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耶律洪古的统治下,契丹开始实行汉制,重用汉人官员,推行汉风政策,革新的风终究在草原吹响,他们与原来一样走上了老路,只不过是被动而非主动。
武德充沛的大唐也不是缺失燕云十六州版图的大宋可比,五代十国大乱斗,契丹扶持儿皇帝,将中原都打烂了。
渤海国归附大唐,大唐基本上拿到了唐初的实控之地,耶律洪古虽然当上了契丹大汗,但如果没有大唐的帮助,他这个汗位坐不稳。
所以,即便是他现在是契丹可汗,他也不敢跟大唐翻脸。
昔日,契丹鼎盛之时,苏铭都能将他们击败,更别说现在的契丹,耶律洪古没有耶律阿保机的才能,无法让手下人信服。
为了汗位,他必须向大唐臣服,就像是历史上的儿皇帝石敬瑭一样。
千秋殿。
苏铭坐在案前批阅奏折,时间一晃而过,他还是如当初一样俊朗,没有半点苍老的痕迹,在他旁边,一个孩童瞪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
他便是五岁的李正元,多阔霍虽然嘴上说要祸害他,把他教的一无是处,实际上却刚好反过来。
这几年,契丹各个部落互相攻伐,底层的牧民过的非常凄惨,直到耶律洪古入主契丹,才停止了战争。
这其中萨满教也出了大力,早在她生下孩子之后,苏铭就没有限制她的人身自由,多霍阔却没有离开,而是等到李正元大一点了才返回草原,处理萨满教的事情。
比起宁静太平的中原,草原之上充满了饥荒与战乱,越是这样,信仰萨满教长生天的人反而越多。
石瑶缓缓走入大殿,声音一如既往的宁静,“陛下,李存礼又上交了辞呈。”
“这是这个月第几封了?”
“回陛下,算上这封,已经第十封了。”
苏铭放下手中的朱笔,把辞呈拿到手上,“他当内阁首辅,朕很放心,可惜这家伙学什么不好,非要搞急流勇退那一套。”
开宝五年之后,李存礼意识到自己在文臣之首的位置上待得太久了,前前后后,差不多有十年光景。
这些年来,他提拔各级官员,几乎朝廷的要害部门都有他的人,可以说党羽遍及朝野上下。
更别说近些年朝廷的 改革,他这个首辅背了很大的锅,如果再在首辅的位置上恋栈不去,恐怕未来皇帝要拿他平息朝野的怨气。
所以,开宝六年的时候,李存礼就开始上交辞呈。
……
李府。
庭院深深,天高气清,院子里的花卉盛开,一个发须皆白的人坐在躺椅上晒太阳,在他身边,有仆人候在一旁。
“老爷,您的辞呈又被退回来了。”
短短几年的首辅生涯,李存礼身上的阴柔气质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大权在握的沉稳和深沉心思。虽然年过四旬,可看起来却比五十岁的老人还要老,不复当年的阴柔俊俏。
“继续上奏。”
李存礼依旧闭着眼,似是早有预料,等到仆人离开,他才睁开双眼,眸子望着皇宫的方向,神色莫名。
“陛下,你难道真的要我学萧何自污?”如今朝堂上下,知道苏铭底细的人不多,李存礼是其中官职最高的人。
他在百官当中名声很差,几乎是皇帝让他干嘛,他就干嘛,从不违背命令,这也是苏铭一直让他当首辅的重要原因。
而内阁应当是作为皇帝和朝堂沟通的桥梁,应当有自己的主见,很多时候,苏铭的诏令对百姓有利,却损失了朝堂官员的利益。而李存礼却没有为百官争取,甚至还代表皇帝收拾了许多官员。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是严嵩式的人物,可以说,若不是他资历高,又有陛下的支持,他这个首辅早就坐不住了。
数日之后,李存礼继续呈交辞呈。
苏铭看着手上的奏折笑了,“看来李存礼是铁了心要走,石瑶,你说朕该放他走吗?”
