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忌贪多嚼不烂,务实最重要。”郑春花劝得很显情商,没说董锵锵冒进,所以不招人反感,“外办那边咋样?一切都还顺利么?听外办老师说,因为非典闹的太凶,今年不仅特大,州内其他大学收到的来自中国的大学申请信与往年比也都少了一大截,有这事么?”
“你听到的没错,如果再刨去其中申请资料不全的,比如没ApS审核证书的、或者没德国预科毕业证的、或者不提供国内大学毕业证复印件和翻译件的,申请者数量堪称悬崖式暴跌。”
对那些不提供ApS证书和德国预科毕业证的申请者董锵锵倒不怎么可惜,只是惋惜那些提供了前两者却忘了国内大学毕业证复印件和翻译件的学生,不过他并没将这些人的申请资料简单粗暴的丢进“材料不合格”筐了事,而是第一时间按申请材料上留的电话打了过去,碰到是本人接的就直言提醒,但如果对方留的是公共电话,他就只能拜托接电话者代为转达,同时给申请者邮箱发邮件,提醒对方务必在申请日期截止前尽快补齐材料。
将心比心,他不想让后面的人也体会一遍他当初碰到的糟心事。
“刚才碰到李老板,他说新开张要多找些学生工备着,问我有没有熟人推荐,你如果还有时间和余力可以来试试。”郑春花端详着董锵锵略显疲惫的脸庞建议道。
“算了,看书都没时间,这个机会还是让给其他同学吧。”
“其实刚才我就想说,你这气色看着可不大好啊,这么累么?”郑春花坏笑着打趣道,“是忙着复习还是忙着挖池塘?”
董锵锵一听郑春花这么说,就知道她铁定是跟房东通过气了,他最近正为这事烦。此前他计划的很美好:每天课后先在大学学到六点,吃完晚饭看会儿书再去干活或直接去邻居家干活,但等他实操起来才发现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这个夏天确实是德国这个季节少有的闷热,可进入七月后,闷虽然天天登场,雨水却也是一点儿没少,下还不是前列腺不畅似的那种滴沥,而是没日没夜的连下几天,甚至有时还气人似的只白天下夜里不下,弄的董锵锵白天根本没法动手干活。而天气好时,晚上如果挖的太晚,挖完再回屋看书,第二天早上很容易就起不来,头天晚上复习过的内容也易忘,正所谓春困秋乏夏打盹。而如果改成天晴时一早起来先干活,则又影响白天的学习质量,挖土机虽然可以提高他的工作效率却租金奇贵,最后还是依赖他的小铲子。一来二去,晴天影响他的复习进度,雨天影响他的工作进度。本来他以为只要方案和价格定了,后面只要做好执行即可,谁知碰到各种计划外的飞来横事,只能叹一声人算不如天算。
他跟杜蓝说这些不快,想寻些安慰,杜蓝却苦劝他不要因小失大,每天必须保证充足的睡眠时间,而且他已开始备考,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处于高压之下,根据她和身边学生的经验,他们这个年龄的学生在学习上一次性最长只能集中九十分钟的注意力,一旦超过这个时间,大脑就会超载,进而失去专注。
董锵锵一方面承认杜蓝说的对,他也察觉到自己学习效率的快速降低,可另一方面又觉得挖池塘已算是非常好挣的钱了,比抓野猪的风险小的多不说,挣的也可观,他担心一旦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心里充斥着各种不舍,气的杜蓝骂他孺子不可教也。
董锵锵挖池塘挖的最凶时,就连介绍这份工给他的房东也劝他,如果想保持心理健康,一定要注意劳逸结合,享受大自然是预防心理压力和抑郁,让大脑得到充分休息最简单的方法之一,董锵锵有时间还是该多沿着山脊散散步,感受穿过树林的清风,聆听各种悦耳的鸟鸣,这样才能放松身心。
听的懂房东德语的董锵锵却做不到这些,他太忙了,什么都想攥在手里,有几次挖累了甚至抱着铲子、躺在坑边、望着星空、直接入了梦乡,全然不顾可能遭遇野猪的袭击。
见一句话让董锵锵陷入沉默,郑春花以为他触景生情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还没来得及换个话题,就听远处有人招呼两人的名字。
“郑春花,董锵锵。这儿呢。”方爽在靠窗的一张桌旁热情地向两人招手示意。
原来两人不知不觉中又回到餐馆大厅,此时的大厅人头攒动,盛放不同肉食的盘子已被无情扫荡一空,五颜六色的蔬菜却鲜少有人问津,年轻的服务生们正忙碌着补菜。
穿过满载而归的人群,两人终于落座,董锵锵这才注意到由两张桌拼起来的一张大桌上摆满了一桌肉香四溢的食物和水果。
除了方爽、顾欣、纪封平和赵可这些老熟人外,他还看到一个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姓名的女生正坐在方爽旁朝自己笑,没等他把对方名字和脑中的通讯本对上号,对方已主动致意:“你好,董锵锵,咱们又见面了。”
“喔,你好。你们拿这么多吃的完么?自助餐吃不完可不让打包。”董锵锵想问对方叫什么又觉不礼貌,急忙伸手指着自助餐桌旁的“用餐须知”抓了个爱惜粮食的借口把这个尴尬的问答环节闪了过去。
男生们都忙着吃,只有顾欣停下筷子认真回答他的问题:“你看旁边有拿的少的么?”
董锵锵环视四周,目之所及的国人食客,要么手里端的大小盘碟全部装满,要么正不停往盘子里装,确实没有空手而归的,彪悍的作风吓的旁边几个面庞青涩的女生面面相觑,只往后躲,也让其他外国食客大眼瞪小眼,眼神中满是不解和疑惑,董锵锵注意到拿的多的人里有陈小飞和王云,还有几个貌似和陈小飞熟络的几个同学。
“你要是每次就拿一点儿,等你再想吃时就什么都不剩了,吃完再拿在这儿可不好使。”赵可满不在乎地往嘴里送着小酥肉,“再说这里也不全是我们自己拿的,还有李老板亲自送过来的,我们总不能不要吧?”
那确实不能,董锵锵心里想着,嘴上没吭声。
“对了,刚才李老板让我介绍人来这里打工,他跟你们都说了么?”郑春花夹起一个藕盒沾了沾小碟里的椒盐,“嗯,好吃,香酥嫩爽。”
“这事儿他俩早就跟李老板说好了。”方爽刚抿了口橙汁就立刻眯起眼睛,“嚯,真够酸的。”
“人家那是鲜榨的,能不酸么?”纪封平抹了抹喝了一大口啤酒后留在嘴唇上的啤酒沫,“对了,最近你们都看新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