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人说到这里,身子颤抖了几下。厉秋风惊觉不妙,急忙又将真气送入灰衣人体内。片刻之后,灰衣人长出了一口气,向厉秋风道了一声谢,这才接着说道:“念及此处,我心中有了主意,将那几条铁链和衣衫尽数带回到住所,随后将木排拖回到岸边,先将冰棺拖了下来,挑选了十几根木头,在冰棺外面绑了一个木头笼子,将三根铁链的一头拴在木头笼子上,另一头绑在水塘岸边一块隐秘的岩石上,最后将木头笼子放入水塘之中。如此一来,冰棺没入水中,除了我之外,谁都不晓得冰棺在何处,不必担心有人会对师父的遗体下手。此外水塘之中寒冷彻骨,冰棺没入水中之后不会融化,可以保全师父的遗体。
“我将冰棺沉入水塘之后,累得筋疲力尽,坐在岸边呼呼喘着粗气,暗想冰棺如此沉重,当日巨猿将冰棺自大雪山山顶扛了下来,不晓得他是否也像我这般疲惫不堪。只是想到巨猿,突然想起回到这里之后,一直没有看到巨猿一家,心中一凛,急忙站起身来四处张望,哪里还有巨猿的影子?
“其时我以为自己体内两股真气纠缠之时状若疯狂,将巨猿一家吓得魂飞魄散,就此逃出寒山渔村,回到大雪山去了,暗想寒山渔村虽然偏僻,但是保不准什么时候就有扶桑人来到这里。若是遇上巨猿,必定吓得魂飞魄散,狼狈逃走,必定会将此事传扬了出去。如此一来,不只那些好事者会络绎不绝地赶到这里来看稀奇,官府也会派人前来查看,寒山渔村再无宁日。我想在此地安心疗伤,势比登天还难。是以巨猿一家离开寒山渔村并非坏事,从此我可以放心在此处疗伤了。
“只是想到这几日与巨猿一家朝夕相处,虽然他们都是野兽,却与这五个家伙有了几分情义,若是就此分别,心中着实有几分难受。我呆坐良久,这才无精打采地站起身来,从四周倒塌的屋宅中搬来许多木头,堆砌在一起,离着水塘岸边约摸十余丈。一旦我体内至阳真气发作,尽可以赶到水塘岸边吐纳呼吸,借着水塘的阴寒之气与体内的至阳真气相抗。若是体内至阴真气发作,可以将木头点燃,以火焰的热气助我抵御体内的至阴真气。”
厉秋风听灰衣人说到这里,这才恍然大悟,暗想怪不得水塘左近有这样一堆木头,原来是骆前辈用来疗伤使用。按理说他体内的两股真气发作起来都有一定的时辰,不会仓促之间发作,没想到今日遇上了我和慕容姑娘,一番剧斗之下,体内的两股真气被激发了出来,比以前发作之时要凶险许多,虽然有水塘的阴寒之气和火堆的热气相助,兀自无法将体内的至阳和至阴真气压制住。推本溯源,此事因我而起,须得帮助骆前辈将他体内两股真气驱除和消弥,救了他的性命才是。
厉秋风思忖之际,只听灰衣人接着说道:“我将木头堆砌好之后,天色已近黄昏,正想着要弄一些食物来充饥,突然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我心中一凛,急忙转头望去,苍茫暮色之中,一个巨大的影子摇摇晃晃走了过来。我定睛望去,只见那个影子正是巨猿,而四头猴崽子吱哇怪叫声也已经传入耳中。
“方才我以为巨猿一家已经离开了寒山渔村,虽然心中有一些不舍,却也暗自庆幸,以为他们离开之后,我留在寒山渔村要少了许多麻烦。可是此时看到巨猿一家出现在面前,心中的欢喜还是多过忧愁。待到巨猿走到近前,我突然闻到一股鱼腥气味,心中一怔,这才发现巨猿双爪各自抓着一根长长的棍子,每根棍子上竟然穿着十几条大鱼,跟在他身边的四头猴崽子也各自拎着一两条大鱼,有几条大鱼并未死去,兀自拼命挣扎。
“巨猿大摇大摆地走到我面前,一脸得意地停了下来,将两根穿着大鱼的木棍丢在了地上。一时未死的大鱼上下跳跃,带动着木棍不住撞击地面,发出啪啪异响。我见此情形,心中雪亮,知道巨猿并未离开寒山渔村,而是到海边去了。不晓得他天生便会捕鱼,还是到了海边看到大鱼之后出手捕捉,既然捉了这么多大鱼回来,自然不必再为食物发愁。
“我看着在地上不住翻腾的大鱼,心中又惊又喜,从旁边的木堆上找来几根木头点燃,待到火焰升腾起来之后,这才将一根穿着大鱼的木棍拎了起来,放在火中炙烤。过不多久,烤鱼的香气传了出来,巨猿和四头猴崽子围在火堆周围,眼巴巴地看着烤鱼,脸上露出了迫不及待的神情。”
灰衣人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略停了片刻,这才接着说道:“从那日起,我和巨猿一家就在寒山渔村居住下来。寒山渔村紧邻大海,海中大鱼甚多,而巨猿极为聪明,捕鱼对他来说易如反掌,是以我不必担心食物不足。后来巨猿在村子中挖掘了一个地穴,与四头猴崽子住在地穴之中,每日里不是在海边捕鱼,便是呼呼大睡,日子过得甚是逍遥。我看到巨猿如此模样,暗想他在大雪山山顶的石洞中居住,必定不如现在这般逍遥自在,是以不愿意离开寒山渔村,重返大雪山山顶。可见人也好,野兽也罢,都盼着享福,谁也不想在苦寒之地吞风饮雪,而且一旦过上了好日子,再也不想沦落到旧日困窘的境地。
“我在寒山渔村居住之后,每日依照阴阳诀大法的法门吐纳呼吸,打坐练气,不出数月,体内的至阳和至阴真气减弱了许多,心中甚是高兴,暗想如此下去,不出四五年,必定能够将体内的至阳和至阴真气化解,从此不再遭受折磨。只是没想到在寒山渔村住了半年之后,突然有一伙人闯进了寒山渔村。其时正当午时,巨猿一家在地穴中歇息,这伙人将我围了起来,逼问我说出师父他老人家躲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