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福按住准备起身的李周氏,看了看妻女,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向门口,门打开后,门外站着一群人。
“打扰了,打扰了,有一事可否进屋详谈?”一名中年男子拱手说道。
“请进。”李有福故作镇定地说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会来,于是他把人领进了屋里。
李有福请来人坐下,但只有一名青年公子坐下。
李有福吩咐周氏上茶,李有福打量了一下年轻男子,他身穿华丽的衣服,上面绣有精美的花纹和图案,显示出他的身份和地位,他的发型整齐地梳理着,头戴一顶绣有龙凤图案的头饰,更加凸显了他的尊贵和华丽。
其他人虽然穿着不凡,但和年轻男子相比,相形见绌,看来这就是今天的主角。李有福心知肚明,现场气氛略显尴尬。
“呵呵,李秀才客气了,在下姓庞,听闻李秀才家包子味道鲜美,特意来此品尝,果然如此。”庞姓男子打破尴尬地说道。
“哪里,哪里,小户人家的一点点谋生手艺,让您见笑了。”李有福小心翼翼地回答。
“哈哈,秀才客气了,刚才听闻秀才吟诗,大气磅礴,才学必是不浅,而屈尊秀才之身,可是有官吏故意贬压?”庞姓男子笑道。
“不敢,不敢,几句歪诗罢了,鄙人才疏学浅,当不得高看,不值当,不值当。”李有福赶紧说,别什么事都没一撇就先得罪了本县的官场人员。
“秀才可愿来我府中,鄙人扫榻相迎。”庞姓男子笑道。
“我家公子乃庞太师之子,最喜欢结交文人雅士。”一旁的老者提醒道。
“谢庞公子厚爱,但学生才疏学浅,恐怕会辜负公子的期望!惭愧,惭愧。”李有福觉得发展得太快未必是好事。
他自知能力有限,估计人家是听到刚才的诗句,起了爱才之心。
但问题是,那诗句并不是自己创作的。虽然出自自己口中,但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呵呵,无妨,无妨,不知秀才这美食有何特别之处?确实比别家的包子更加鲜美。”庞姓男子转移话题说道。
“这是学生独家秘制的调料,让包子更加美味。今愿献给公子,让天下人都得以品尝。”李有福自认为这是很得体的回答。
“不妥,不妥。我们这样做,岂不是强取他人之物?”庞姓男子笑道。
“庞籍,你算算应付李秀才多少才是合适。”
(你就是在抢)李有福心里嘀咕着,但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
李有福就看见先前看到的黑衣男子向庞公子伏身行礼,说道:“今日见了李秀才家,包子总收益当在五两左右。李秀才每月可获利七十两。若一次买断,当支付八千两,此后不得再用此秘方。”
“不敢,不敢。学生真的是献给公子,银钱断不收取。”李有福吓了一跳,还八千两?有这个钱给,有这个命花吗?
庞姓男子看了看李有福,是个有趣的人,知道进退。
“也不能白要你的,你有何要求?”
李有福深知自己之前拒绝了别人的邀请,若现在再不识抬举,后果估计不会太好。
“学生愿将此秘方献给公子,只求公子赐予一幅墨宝,此后学生便只在此铺子谋生即可。”
庞士元带着众人离去,留下庞籍在李有福处学习秘方制作,没错,那位公子就是庞士元。
他给李有福的铺子留下了一幅墨宝,落款为庞士元,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包芯香坊。
李有福与庞籍约定第二天不营业,单独将制作过程传授给他,庞籍离开不久,李善友夫妇、李善长返回铺子。
李有福看着大家“没事,你们去休息吧。”
夜里,李有福思绪万千。今日之事实为凶险,幸好庞士元亲自前来,加上自己表现得谦卑有礼,才得以暂时化险为夷。
自己因脑子发病而创作的诗句,使得那些人产生了些许善意,再加上他低声下气,恨不得跪地求饶,到最后,他也没有索要任何好处,才得以度过危机。
最后请求庞士元的墨宝也是灵机一动。你什么都不要,总驳人家面子也不好,你有那么大本事,怎么不去摸老虎屁股?
