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袍老者话音方落,只听得隔壁客房之中打斗之声大起,想来青袍老者已经与灰衣老者的手下打成了一团。厉秋风知道青袍老者绝对不是灰衣老者手下一老一小两名怪客的对手,双方立时便会分出胜负。好在青袍老者恼火矮胖子和黄衫人贪生怕死,竟然投靠了灰衣老者,情急之下出手将两人打死,自己又与灰衣老者的手下打成一团。如此一来,他无暇揭穿那名少年的阴谋,灰衣老者不会轻易害了那名少年的性命。自己不妨作壁上观,伺机将少年救走。
厉秋风思忖之际,忽听青袍老者一声惨叫,紧接着隔壁客房中的打斗之声瞬间消失。片刻之后,只听灰衣老者叽哩呱啦说了几句话,用的却是扶桑语。想来青袍老者已然丧命,灰衣老者吩咐手下做事之时,便不再使用汉话。厉秋风虽然向慕容丹砚学过几句扶桑话,却压根听不懂灰衣老者在说些什么。
片刻之后,隔壁客房之中响起了一阵拖拽之声,想来扶桑军士正在将青袍老者和矮胖子、黄衫人的尸身拖出客房。厉秋风侧耳静听,只听灰衣老者又说了几句扶桑话,紧接着那名少年用扶桑话应答。厉秋风听不懂两人在说些什么,心中有一些焦急。不过他知道那名少年聪明伶俐,方才亲眼看到青袍老者一伙人被人杀死,一直没揭穿他的身份来历,必定会想法子应付灰衣老者的查问。若是他能蒙混过关,不须自己出手相救,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如此一来,自己便可以悄悄溜回码头,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船上,待到天光大亮之后扬帆出海,不必再在松田岩岛多作耽搁。
只听灰衣老者和那名少年不住交谈,只是两人用扶桑语说话,厉秋风一句也听不懂,心中越发焦急。约摸过了半柱香工夫,两人这才停下不说。片刻之后,只听得脚步声响起,许多人从隔壁客房走了出去,经过厉秋风所在客房的门前,直向走廊尽头走去。
厉秋风听得众人的脚步声一直走向一楼,直至终不可闻,这才松了一口气。便在此时,只听店小二在走廊中大声说道:“各位客官不必惊慌,响马已经被抓走了,大伙可以安心歇息了。”
厉秋风听到店小二快步走下一楼,这才翻身下床,悄无声息地走到窗前,从窗户缝隙中向外望去。只见院子中排列着许多扶桑军士,一个个手握长枪,神情肃然。灰衣老者带着一老一小两名怪客走出客栈,这些扶桑军士立时向左右分开,为三人让出了一条通道。灰衣老者不疾不徐地向客栈大门走去,那两名怪客紧跟在他身后,脑袋不住向左右转动,似乎在查看是否有人埋伏在左近。待到三人走出客栈大门之后,众军士这才一队一队地走出了青天居。片刻之后,客栈的院子中再无一人。厉秋风居高临下偷窥,眼看着灰衣老者带着两名怪客和数百名扶桑军士向东走去,最终消失在层层叠叠的白墙黑瓦之间。
厉秋风见灰衣老者带着两名怪客和扶桑军士离开青天居,那名少年并未现身,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他从床底取出衣衫穿好,又将长刀挂在腰间,这才将房怀英从床底下拖了出来,顺手解开了房怀英被封闭的穴道。房怀英吓得脸色苍白,想要说话,却又不敢出声,战战兢兢地站在厉秋风面前,嘴角抽搐,一句话也不敢说。
厉秋风小声说道:“我到青天居来办事,无意与你为难,只是要借你这间客房一用。眼下事情已经办完,我就要离开青天居。你若胆敢将此事泄露出去,当心有头睡觉,无头起床!”
此前房怀英趁厉秋风在窗边窥探之机,想要转身逃出客房,没想到身子将动未动之时,只觉得后心一麻,全身力气瞬间消失,一头向地上栽倒下去,眼前一黑,便即不省人事。他经商多年,也算是见多识广之人,却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怪事,只道厉秋风用妖法将自己制住,吓得魂飞魄散。是以听厉秋风如此一说,房怀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颤声说道:“小人、小人绝对不敢将此事泄露出去,只当、只当此事没有、没有发生过,小人也、也绝对没有见过大、大爷……”
房怀英说到这里,身子抖如筛糠,再也说不出话来,身子伏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起。厉秋风冷笑了一声,口中说道:“你知道便好。惹是你胆敢胡乱说话,我随时都可取你的狗命!”
厉秋风说完之后,不再理会房怀英,转身快步走到窗前,透过窗缝向外张望。只见客栈左近再无一个人影,暗想灰衣老者让人杀掉青袍老者三人,又不晓得那名少年的底细,拿到了玉秤之后心中快意,自以为完事大吉,这才带了手下离开了青天居。虽说以他的心术,对少年未必会放心,多半会派人在隔壁客房监视那名少年,但是多半不会让手下在青天居左近窥视。念及此处,厉秋风轻轻推开窗户,身子一纵,便即跃入院子中,随即施展轻功飞出了青天居,直向南方海岸奔去。
厉秋风虽然断定灰衣老者不会派人在青天居左近埋伏,却也不敢有丝毫托大,施展轻功一路南奔,中途数次突然停下,躲在角落之中窥探,直到确认无人盯梢之后,这才兜兜转转,一直到了码头。眼看着四周无人,他施展轻功跃上大船。此时船老大和船夫仍然坐在桅杆之下小声说话,突然看到一道人影落在船头,两人心中大惊,急忙站了起来。厉秋风身子一闪,瞬间到了两人面前,压低了声音说道:“两位不必惊慌,是厉某回来了。”
船老大听出是厉秋风的声音,这才放下心下。他虽然相貌粗鲁,却是一个极谨慎之人,不敢开口询问,只是向厉秋风拱了拱手。厉秋风点了点头,不再与他说话,便即向船舱入口走了过去。
回到自己的舱室之后,厉秋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他和衣躺在床上,仔细回想青天居中发生的事情,暗想那名少年是扶桑人,又一心想要对付松田家,来历必定不凡。只是此事与咱们此行无关,既然灰衣老者放过了他,想来性命无碍,不必再花费心思救他。只盼天亮之后,丁观能将关防之事办好,尽快离开松田岩岛,免得误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