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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和阳上上下下打量着正一,半晌过后,他突然嘿嘿一笑,转头对澄心大师说道:“这位正一禅师生了一副好相貌,哪像是空门之中修行的出家人,倒像是一位落难的王孙公子。他遭逢如此古怪的人间异事,仍然能够逃脱大难,侥幸逃生,可以称得上是一位矫矫奇男子。”

当晚秦铁衣和尚和阳等人留宿在镇海寺中。第二日一早,尚和阳便来到正一的居处,连门都不敲,便即闯了进去。只见正一倚在床头,澄净大师正在喂他喝药。两人看到尚和阳闯了进来,面目甚是生疏,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尚和阳打了个哈哈,向着正一拱了拱手,口中说道:“这位想必就是正一禅师了。在下尚和阳,久闻禅师精通佛学,擅长音律,在下不才,身无长技,不过对音律颇为喜爱,不知今日是否此福气,能听禅师弹上一曲?”

正一大伤未癒,脸色甚是苍白,尚和阳虽来得突兀,言语也甚无礼,他却只是微微一笑,口中说道:“施主有如此雅兴,贫僧原本不应拒绝。只是贫僧昨晚受了风寒,卧床不起,无法为先生抚琴。待贫僧将养几日,再为先生抚琴也不迟。”

正一说到这里,略停了停,看了尚和阳一眼,这才接着说道:“不过依贫僧揣度,施主多半不是为听贫僧抚琴而来罢。”

尚和阳嘿嘿一笑,道:“反正尚某已经来了,就看禅师是否能够慈悲为怀,不吝赐教了。”

澄净大师见尚和阳毫无顾忌地闯了进来,他虽然是一位得德高僧,却也颇为生气。后来看到尚阳咄咄逼人,强迫正一抚琴,澄净大师忍不住大声说道:“正一的伤势未好,只怕不能弹琴。”

尚和阳瞥了澄净大师一眼,压根不将他放在眼中,仍然盯着正一,口中说道:“尚某粗通医理,且为禅师把脉。”

尚和阳说完之后,也不理会正一是否应允,右手如闪电般伸出,登时将正一左手脉门扣住。须知学武之人,脉门一旦被制,全身功力立时被封,只得任人宰割。尚和阳虽然怀疑正一便是建文帝,但又担心他是武功好手,故意弄鬼骗人,是以一出手便抓他要害。澄净大师武功不弱,不过他万万没有想到尚和阳会出手攻向正一,想要拦截已然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尚和阳抓住了正一左手脉门。看到尚和阳出手如电,全力抢攻,但是身子却如崖临渊,竟然没有半分破绽,心中大为佩服。

岂知尚和阳的惊讶又远在澄净大师之上。原来他一抓之下,立时扣住了正一的脉门,这才发觉正一全无内力,竟然是一个不会武功之人,对正一的疑心更重,脸色却是丝毫不变。只听尚和阳嘿嘿一笑,口中说道:“禅师脉像平稳,这些小伤并无大碍,禅师不必担心。”

尚和阳一边说话,一边放开了正一的左手。正一微微一笑,口中说道:“贫僧受的乃是外伤,施主却以疗治内伤之法施治,医术果然高明。”

正一这句话中夹枪带棒,尚和阳被他说得颇为尴尬,脸色一红,正想搪塞过去,却听得门外有人说道:“阿弥佗佛,尚施主原来在这里。”

说话之人正是澄心大师。他话音方落,便即带着秦铁衣等人走进了屋子。正一见澄心到了,急忙勉力掌起身子,双手合什,口中说道:“多谢方丈大师救命之恩。”

澄心大师微微一笑,口中说道:“师弟言重了。师弟肢体受损,实是老衲无能,想来极是惶惶。”

澄心大师话音方落,正一抢着说道:“师兄此言差矣。贫僧的身子不过是一具臭皮囊罢了,何况耳朵?”

澄心大师听正一如此一说,面露愧道:“师弟说的是,老衲过于执着,大违佛祖教义,阿弥佗佛。”

俞允中是个粗人,哪里有耐心听这两个和尚啰嗦啰嗦说个不停?只听他冷笑了一声,口中说道:“请问正一禅师,昨天晚上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为何要去那片坟地?”

他这一句倒问出了尚和阳等人的心里话。正一脸色一变,面露不忍之色,合什道:“佛说人之可悲,全在贪嗔二字。戾气太重,对世人来说却是祸之根源。罪过,罪过。”

俞允中一心想要揭穿正一的身份,听他如此一说,不晓得有何用意,一时之间不晓得说什么才好。尚和阳向他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说话,这才对正一说道:“在下的几位朋友都是一心向佛之人,听说禅师遇险,特意前来探望。禅师惹是瞧得起尚某,请将实情相告,若是用得着尚某,禅师尽管吩咐便是。”

正一微微一笑,道:“昨夜之事,想来真是惭愧。其时贫僧受笛声所诱,误入黑松林中,遇到一位将军,自称乃是当朝天子的镇殿将军孟盈通。”

正一说到这里,别人还未怎样,尚和阳却“啊”了一声,秦铁衣道:“尚大哥,有什么不对么?”

尚和阳神情古怪,口中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孟盈通似乎是当年宋朝小皇帝赵丙的御林军统领。昔年崖山大战,孟盈通率领御林军守卫赵丙的龙船。后来张泓范使出了火攻之计,孟盈通为了保护赵丙,力战而死。”

尚和阳此言一出,屋中诸人心中都是一凛。正一看了尚和阳一眼,口中说道:“是么?或许贫僧记错了也说不定。那位孟将军言道,他的主公想请贫僧去弹琴助兴。贫僧不敢违拗,便随他去了。走了半里多地,到了一座大牌坊近前,当时贫僧还很奇怪,因为贫僧到镇海寺已有三个多月,从来不知这里居然有一座牌坊,也从未听寺中僧侣提过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