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透了蜜糖的栗子是最适合冬天吃的东西,一边吃着软糯可口的栗子,一边看着家里寄来的书信,看着看着,忽然瞪大了眼睛,顾不上外头满地的雪拔腿就往前头跑。
前院廊下站着许多人,都是来盘账的掌柜。先是听见脚步声,紧接着是匆忙跑来的女孩子,不知是因为天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脸上红扑扑的,倒有些像年画上的娃娃。
一个没有刹住车,一头撞上正好走出来的沈昌旭。沈昌旭也觉得奇怪,这个时候她应该在后头自己打发时间,不应该跑过来。单手搂住她,避开其他人的视线“怎么来的这么急?”看了一眼还等着的人,把她往边上带了带。“你先回去,我忙完了马上回去。”
拉住他的衣袖一个劲地摇头。“不行,我等不及!”
接过好不容易追上来的绿柳递过来的斗篷,把人往边上又带了一点。“怎么了?”抖开斗篷把她整个人都包裹住,连雪帽都没有落下,温柔又宠溺,纵容着她的任性。
不好意思和急切交织在一起,心跳得有些快,往前头挪了两步,几乎整个人要钻到他怀里,踮着脚小声地问“你真的要娶我吗?”
“你不是害怕将来会嫁给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吗?嫁给我就不用害怕了。”拉了拉雪帽,将她的脸完全裹在里头,只露出一双眼睛。
心急地拉开雪帽。“可是舅母”
“没关系,我会照顾你的。母亲那边我会看着办,不会让她说什么的。”一直捏着的信上落了雪变得皱巴巴的,又一直很用力,看起来实在惨不忍睹。草草地看了几眼,叠好放回信封里。揉着她的脑袋。“你可以花些时间想一想,再给姑母回信。”
“好了,快回去吧,外头冷。”
“那你早点回来。”依依不舍地看着他,似乎还有许多要同他说。“绿杨做了栗子,特别好吃!我给你留着呢!”
“好,我知道了。”目送着她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打算接着刚才被她打断的事情,却发现大家都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干咳一声,却没有过多解释,忽略掉那些狭促和打趣的目光,迅速地开始处理年前的最后一点琐事。
忙碌的人不止沈昌旭一个,可总有些人生来就与忙碌无关。几条街之外的安平伯府中,司远昭百无聊赖地投掷着银镖,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扎在靶盘上。
“公子,伯爷请您去一趟前厅。”
瞌睡得浑浑噩噩的人一骨碌地从榻上爬起来,瞪大了眼睛“说是什么事情没?”
“没有。”
走在往前厅的路上,心里头七上八下。眼看着就快要到了,忽然看见远远地走过去几个人,看样子似乎是都尹,心里大喊不好,趁着丫鬟不留神,脚底抹油跑了。
可外头冰天雪地也没有可以去的地方,站在街上想了一会儿,敲响了定远侯府的门。
霍思渊正在书房里整理今年的东西,不防突然有人来访,听清是谁后也觉得奇怪,不年不节的怎么这时候来了?“请过来。”
一路上走走停停,比平时多费了半刻钟的功夫才终于到了,霍思渊等得几乎要以为他走到半路上又回去了呢。“霍兄!许久不见,最近都忙什么呢?”
“都是些琐事,要不了多久就要进宫了,你怎么这时候来了?”刚说完就看见他手上提着品香斋的点心。“这是?”
“来的时候路过,看见里头出了新的点心,给你带点。”讨好似的往他面前一推,也不和他客气,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你什么时候进宫捎上我吧?”
“我还要带小妹进宫,若再带你恐怕不方便。”叫来丫鬟直接往后院里送,看他坐在风口上,顺嘴说了一句“那边风大,留心头疼。”
可他却一点都没有听出来人家的言外之意,只顾着问“阿婧回来了?”
干咳两声,停下写签注的笔。“才回来。”再次提笔之前,幽幽道“她也快及笈了,你也该有些分寸,不然外头的人听了不知要起多少风言风语。”
傻笑着挠了挠脑袋。“我在外头还是有分寸的。”
见他这个样子,霍思渊也不再说什么,转而问起他最近的情况。“夫子说你最近时常逃学,是怎么回事?”
“就我一个人上学,怪没意思的。”见他看过来,便掰着指头数给他看。“阿靖已许久不来,阿朝又不知道着了什么魔,成天埋头苦读,一副不考上状元不罢休的架势,柏鸿最近一直都在大营里练功。你看看这学上的有什么意思?”
“你成天招猫逗狗又有什么意思?什么时候真的能有些功名在身上安平伯也能放心,不然将来等你袭爵不知道会是什么光景。”看来先生说得没错,韩朝果然是转性了。“你若真有心就该好好上进,不然哪户好人家会把女儿嫁给你?”
司远昭忽然想起近来风传的消息,趁着今天在这里赶紧来打听“听说明年要开恩科?”
上谕发出之前随时都有更改的可能,不过都到了这个时候也能算是板上钉钉,他便微微地点了一下头,劝道“阿婧的婚事如今还定不下来,可你要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你们之间也就只能这样了。”
哈哈笑着想要岔开话题,却在看见他认真的神色时沉下心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阿婧喜欢品香斋的点心,你就隔三差五地寻各种借口买了送过来。品香斋可没开在安平伯府门前,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得出来。”原本少年慕艾他也不愿意横加阻拦,可他一直一副扶不上墙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怒其不争。尤其是想一想阿婧的年纪,更是让人发愁。“过了年她就及笈了,若是在这之前没有定下亲事,下一次选秀她可就在名单上了。”
“我知道,可是她嫁给我已算是下嫁,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愿意。”
“今天也是我多嘴,你自己好好想想,若你仍旧是这个样子,即便阿婧愿意,我们家也不会答应的。”说完将信笺封好,放在一边。
“阿婧若去选秀,不论是留在宫中还是赐婚,你都不会再有机会。”再多的好话都言尽于此,他若无心别人说再多都没有用。
“公子,安平伯府的马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