李有福觉得人家留下一副字,他献上一个配方,双方互不相欠,人家会觉得不欠他什么,这样大家都能平安无事。李有福觉得这样很好。
第二天,李有福早早地贴出告示:“铺面整理,暂停营业。”打发走雇工后,庞籍带着两个家丁走了进来。
李有福详细地与庞籍交代了一切,庞籍认真地记下后,准备离开,李有福恭恭敬敬地送别庞籍
“这些内容可不能有误哦。”庞籍笑道。
“绝对没错,我以项上人头担保。”李有福信誓旦旦地说道。
“呵呵,李秀才莫要多想,这也就是我家公子,若是别人,李秀才确实需要担心。”庞籍笑呵呵地说道。
“铺面的生意已经很好了,可别因为扩大生意而难以打理哦。”
“只求温饱,只求温饱。”李有福赶紧像送走瘟神一样把庞籍送走。
关上门回到家里,李有福和周氏都长出了一口大气,小孩子拿着金子,真是会要人命的。
过了好一会儿,李善长奔回铺子,父子二人四目相对,唉!说不尽的委屈,道不尽的苦。
正在感叹时,李善友带着吴良才走了进来,李有福急忙迎上去,李有福向吴良才详细讲述了刚才的经历。
吴良才告诉李有福,那庞士元是太师庞世美的次子,如今已是举人,这次科举多半会中进士进入官场。
庞士元也是少数几个不依赖家里势力,只凭自身努力向上的官宦子弟,也正因为他这样的性格,李有福才没有陷入险境。
李有福深信不疑,笑面虎终究是老虎,老虎是会吃人的,吴良才见无事便起身离去,李有福送他到大门口。
回到家后,李有福才知道李善友、李善长见店里有人,迟迟不敢回来。
庞籍离去时,门外还有家丁看守,等人都走后,大家才赶回家中。
李善友想起了父亲有一个道士朋友,或许出家人有别的本事也不清楚,李善友去找道长吴良才,吴良才这才过来。
李有福知道现在可以放心大胆地卖自家包子了,只要不扩大经营,自己就不会有事。
留在家里的笔墨,别人不知道庞士元是谁,官府中人多半知道,哪怕不知道,也会有人提醒你。
就算有人被利用,李有福自己也会说出来,虽然不能明说,只要那人不是猪脑子,他就会小心翼翼地去取证。
日子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周氏带着李洪氏不停地去寺庙祈福,李有福也继续与吴良才探讨道义,和董秀才品评美酒,与丁秀才交流小曲……
老宅那边也感到满意,李陈氏每天都有二两银子的收入,家里的生活不再紧张,所有人都非常开心。
李有福让李有德家的两个儿子早上去李善友那里学习读书,要求不高,能识字总是好的,当然,自己有空也会教教他们。
李陈氏那边忙碌怎么办?雇佣几个小乞丐就可以了,找了几个看起来还算整洁的,李有福让周氏找几件旧衣服改小给小乞丐穿,每天管他们两顿饭,每月三百文钱。
在铺子旁边搭建一个简易棚子给他们住,有事的时候让他们去做事,没事的时候让他们照看铺子。
除了忠诚度有待考验,其他方面都还好,关键是用起来顺手,果然大家都很开心。
当然,周氏除外,因为银子的开销而开心不起来,和李有福说了几次也就不说了。
李有福是非常乐意的,虽然多花了钱,但是自己感到很满足,日子过得很舒心。
李陈氏的两个儿子多少也学会了一些字,李陈氏平时就不多嘴多舌,现在看到她的儿子居然也能跟着大伯家学习,虽然不能去读书科考,可起码不是睁眼瞎,家里李有财偶尔打探他大伯这边的消息,她也只是说李有福的好话。
李有福觉得上次被吓得屁滚尿流,要是有一点风声也好早作准备,嗯!哪怕是上吊抹脖子也有个写遗书的时间。
可自己只是一个秀才,又不经营运输、码头、酒楼这样的消息灵通场所,想要得到消息肯定要去外面慢慢打听。
码头那些地方都是人精,去那里还不如不去,别消息没听到,自己反而把自己卖了。
酒楼、妓院的消息也灵通,但酒楼太耗钱,那里待不起,妓院更是销金窟,花钱不说,还会导致家宅不宁。
看着铺子外三个勤劳的小伙计,李有福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三个小伙计在铺子用完餐后都跑了出去,李有福给他们交代了任务,让他们去找各个乞丐群,告诉他们,李有福喜欢听各种奇闻趣事,让他们只管去打听。
只要李秀才(李老爷)觉得哪个消息好,前三个好消息每个二百文钱。如果听得开心,李秀才(李老爷)还会加钱,上不封顶。
月底时,李家的大儿子李善友会按照李有福的要求给各个团队进行排名。
前五名的团队可以获得二十个肉包、二十个菜包、二十个豆沙包,或者选择馄饨。
李有福认为乞丐对消息非常灵通,那些有消息的人只会驱赶乞丐,而不一定会防备他们。
自己只是花了一点小钱,至少有了一些消息来源,总比在家里坐着,祸从天降要好。
一晃眼大半年过去了,李有福无论在县城还是回老宅都过得很顺利,老宅里的其他人都还好,就是老二李有财不安分,也想开个包子铺,每天赚几两银子。
看着和自己胡搅蛮缠的李有财,李有福又不好和他说明具体事情,而是带着李老头去县城看了庞士元的笔墨,给了个消息让李老头自己去查证。
李老头打听清楚后吓得不轻,感叹老大这名字没取错,真是有福啊!
