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们不去巫溪吗?”
渡口,杜十三娘和杜燕南在另一艏小舟上,我们则是在一艏两层阁楼的画舫上。
杜燕南将手中的包裹扛在了肩上,笑道:“自然是不去的,你和爹先去江南见一个老朋友,就别想着你那心上人了,那小子可不是什么好鸟......我可是听说他青楼常去,更是无酒不欢...这种人,能和爹交个知己,却不能和你有什么瓜葛。”
“哎呀,爹,义父不也在巫溪吗?我们去拜祭一下他再去江南呗......再说了你和义父不都是项叔叔、马叔叔的好朋友吗?我们去了巫溪也有个照应...”杜十三娘一跺脚,皱眉说道。
杜燕南也不管女儿生气,转身对着那船家说道:“船家,下游南渡头多少钱?”
那一身粗布衣服的船家,搓了搓手,停了船桨,走到杜燕南跟前,一脸笑道:“三贯钱。”
杜燕南伸手摸出了几块碎银子,递了上去,道:“不用找了,开船。”
“好勒,你二位船篷里请!”那船夫一声吆喝,载着几个渡溪的客人,缓缓远处,杜十三娘站在船头也不知在企盼着谁能出来一见......
我们挥手道别,回了画舫。
阁楼上,暗夜正一脸的惬意,品着小酒,听着曲儿,不胜悠哉游哉。
“怎么,不去送送?”我坐在他下手,笑着问道。
暗夜回道:“红颜多祸水,她要是能像初见一般,都只是玩玩便好。要动情的话,我看,还是早绝了得洒落些,我这人一个人习惯了,不便多一丝牵挂。”
随即抿了一口酒,看着那琵琶歌姬笑着喊道:“给爷来一曲《阳春白雪》助助兴!”
琵琶女闻言停了手中的那曲《渔樵问答》,转而悠扬的弹起了《阳春白雪》的调调来。
阳春者,取万物知春,和风淡荡之意;白雪者,取凛然清洁,雪竹琳琅之音。
......
再有几日便是九月三十,立冬。
立冬有吃水饺之俗。立冬时,包饺子,味道既同大白菜有异,还要蘸醋加烂蒜吃,才算别有一番滋味。只是不知道漳州荒山内里,巫溪龙城又是如何习俗了。
昨夜丁宣杀了焦广为,吕贺遍地寻医找药治疗蛈蜴啃食过的手臂,一时间明阳宫宫主被人暗杀、定远最大主家吕家家主抱恙之事,闹的定远城风风雨雨。
我们下榻一个酒楼,睡了个好觉,沈三和施如音之事暂且避过,季无虚脸色恢复平静,我们也不好意思多问,既然事主什么都不记得了,妻儿不顾,我们又能做什么,也不过是望溪兴叹罢了。季无虚和沈三、施如音三人之间的事情,也许维持现状,便是最大的好了。
季无虚不记得自己有妻儿,沈三不记得自己有前尘往事,唯一记得所有的便是施如音,她既然不纠缠季无虚,沈三也不追究了,便是好的。
娄底县之乱,定远城吕贺尚且活着,便不用我去多管闲事,既然马家寨的人知道橙色玉蝉的下落,我们便一路去往巫溪看个究竟。
画舫在江上缓缓移动着,顺着罗浮山侧翼的罗浮江已经驶出了上百里的路程,转漳州玉衡山道下船,我们顺着玉衡山铁岭一路东行。
应马山之要求,我还没有解开身上的天权星位眼,至于更深的事情,他还没有和我们细谈,说是路上人多,难免隔墙有耳,不可多言。
过了绵延两百多里的罗浮山,便是漳州玉衡山,既然有橙色玉蝉的下落,便暂时没有时间和暗夜北上去禹州平顶山查询关于位眼的事情,临近便是临近,我们顺道直接跟着马山去了漳州巫溪。一来是马山有求于我,二来是橙色玉蝉温养的天衡星位眼就在漳州,不如先得了天衡星位眼,再做打算。
一行人,我、骆驼、影儿、暗夜、季无虚、魏成直奔漳州巫溪。
沈三和施如音还在罗浮山住着,吕贺没有死,沈三也就不愁家业,季无虚不在意自己‘无中生有’的妻儿,施如音也没有过多的纠缠,或许是已经习惯了渔女在家,相夫教子的生活了。
天衡山半山以上已经积雪,临近立冬,这东偏北的一段路上,已经颇有寒意,冬枝已无叶,栖鸟也沉寂。
自北向南的一道大河,水势不急,两岸却十分宽阔,途径天衡山腹地一段,被叫做巫溪,乃是漳州一个无人管辖的区域,州牧不管,郡守更不会闲的荒了,要去山里惹一群民风彪悍的寨民,多是由他们自给自足、得过且过了。
这一次,入天衡山,更像是去了一个偏远的山区修行一般,巫溪到了天衡山界便是斗转蜿蜒,行船都不敢入了,一说是水道湍急不能行船,一说是水里有吃人的鳄鱼、狂蟒之类的动物不敢行船,总之,我们到了玉衡山边界,便只能在一个叫做巫溪水驿的地方停了下了,转行山道。
马山和项名乃是玉衡山内出来的土寨主,在这巫溪水驿,只要是有眼力劲儿的小厮或是杂役,几乎都认识其人,一路上上来打招呼的人丁只是不断。
我和暗夜几人跟在后面,暗夜笑道:“你这个镇南大将军,在这里,恐怕连这两位的官家的名气都不如了。”
我回道:“不是所有人都在沙场奔腾过,不认识镇南大将军,也无可厚非。”
突然,路边一个短须略瘦的锦袍道人走了上来,笑问道:“两位,算命吗?不准不要钱。”
我一挥手,回道:“我的命,你算不准。再说了,这世间何来命理之说,不过是一群油腔滑调的老道骗吃骗喝罢了,有本事的人不出山,出山的人都是骗子。”
那道人微微一笑,回道:“那可不然。”
骆驼与我撑着伞,我们缓步在巫溪热闹的水驿道旁跟着两个老者前行,寻找马车上路,赶往山里的寨子,听了此道长的话,感觉有些熟悉,我和暗夜同时转身看着他。
只见他从怀里摸出了一枚橙色的玉蝉,递了上来,暗夜接过。
“你们来这里,可是和这个物件有关系?不知老道算的准不准?”那道人一挥拂尘,一手做合十状。
暗夜见了玉蝉,微微一笑,回道:“算的确实准了。”
“不知我能否与诸位同去?”那道人问道。
魏成在一侧怒道:“你是何人?有何目的?”
那道人一瞬间,脸上错骨移脉,瞬间恢复了原貌,不是李长庚那老奸巨猾的道长又是何人?
季无虚见了李长庚,驻足,跟了过来,站在李长庚的后面,像是回到财主身边一样,抱着剑,却不谄媚。
魏成见了,急忙道歉,拱手道:“见过长庚道长。”
我们将李长庚与马山、项名引见之后,一道并行,前往玉衡山腹地——巫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