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渐渐入秋,虽然午间同往日一样,可早晚微凉,最宜贪睡。
抱着被子滚了好几圈之后赵璇才嘟嘟囔囔地爬起来“上学为什么非要早起呢?就不能让大家睡醒了再去吗?”
绿柳忙着把绿杨一早做好的早饭摆在桌上。“姑娘快不要说这样的玩笑话,自来闻鸡起舞才是正道,哪有人睡到日上三竿才念书的?”
“这就是你的偏见了,我听闻有的人能力非凡,一日只看一二个时辰也能超过那些日夜苦读的人。可见一味地把时间都花在念书上头也未必是对的!”换上书院的衣服之后赵璇站在镜前仔细看着自己的打扮,颜色倒是寻常,无功无过罢了。
经过了昨天之后几个人之间亲近了不少,如今对于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也自在了很多。“一会儿绿杨在家里收拾东西,先把厨房还有你们的房间收拾出来,天气越来越凉,不能总在地上睡。绿柳和行客跟我去书院,然后行客去买些柴火,暂且堆在廊下,等厨房收拾好了再挪地方。再就是家里的东西怕是还有许多缺的,昨天虽买了些只怕还不够,让绿杨先支了银子给你,回来再记账。缺什么东西绿杨看着买就是。”
绿杨便点了点头,琢磨着书院里的饭菜只怕不合胃口。“上午先收拾厨房吧,下午或是晚上再收拾房间也来得及。姑娘今日想吃什么?一会儿我做好了让行客去送。”
“也没有什么很想吃的,你看着准备吧,也不必做太多,只是别做那些汤汤水水的,怪麻烦的。”赵璇这才带着绿柳和赵行客往书院去。
其实赵璇本来是想着只带绿柳,可昨天的事情实在是吓得不轻,只好把赵行客带上壮壮胆子。
因时辰还早,路上的行人并不十分多,多半是挑着担子的贩子,卖什么的都有,热闹得不得了。
赵行客紧紧跟在侧后方,一双眼睛警惕地看着所有从身边经过的人,浑身上下都写满了防备。
如赵璇这样披着斗篷,还戴着长面纱,尤其身边还跟着侍从的人走在街上实在很少见的情景。可或许是因为这条街多半住的都是来求学的学子,这样的情景想来并不算殊异。一路上遇见的人也只是匆匆一眼,并没有人停留议论,毕竟并不是每一个官家子女都手头阔绰。总有些人初来都城赁屋置宅,手头紧些,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书院门口三三两两地站着来上学的年轻男女,也有许多人同赵璇一样是起了个大早,慢慢悠悠地走来的。
“买了柴火只叫铺子里的人送过去就是,不必自己扛回去,银子等柴火送到家里再给。不要被人家占了便宜。你在家要听绿杨的话,她收拾家里很有一套,若有不明白的地方只管问,她脾气很好,从来不轻易生气的。再有你们两个在家里也不要忘了吃饭,若实在赶不及到外头叫了菜过来也是一样的。还有如果绿杨要出门你得跟着她,她不爱说话,总有人喜欢占她便宜,你可要帮着她。”絮絮叨叨地叮嘱了许多,赵璇才终于放人。
绿柳憋了半天,好不容易等到赵行客走远才“噗嗤”一声笑出来。“姑娘也太小心,他那么大的人了,难道还不懂吗?”
赵璇道“他虽然年纪不小,可是一直只管车马,宅子里的事情还未必有我知道的多呢!”外头人渐渐地多了,两人便赶紧往里头走,去找自己的位置。“他那个性子你又不是没看着,胆子那样小,万一出点什么差错,银子暂且不说,他自己心里不知道该多难过。我若说错了便费些银子又如何?横竖银子总是用来花的,放在那里又不会生银子。”
因赵璇入学的时间实在太晚,胡夫子虽赞了两句,却还是将她放在了最后头,打算先看看她的本事再决定要不要给她调位置。
刚坐下前头的人就转过头来与她说话。“你是哪家的,叫什么名字?”
一听这个声音和说话的方式,赵璇便认出来是那天倚在栏杆上和下头那个人说话的女子,想来在书院中应该有些时候了。
“我是工部赵家的,单名一个璇字。还未请教你是哪家的?”
那人嫌探身的动作不舒服,趁着夫子还没有来,干脆整个人都转了过来。“我是定远侯府的三姑娘。我姓霍,叫做婧婷。”霍婧婷想了想工部赵家是哪个,然后问“你工部赵明理家的人?”
赵璇便点了点头,霍婧婷道“赵明理可算是都城里头一号老好人,他家里的子侄有许多都是走的他的门路,不然哪里能进来旁听。”说着也有些奇怪“他家里的人从来都只是在后头跟着听,从未见过有女子入学的。”
“我这一辈族中男子众多,女子却屈指可数,所以家里十分疼爱,并不常出门。外头也不大知道。”
“原来如此,那你是什么时候来的都城,你家里在都城可有宅院?”
昨日便知她是个性子活泛的,却不知她这样爱刨根问底。“才来不久,家里并没有宅院在都城。”
霍婧婷深以为然“如此说来也不奇怪,都城的宅子一日贵似一日,许多人家都置办不起宅子。”可她对于赵璇一问一答的反应并不满意“你似乎不爱说话?”
每到一个新地方,要做的头一件事就是和地头蛇打好关系,这一点赵璇早就谙熟于心。“也不是不爱说话,只是我才来,许多事情都还不知道,唯恐胡乱说话,得罪了人。”
这话说的很是,这可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一不小心惹上了什么不该惹的人可就不好了。“你若有不懂的只管问我,书院里上上下下我都知道!”
前头忽然走进来一群人,都围绕在一个高挑女子身边,看起来气势格外不同。
“那个人是谁啊?”
霍婧婷撇了撇嘴说“国公府家的独生女儿,叫做蒋思羽。高傲得很,谁都不放在眼里,一双眼睛恨不能长到天上去!”
国公府家的姑娘,出身显赫,纵然有些脾气,也是能够叫人忍受的。
“你看见她身边的那些人没有,都是狂蜂浪蝶!”语气讥讽“人家可是都城第一闺秀,哪里看得上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