李老头了解了全部经过后,回去就把李有财压制住了,而且是以雷霆之势,他不要命,整个家庭还要命呢!
私下里,李老头把三个儿子叫到一起,大概说了一下情况,最后结论就是——没门。
至于你们信不信我,我不管,信的话你就信,不信的话你也得信。
一年又过去了,李有福已经三十九岁了,李善友的媳妇还是没有动静,老宅里李有财的儿子已经结婚了。
自从家里有了收益,李老头和李王氏给几十两彩礼也不计较了,娶的就是那个四十两的人家女儿。
李有德家的老大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李老头直接放话,只要般配,八字不冲突,能过得了长辈这一关,李家出四十两彩礼。
这都是李有财那边带起来的,不能一边多一边少。
于是,上门的媒婆一批又一批,当然多啊!这年头,娶个媳妇正常的都是十两、十多两,二十两的就是大气人家了。
乡间老百姓出四十两彩礼娶媳妇,那不是大事是什么?不说那些正经嫁女儿的人家心动,那些靠卖女儿的可是巴不得问李老头家娶几个孙媳妇!
话题转到一边,李有福也在考虑李善长的婚事,周氏已经提过很多次买房,但无奈手头紧张。
旁边的店铺李有福是不打算考虑的,你买了铺子哪怕是用来居住,别人也会认为你想扩大经营。
这种情况不是你说你没有扩大就没有扩大,而是别人认为你有没有扩大,你店铺保持原样,还有被人找麻烦的风险,你店铺扩大(买下旁边铺子),你就得费尽口舌才能向明理人解释清楚。
那么就需要考虑购买民宅了,家里人口多,就必须买一个大一些的宅子,但钱不能花得太多,结婚、办事都需要花钱。
李有福心里已经对买房子的事情有了底,别问为什么,真当李有福花钱听奇闻趣事没效果吗?有钱能使鬼推磨。
李有福让李善友收集一些关于在县城里要卖房子的消息,现在李有福比中介都清楚状况。
结果,想找一个便宜点的房子还没确定,药材的消息却传来了。
李善友的事情李有福不好说,但推到自己身上还是没问题的,乞丐都知道,愿意花钱的李老爷很关注百年药材。
城里的人可能不知道,但乞丐们可是留着耳朵听着呢!得到的消息是靠山的平坝村,有猎户人家上山寻到一种药材,药是采到了,但人不小心摔下去了。
被别人寻找带回去后浑身是伤,关键是有可能四肢残疾,治疗需要大量的钱财。
家里哪有那么多,好在采的药材还在。家人拿去县城药铺出售,但给的价钱远远低于治病的钱财。
这又是跑药铺又是打听,这不,消息就到了李有福这里。
传宗接代可是李有福当前最关心的事情,他赶紧带着两个小童工租辆牛车寻着路找过去了。
梁国雄孤独地站在院子里,次子带回来的消息让他几近崩溃,城里药铺的收购价格让他绝望。
梁家人多地少,好在梁家人能在山里打点野味,城里人对野味来者不拒,倒也让日子过得下去。
大儿子自幼就是种田打猎的好手。这次上山却是被抬着下来。
虽说草药还算完好无损,但大夫最后却告诉梁国雄,除非有药物和补品的长期救助,否则大儿子将瘫痪在床,这时,房间里传来一阵喧闹。
梁国雄走进房间,只见老伴死死拉住次子,女儿哭泣着告诉说次子发了疯一样要上山寻找值钱的东西。
看着眼前的情况,梁国雄的眼神中透露出对家人受伤的担忧,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困境。
其他家庭成员也陷入了混乱之中,他们相互交流着,试图找到解决办法。
女儿试图安慰母亲的情绪,但他们的话语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苍白无力,整个家庭笼罩在一片沉重的氛围中。
每个人都感到无助和困惑,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个突如其来的伤害,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这样的情景让梁国雄感到心痛和无助!
“到了,到了,就是他们家。”屋外传来邻居的声音。
梁国雄走出屋子,看见院子外停了一辆牛车,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两个小厮模样的人走进了院子。
“梁老哥,这位老爷想买你家的药材。”邻居老王头说道。
“您是……”李有福问道。
“小人梁国雄,见过老爷。”梁国雄答道,希望这位老爷能多给点钱好去救治儿子。
“鄙人李有福,小小秀才而已,当不得老爷的称呼。”李有福谦虚地说道。
“秀才那更是老爷了,您太客气了。”
“哈哈,梁老哥客气了。你看我们是……”李有福指了指房里。
“请,请。”梁国雄把李有福请进屋。李有福让一个童工在门口守着,不要让人进来。
进屋后,李有福发现梁国雄家的状况就像当初自己那个状况,大难将至!
“这个梁老哥,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听说你家有一棵百年药材?”李有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