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观听厉秋风说出“阳先生”三个字,心下雪亮,知道厉秋风顾忌自己五名仆从随侍在侧,是以提到阳震中之时不称阳大人,而是以“阳先生”三字代之。念及此处,丁观转头对五名仆从说到:“我陪着厉大爷和穆姑娘吃酒,你们不必在此侍候,自行到一楼去喝酒吃菜罢。”
丁观说到这里,略停了停,这才接着说道:“不必想着为我省钱,尽管要一些好酒好菜,告诉掌柜将酒钱饭钱算在我的账上好了。”
五名仆从齐齐躬身施礼,正要转身走出客房,厉秋风突然站起身来,笑着说道:“这几位朋友都是武功好手,不晓得是哪一门哪一派的英雄好汉?”
厉秋风话音方落,五名仆从立时停了下来,只是他们兀自面朝屋门,背对着厉秋风等人,如同被人点中了穴道一般,站在当地一动也不动。
厉秋风见五人如此模样,微微一笑,转头对丁观说道:“丁先生能请动这五位朋友相助,面子着实不小啊。何不请他们过来喝上一杯,免得让江湖朋友笑话咱们太过无知?”
丁观虽然不是武林中人,不过他交游广泛,对江湖黑白两道烂熟于胸。是以厉秋风话一出口,他便知道厉秋风已然看出自己带来的五名仆从乃是江湖中人。厉秋风说了一句“免得让江湖朋友笑话咱们太过无知”,明面上是谦逊之语,其实是在告诫丁观,若是以为他没有看出这五人并非仆从,而是武林高手,那才是大大的笑话。
念及此处,丁观心中一凛,暗想我花费重金找来这些家伙做护卫,便是担心此次前往扶桑极为艰险,若是遇到敌人来袭,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定然应付不了,须得有武林高手陪在身边,方能高枕无忧。今日前来与厉、穆二人会合,不晓得这两人的底细,为防万一,这才让费家父子同行。只是担心厉、穆二人见我带了护卫前来见面,对我心生嫌隙,这才让费家父子留在店外。午时与两人见面之后,虽然不能说一见如故,却也看出这两人甚是随和,并不嚣张跋扈,原本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回到肚子中。方才出门前来送饭之时,原本不打算再让费家父子同行。偏偏这五人说拿了我的银子,须得忠于职守,一定要跟随我同来。无奈之下,我只得让费家父子换了一身衣衫,扮作我的仆从,一起到了于家老店。想不到姓厉的小子如此了得,竟然看出费家父子并非仆从,而是武林高手。
丁观想到这里,生怕厉秋风和慕容丹砚因为此事对自己心生嫌隙,在阳震中之前搬弄是非,可以说是后患无穷。他心中念头急转,急忙站了起来,陪着笑脸说道:“在下这事做得孟浪,还请厉大爷不要怪罪。”
丁观一边说话,一边向着厉秋风一揖到地。他倒并不是有意向厉秋风赔罪,不过是在拖延工夫罢了。趁着施礼之机,心中思忖应对之计。待到他站直了身子,心中已然有了主意。只听他笑着说道:“那日阳先生派人带了一封信找到在下,要在下陪同厉大爷同去扶桑。在下虽然去过扶桑几次,不过看到阳先生在信中再三叮嘱,须得护卫厉大爷和穆姑娘周全,心中颇为忐忑。须知在下手无缚鸡之力,若是在海上遇到海盗,或是到了扶桑国之后遇到恶人,只怕自保都难,又哪里谈得上护卫厉大爷和穆姑娘周全?苦思之下,突然想起几位有本事的江湖朋友,若是他们能够与咱们同行,必定能够帮上大忙,是以这才厚着老脸登门拜访,请他们出山相助,陪着在下前来东安城,充当厉大爷和穆姑娘的护卫。”
丁观说到这里,略停了停,看了厉秋风一眼,见他神情平和,这才略略放心,接着说道:“午时在下前来拜见两位之时,曾经说过此事,不过其时太过匆忙,只怕两位并未在意。”
厉秋风听丁观如此一说,心下雪亮,知道丁观转弯抹角说了这些话,无非是想让自已放心,不要以为他找来江湖中人,是要对自己和慕容丹砚不利。厉秋风心中暗想,丁观确实提过要请几位拳师来做护卫,只是此前他早已找好了帮手,此时旧话重提,无非是为了遮掩他并非孤身前来见我罢了。不过丁观找来这几位江湖中人暗藏左右,无非是担心有人对他不利,对我和慕容姑娘并无大碍,由着他折腾好了。
念及此处,厉秋风正想说话,只听丁观抢着说道:“方才在下要给两位送饭,这几位江湖朋友也想一睹厉大爷和穆姑娘的风采,一定要跟随在下同来。在下心想既然要请这几位朋友保护厉大爷和穆姑娘,让他们早一日与两位相识,却也是一件好事,便答允他们与在下同来。只是在下担心此事太过唐突,便请这几位朋友换上仆从的衣衫,免得惹厉大爷和穆姑娘不快。”
厉秋风心下暗想,你午间前来之时,这五人窥伺在侧,与咱们可不是初见。不过你说的虽然是谎话,却并非是要与咱们不利,我也不与你计较。念及此处,厉秋风笑着说道:“丁先生想得周全,厉某佩服。方才厉某看到这几位朋友虽然身穿仆从衣衫,不过一个个步履轻盈,气宇不凡,眉宇间难掩英雄气概,这才断定他们绝非常人,必定是江湖中了不起的英雄好汉,这才想请他们坐下共饮一杯。此外别无他意,丁先生不必想得左了。”
丁观听厉秋风如此一说,总算松了一口气,赔着笑脸说道:“厉大爷说得哪里话来?是在下思虑不周,险些把一件好事办成了错事。”
丁观说到这里,略停了停,这才接着说道:“请容在下为厉大爷引见这几位江湖朋友。”
丁观一边说话,一边转过身去,对仍然背转身子的五人说道:“费先生和各位贤侄,还不过来拜见厉大爷和穆姑娘?”
丁观说完之后,那五人齐齐转过身来。为首那人面色黝黑,身子粗壮,嘴巴四周略略有一些发青,显然剃过胡须不久。厉秋风此前已经留意过此人,认出他便是午间蹲在于家老店斜对面墙壁之下的那个老者。只是此时离开于家老店之后便剃了胡须,此时面容略略有一些变化,若是不仔细观看,只怕认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