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沈三手上手无寸铁,骆驼手上一把铁伞,施如音抱着吓哭了的季如歌,揽在怀里,捂着他的眼睛,不叫他见到杀戮。
见到荆城,我想起了沈三身上的一声刀疤,作为被人研究的药鼎,他背负了太多的痛苦,荆城这一干人等,死,不足惜。
右手真气一凝,一道真气剑意毕现,沈三夺了一个喽啰手里的刀护着施如音母子,我和骆驼在人群里面打斗,那些刀客见我们本事不低,都退开了,沈三身有顾虑,一人护住二人,殊为不易,那些刀客转攻沈三。
“小心!”我对着沈三喊道,见那荆城避开了我和骆驼,直奔沈三。
荆城手中的刀直接对着沈三后背砍了下去,说时迟,那时快,施如音一个侧身挡了过去,荆城的一刀从施如音胸前划过,脖子到腰间一道深痕,鲜血四溢。
见荆城对着沈三提刀砍下,手上的内力驱动真气剑意,由‘大陵’穴直接转无名指‘中冲穴’,一道中冲剑意射了出去,直接射在了荆城的后背中。
施如音和荆城同时倒下,沈三一阵怒吼,周围几名刀客吓得退了几步,那寨子里的马明尚且活着,站在沈三背后,小心翼翼的提着刀,想偷袭那孩子八、九岁的孩子季如歌,我抬手一道剑意射了过去,他应声倒下
。
沈三抱着已经死了的施如音,声泪俱下,哀嚎撕心裂肺。
荆城和几个寨子里的刀客已经死了,其他活着几名刀客见大势已去,也作了鸟兽散了,身影淹没在了夜色之中。
沈三将施如音的尸体抱了许久,骆驼将吓得哭不停的季如歌揽在怀里。
沈三安静了下来,缓缓将施如音的尸体抱着上了马车,一个人拉着马车沿着马道,顺着浊水溪畔缓缓走了好久。
我让骆驼先抱着季如歌回城里,去魏府安顿下来,我跟在默不作声的沈三后面。
见他到了一处溪坳口,在一个草垛子旁边停顿了下来,刀手并用,在溪畔刨出了一个坑,将施如音的尸体埋了,然后在坟前安静的坐了许久。
我站在他的一侧,能体味到他的痛苦。
直到夜深了,月明星稀。
“我就是在这里被如音救起来的。”沈三的语气很平静,说完,对着我道,“我们回定远城吧,我担心如歌被吓到了。”
我点了点头,和他并行,一路趁着夜色,回了魏府,路上,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他提着手中的刀,埋头散发,也没有说话的心情。
回到魏府,他整理了一下头发,勉强的笑了笑,扔了手中的刀,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狼狈。
院子里,影儿和骆驼还在安慰哭泣着的季如歌。
沈三见到季如歌,刻意在嘴角挂起几丝笑容,走上前去,从桌上拿了一个梨,递给了他,安慰道:“如歌不可哭,爹爹回来了。”
季如歌见了沈三,跳下椅子,抹了几把红肿眼角的泪痕,稚嫩的小脸收敛了一下哭声,抱着沈三,将脑袋埋在他怀里,嘟囔哭泣道:“爹爹,如歌怕。”
沈三坐在一侧的凳子上,伸手将之揽在了怀里,宽慰道:“如歌不哭,有爹爹在,别怕。”
季如歌又哭着嘟囔道:“娘亲呢,爹爹,我要娘亲...呜呜...”