自从宋青青被确定身份,抬入后宫之后,石瑶就正式接管她的工作,帮苏铭处理政务。“放与不放,全在陛下一念之间,石瑶不敢置喙。”
想到过去的十几年,苏铭幽幽一叹,“罢了,他要走就让他走吧,跟了朕这么多年,就当全了这份君臣情谊。”
说完,苏铭就在辞呈上朱批同意,“加封李存礼太傅之职,再赏点东西吧,田地就不要给了。”
自从限田令执行之后,苏铭给朝廷官员的赏赐大多都换成金银珠宝等硬通货,不再给他们田地。
这份法令本就是皇帝提出,总不能带头去破坏。
夜晚,李存礼吃完饭,正在院子里消食,忽然,仆人走到他身边,“老爷,陛下准了您的辞呈。”
话音落下,李存礼瞪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等到心情平息之后他转过身朝着皇城的方向叩拜。
“微臣谢陛下!”
半个月后,李存礼从内阁首辅的位子上退下来,将洛阳的宅院和田产卖给官府,收拾东西准备回河东老家。
洛阳城外,十里长亭,李存礼在城外跟百官告别,马车踏上官道,渐渐远去。
随着离洛阳越来越远,他整个人越发轻松,好似卸下了重担。
突然,马车停住,他微微皱眉,“怎么回事?”
“老爷,前面有人拦住去路。”
还有人敢拦我的车?
李存礼掀开车帘,就看到官道上,一道紫色身影款款而立,“李大人,久等了。”
他怎么会不认识眼前的人,惊讶的问道,“石瑶,你怎么在这?”
“奉命而来。”
“你们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丢下一句话,李存礼便走下马车,跟在石瑶身后。
一盏茶后,他们停在一处凉亭前,亭子里有一道身影。
“微臣参见陛下。”李存礼走进凉亭,朝着那身影恭敬地行礼。
苏铭抬头望着他,笑着道,“看来你以后是不打算回洛阳了。”
卸下官职,面对苏铭,李存礼内心反而变得平静,再无以前面对皇帝的压力,“洛阳大,居不易,我一个离职的老臣还留在这干嘛,富贵还乡,娶几房小妾,颐养天年岂不是更好。”
面对他坦然的目光,苏铭举起案上的酒,“这杯酒,为你送行。”
李存礼端起桌上的另一杯酒,一饮而尽,随即大袖一甩,转身离去。
“走吧,我们回去。”
……
朝堂上,属于李存礼的时代落幕。
接替他的,是内阁次辅,冯道,此人辗转,吏部、吏部等部门,最后在洪武七年入阁,当了数年次辅,内阁的政务他早已烂熟于心。
李存礼离开之后,冯道继任内阁首辅,同时,工部尚书韩熙载入内阁。
历史上,冯道是六朝老臣,韩熙载则逃到南方,在南唐声名鹊起,留下了着名的韩熙载夜宴图。
如果说李存礼是苏铭的应声虫,那冯道则是有自己的主张,行事圆滑,能很好的转圜六部与三司,枢密院的关系,那韩熙载就是代表了朝堂上的激进派,经常针砭时弊,一心想要推动改革。
冯道担任首辅,朝廷上下的官员都松了口气,这些年,李存礼可劲的折腾朝廷官员,对他们做出了各种限制。
科举当中的进士举人不必纳税的政策也被他给改了,只要没有当官,就必须跟普通百姓一样服劳役,只不过举人进士在官面上有些许特权,可以见官不拜等等。
朝廷在两税制上进行了改革,将商税和关卡税交由三司统一管理,各地不允许再设卡关,同时允许百姓以钱财抵偿劳役。
而这些举措,都是在为后面的官绅一体纳粮做准备,同时南方偏远地方实行改土归流的政策。
总的来说,这几年的改革太频繁,苏铭启用冯道也是为了缓冲,为后面的改革做准备,做事要有急有缓,不能一个劲的猛冲。
张居正的改革固然为大明续命,但改革的时间太短,许多地方没有落实到底,最终人亡政息。
