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暗,直到下午申时末,天空之中一道雷鸣,瞬间,老天像是一个疯子泼水一般,倾盆大雨倾泻而下。
大雨滂沱之中,依旧有一艏大船在冒雨搬运东西,真是点苍派的人。
即便是我以镇南大将军的身份,也不可能让一个几百年基业的江湖大门派转移位置。
点苍迁宗,全因陈抟老祖一句祖训。
陈抟老祖之名,早已望月皆知,点苍派的祖训却是除了和点苍派有关系的人知道外,其他人一无所知。
大雨能让近岸的船家渔民都开始忙碌起来,却掩盖不了城中的形形色色,依旧的烟柳繁华。
街头巷尾的酒肆、茶坊、青楼、古董庄、商行都在议论着点苍派迁宗的事情。
“听说点苍派去了个厉害的人物,单挑了点苍派,要求他们三日之内必须迁宗。”酒肆中一个不知实况的酒徒和同桌正调笑着,看着远处大雨之中,还在搬动棺材的点苍派门人,戏谑的笑道。
他的同桌闻言,急忙摆了摆手,笑道:“非也非也,此言差矣,我可是听人说乃是陈抟老祖祖训,说今年八月初,望月山会出现山崩,所以点苍派事先迁宗。”
一侧一个人闻言,举杯转身过来笑道:“不是,不是,我可是听说他们上山闹鬼,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闹得厉害,所以迁宗的。”
我在一侧和暗夜喝酒,听到了这些人的谣传,都没有作答,简单的笑了笑,看着远处忙碌在雨中点苍派门人。
我听了那人一口永州话,还嘴里嘀咕着‘非也非也,此言差矣’,突然间想起了还在将军府,替我打点一切的书生姬辰逸,我听那人说完,下意识的看了看他,确定不是姬辰逸这小子,适才继续喝酒。
“连阴阳坤卦上三口流动的镇位祖棺都搬了,看来是真的迁宗了无疑。你可知他们会迁到哪里?”暗夜笑道。
我皱眉,看了看在雨中傲立于船头的点苍派掌门陈戒,一身黄色袍子,手中斜跨握着一柄长剑,任凭大雨在他脸上、身上打得劈啪作响,他的眼神始终看着船头对着的青郁郁的望月山,表现出了对师门的无限不舍与留意。
听了暗夜的话,我回道:“听陈戒说是搬去上游关峡侧翼的苍山,好像是几年前他们的长老就已经有人开始在苍山置地建楼了。”我对影儿的所打探回来的消息,从不怀疑。对暗夜这个浪荡不羁的家伙也不用隐瞒什么,因为,他很对我的胃口。
“你说他们会走水路吗?”暗夜又笑了笑。
我闻言,笑道:“八月乃是望月峡的汛期,他们不敢走,也没有商船愿意逆流,水路太危险了,他们只是在将东西搬到这边渡头,走陆路,毕竟对面的山崖陡峭,没有路可走,要去苍山,只能从望月古镇陆路过去。”
我不知道暗夜问这句‘你说他们会走水路吗?’话意味,说完,感觉我的解释有些多余了,杜艮是他的人,他又怎们会不知道点苍派不会走水路,这几日潮汛水涝,也没人刚出船。
“难道你们冥宗还对点苍派感兴趣?”我有些好奇。
不走水路,陆路也必经小关峡孤道,暗夜的意思,有种要灭了点苍派的意味。
我不知道冥宗具体实力,但是他们所表现出来的背景和实力,让我清楚的感觉到,天下八大门派之一的点苍派,在冥宗眼里,应该还不算庞大。
暗夜闻言,并没有回答我我,反而提了一坛子酒,纵身从阁楼上飞了出去,在柳稍屋檐阁上一如雨燕,向着望月古镇的边沿马道而去。
我留下几两银子,也提了一坛子酒,跟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的在雨中穿行,终于在将要出城的北城外几里地的一座最高楼宇阁楼顶上,驻足。
伴着偶尔一丝闪电,雷鸣。
雨,依旧很大。
我们两人昂扬着脑袋,灌了几口烈酒。
任凭豆大的暴雨在身上洗刷,仿佛要洗掉身上的罪恶一般。
不远处巫马沅和万宽的尸首高高挂在刑场中间,被风雨冲刷得摇摇晃晃。
除了忙忙碌碌赶着出城的点苍派的马车,周围的巷道街口再无别人。
暗夜喝完了手中的酒,信手提着手中的罐子,眼神带着一丝戏谑的看着那一行匆忙的人,“或许该死的只是陈戒而已。”
“为什么?”我十分享受这种被大雨冲刷的感觉,虽然嗓门大点才能相互听见对方的话,但我真的非常喜欢。
暗夜撇了撇嘴,回道:“你给我好戏或许没完呢,巫马家杀人捞尸,我到望月县的头几天,就听了杜艮说过,或许点苍派掌门陈戒和巫马家有关系。”
我闻言,疑惑道:“一个江湖门派会和捞尸家有关系?”
暗夜回道:“七月淹死的两个人,一个是县太爷的大舅哥饶进,还有一个年轻的书生,你还记得是谁吗?”
我闻言,想起了那日在江边吟唱凄惨曲子的书生未婚妻——唐瑛。
她似乎是疯了,却又不像疯了。那日捞尸,捞起来的还有一个人便是她的未婚夫——马林!
“你是说马林?”我皱眉。
暗夜点了点头,“这几日李长庚和季无虚得到的消息,即便是不灭了点苍派,至少得拿了陈戒,他手里或许有我们需要的东西,再者马林的死没那么简单。”
我见他眉宇之间有些怒意,实在想不到他为什么会对一个陈戒产生怒意。
我道:“什么东西?”
暗夜道:“或许是破开这风水局的东西。走吧,带你去见见一个人。但是陈戒这个人,必须死。”
“为什么?”我回道。
暗夜皱眉,“因为他干的事情是畜生干的。”
我疑惑的看着他。
暗夜道:“走吧,回杜家,李长庚和季无虚在等我们,你会知道原因的。”
天色依旧很暗,但是有种要暗下来了的意味,因为已经过了申时,到了傍晚。
我二人回了杜家酒楼,换了一身干衣物。
......
杜家酒楼的后院的密室内,绑着一个船夫。
正是那巫马家倒下之前,那艏‘客’字号商船的船首,唤作贝石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