沈三将之抱着,脸贴在自己怀里,宽慰道:“你娘亲只是睡着了,过几天就会回来,不要哭,靠着爹爹,这么晚了,你该睡觉了。”
季如歌听话的嗯了一声,依旧小声啜泣着,估计是吓着了,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缓缓睡去。
沈三将季如歌在院子里的一间客房之内安顿了下来,也并着他睡下了,而我和暗夜则是在院子喝了一会子酒,心情有些沉闷。
之后,暗夜和骆驼、影儿几人守着依次我将两个位眼解开,两道光芒直透我的‘灵墟’‘神封’两处大穴,当初云依的父亲云鹰在佛墓说过,或许位眼离了星位不能受位洗,如今拆开了,依旧依次受了位洗,可见
位眼离了星位,位洗不受影响。
两道颜色不太一样的光芒射进了我的两处大穴,我缓缓的视线模糊之中,晕厥了过去。
十月十九,晨。
看来我被他们扶上了床,安顿好了,这时候,我缓缓拉开被子,天色刚刚鱼肚白,众人都还没有起来,我从卧榻之侧看向窗外,小甲和灵音在窗户上闹腾,我打开窗户,看见它两正站在院子里的一株柳树上,对着
底下一个站着的孩子‘咓咓’的叫。
我打开门,走了出去,示意小甲和灵音噤声。
走到面对着柳树树干,背对着院子的季如歌面前,蹲了下来,季如歌见了是我,乖巧的打招呼道:“李叔叔,你好。”
我将季如歌转过身子来,问道:“如歌真乖,你站在这里干嘛呢?”
季如歌挥了挥手中一个小指头大小的玉石丝绦吊坠,回道:“我爹爹和我捉迷藏呢,你看爹爹给我的吊坠,爹爹说这一次会藏得很隐秘,会带着娘亲一起藏起来很久,要我好好的保存这个吊坠呢,直到等我找到他,再交给他们。”
我伸手看看他手中的吊坠,一个小绿翡翠丝绦吊坠,像是一柄剑的吊坠,翡翠上面刻着两个小字‘寂灭’。我心中一惊,季无虚的剑不就是寂灭剑吗,正是没有吊坠的,看来施如音真的和季无虚有关系。
沈三此举是想逼季无虚带走季如歌吗?我急忙奔向他们所在的房间,果然房间里面已经没有了沈三。
院子里还站在痴痴的季如歌,转身在院子里各处寻找着躲藏好了沈三。
众人听见我猛的退开门的声音,都穿着裹着一身袍子跑了出来。
骆驼和影儿还以为我打开了那两个位眼,受了那奇怪的神光位洗出了问题,瞪着眼睛看着问道:“将军,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笑道:“我能有什么事情?”
暗夜在一侧嘀咕道:“你昨天不是打开了那两个盒子,受了位洗吗?我们还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呢?”
我皱眉道:“不是,我出事了,而是沈三将那孩子留下了。”
我将一脸懵懂的季如歌唤了过来,从他手中取过吊坠,递给了暗夜看了看。
李长庚、季无虚、魏成一都缓缓从后面奔了出来,见到我们,还都以为是我出了事情。
暗夜看了看,将手中的吊坠递给了李长庚,李长庚给季无虚看了看。
季无虚一脸冷漠,看了看那孩子,摇头冷冷回道:“我的剑还没练道大成。”说完便转身去了。
我们也不知道他脑袋里是不是记得施如音,现在看来,他只记得他的剑了。
只留下我们一脸尴尬,暗夜拍了拍我的肩膀,问道:“李兄,昨夜你打开了两个盒子,受了两道那啥神光,我担心你没事吧?”
我回道:“我当然没事,只是这孩子......”
出乎我们意料的是,李长庚这老道长竟然将吊坠还给了季如歌,喟然长叹了一口气,对着我们道:“无虚跟了我快十年了,这孩子就交给我吧。”
李长庚牵着季如歌,回了自己的房间,“孩子,跟伯伯走吧,外面太冷了。”
季如歌接了那吊坠,嘟囔道:“我在和爹爹捉迷藏呢,我不去。”
李长庚拉起他的小手,微微笑道:“你爹爹会不会藏到我的房间了呢?走,我们去找一找好不好?”
季如歌想了想,回道:“好。”
李长庚牵着季如歌离开,众人散了,罗浮山和玉衡山两个位眼,对应七星星位的乃是‘天权’‘玉衡’两处,一处在奉州娄底县,一处在漳州盘县。
两个位眼,俱已到手,今日便是离别之日。
开阳星的位眼还没找到,我们也都该各自回家看看了。
沈三骗了孩子,离开了,估计是去盘县找其他两长老报仇去了,他的武功是他们教的,估计是回不来了。
李长庚愿意接纳季无虚、沈三、施如音共同的孩子——季如歌,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于沈三而言,今日一别,说是去躲起来捉迷藏了,实则是再无回头可能。
于他的儿子季如歌而言。
此别定远城,此别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