说到底,张居正不是皇帝,历代以来,改革的政策应当由皇权发起,才算是名正言顺,后继之君也会顾忌,不至于朝令夕改。
开宝七年,朝廷在松江府派出船队,探索海外,这基本上是复刻了历史上的郑和下西洋,现在丝绸之路暂时还没打通,总要找别的路子。
朝廷的经济,总要多元化,不能只依靠割治下百姓的韭菜。连通西域的节镇在几百年的战乱中废弃。
朝廷需要慢慢建立,同时,移民实边,将胡化的汉人迁入内地,再将汉人迁入边关,为未来的西域都护府打下基础。
如今的朝廷能打是能打,但打到西域后勤跟不上,打下来也守不住,除非朝廷将前唐时候的安西四镇恢复,说不定可以慢慢经略西域。
不过,前唐完蛋了,跟大唐争霸西域的吐蕃也没好到哪去,安史之乱后,大唐退出西域,吐蕃也没能吃下丝绸之路的红利。
大概是受到气候影响,高原的上吐蕃四分五裂,人口骤减,自保有余,却无力进取。
接下来的几年里,官府一直在执行前几年的政策,巩固基础,兴修水利,开发南方,修建道路。
各种各样的大工程接连不断,每一次大工程,都有不少人掉脑袋,总有利欲熏心的家伙喜欢伸手,要用自己的三族试试不良人的厉害。
开宝十一年。
大唐舰队,绕过非洲大陆,抵达西方。
高大的宝船停留在港口,震惊了西方各国,在西方停留了两个月之后,大唐船队返航,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一大票西方船队。
至此,海上丝绸之路开启。
开宝十三年,西方国家船队抵达大唐,前往洛阳。
对于海上丝绸之路,苏铭早有准备,等船队回来后,苏铭将西方的地图和不良人绘制的地图结合在一起,绘制了欧亚大陆的简略地图。
至此,大唐官员们才得知,原来大唐只是大陆上的一角之地,西方船队到来,带来了一波热钱,民间和朝廷受利颇多。
大唐突然兴起了经略西域,重开丝绸之路的热潮。
有了利益的推动,朝廷在边疆的开垦速度猛然加快,各路商旅络绎不绝。
开宝十五年,朝廷正式出兵西域,收回安西四镇,陆续击败了高昌回鹘王国、于阗王国,与黑汗王朝碰撞。
与前唐的政策不同,大唐击败了各国,而是派遣官员,改土归流,编户齐民,将商队派到这里。
一时间,西域之地聚集了大唐二十万大军。
开宝十六年,大唐与黑汗王朝大战,黑汗王朝大败,走向分崩离析,大唐军队终于凿穿西域,重开丝绸之路。
海上和陆上丝绸之路开启,大唐的民间经济非常繁荣,为此,朝廷开启了专门的通商口岸。
这时候的西方文艺复兴尚未兴起,大唐的商品进入欧洲市场,收到极大热捧,同时西方各国决定派遣人员来东方求学交流。
开宝十七年,大唐击败倭国,分化州郡,开发倭国的银山,至此,大唐进入以银子为钱本位的时代。
……
洛阳皇宫。
在苏铭大一统之后,洛阳进行了进一步的修建,皇城也重新翻修,几乎回到了盛唐巅峰的状态。
得益于民间经济流通,朝廷非常有钱,相比于以前的积蓄,现在朝廷非常热衷搞大工程,前两年花费亿万钱粮修河道,治理黄河。
千秋殿中,苏铭望着眼前的堪舆图,笑道,“袁天罡,海外之地如何?是否让你大开眼界?”
数年前,袁天罡跟随大唐船队去了西方大陆,在那里待了半年,见识了不同国家的风景和人。
“陛下,西方地处蛮夷,无论从哪方面都比不上我大唐,陛下派遣船队,是为了后世子孙考量?”
“非也,朕只是想让世人知道不该坐井观天而已,大唐的确强大,未来一代代人口爆发,总有一天,土地承载不了这么多人口,迟早会发生动乱。”
“朕不过是早做准备,南方瘴气太多,无法经营,西方偌大之地难道还不能让百姓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