。刘治国下了车,望着街道前边两家金号店直眨眼睛,也不进去了,嘴里嚷道,真倒霉!
这天回家,妈妈不好声气地问,怎么今天到你爸爸的公司借去3000块钱?刘治国灰头土面,先不回答,反而发问,妈,你怎么知道的?
妈妈说,我能不知道?你爸爸在外出差,打电话来,说是财务室的尹股长告诉他的。我问你,借3000块钱干什么?刘治国不好说也不能说那钱被盗了。只好继续撒谎,我要到城南精武馆去学打跆拳,需要交那多钱。
妈妈不满地斥道,你功课这么紧张,哪有时间去学?刘治国回答,每个周末下午学校放假,我就去学。妈妈还是忿然地说,你要钱怎么不找我?刘治国把脖子扭到一边顶一句,找你,我担心你不给。
妈妈继续教训他:你这么搞不光是钱的问题,是个品质问题。人不诚实,会辜负我和你爸对你寄予的希望。
一周后,正是下课的时候,山月中学高三(一)班吴老师把坐在教室里埋着头照镜子的刘治国叫出来悄声说,一个民警叫你到城关派出所去一趟。刘治国骇然,面色煞白,然后说,我又没有犯法,要我到派出所去干嘛?
吴老师浅浅地一笑,说派出所不是抓你,是向你了解一个情况。那民警说,今天上午抓了一个小偷,在审问时交待偷了山月中学一个男生的钱,至于多少没有说。
刘治国奇怪地问,吴老师,你怎么知道那个钱被盗的男生是我?吴老师讲出原因,那民警说,小偷交待,钱是在车上偷的,被偷的那个男生唇瓣上还有一颗绛色的痣。根据所说的这个特征,我们分析就是你。我们全校脸上长痣的学生很有几个,但是痣长在嘴唇上就只有你一人。你去不去城关派出所我不管了,反正通知了你。刘治国听到这里爽快地讲,去哦!说不定我被盗的钱还会要回来,怎么不去呢?
在城关派出所审讯室,一个扁圆脸的少年正跪在地上,头微低,一副老实的样子,但他的一双蟹眼缓缓地溜来溜去,又让人觉得他是狡黠的。他前面坐着一个民警一脸严肃,正在审问他,时不时拍一拍桌子。
坐在侧面的一个民警正在本子上作记录;还一个民警像个勤务员,正拿着开水瓶往提审少年的民警坐前的茶杯里添茶,之后又给作记录的民警添茶。他望一眼那冲得茶叶翻腾起来的茶水朝那民警点头,以示谢意。那民警微微一笑,又拿起一个纸杯放点茶叶泡满开茶,走近那少年说,李飞剑,干不干?那提审少年的民警,眉毛一皱,吼叫起来,这家伙不老实,还给茶他喝?
那少年望一眼递到面前的一杯茶水,摇摇头表示不喝。但是那民警还是很人性化地拿来小凳子,放在他跪着也够得着的脚边,再把那杯茶放在凳面上。
忽然,审讯室门口站着另一个背着书包的少年,虽然门是敞开的,他依然不敢放肆地不打招呼就往里冲,而是很谨慎地伸手轻敲门板,问道,唉,你们派出所是不是要找我?那提审少年的民警打量着他说,你是山月中学的学生吗?那少年“嗯”了一声。
作记录的民警也转过头看他,又指着提审少年的民警介绍,他是严所长。
严所长示意那少年进来,问知他的姓名是刘治国,便说,你上次是不是在公交车上被扒子手搞钱走了?是多少钱?
是的,严所长,一共3000元钱。刘治国一走进来,就瞟了一眼跪着的那个可能是扒手的少年,觉得他的脸形像一个人,至于像哪个人,他有些心慌,还未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