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年,骆清河再一次看见了这条手链,这是他当初亲手给他的阿知定制戴上的,吊坠上还有一个“L”的小印记…
不会出错的,这就是他送给骆知的那一条手链。
骆清河紧紧盯着管家,“你刚刚说这手链是谁落下的?”
管家不明所以,却还是如实回答,“谢家小姐。”
没来得及思考其中的不对之处,骆清河直接开口,“言宣,去谢家。”
骆清河根本没去深思为什么他送给骆知的手链会到了别人的手里。
只是,三年来这是第一次有骆知的痕迹,他片刻都耽误不了,必须得去亲自问一问这谢长如。
骆清河的激动,言宣自然明白,可他更担心,这又是一次失望而归。
骆清河多么希望车再开快一点,再快一点…
可老天爷就像是在和他开玩笑一般,先是塞车,而后又是红绿灯。
看着外头拥挤的车辆,他的心根本平静不下来,那手链将他的掌心印出了深红的印子,他却恍若无所觉。
原本林家到谢家只需要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却硬生生塞了一小时。
而另外一边的季子慕更是焦躁,板着一张脸,心中更多的是慌乱。
昨日接到骆知便应该直接离开,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小小的一个谢家竟然会和林家扯上关系。
骆知到谢家,谢长琛和谢长如都有些惊讶,听骆知说是丢了手链,谢长如连忙帮着一起找。
可找遍了骆知住的房间,去过的屋子,画室,也都没有找到骆知的手链。
谢长如歉意道,“你的手链长什么样子,我买一条一样的赔给你吧?”
骆知摇摇脑袋,“不用了…是我自己没有好好保管所以才弄丢了。”
手链不见,她心里就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一步一步远离她,失落至极。
那条手链,她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在身上,季子慕曾经让佣人偷偷扔掉了,是她从垃圾桶里捡了回来。
骆知一直坚信,这条手链一定和自己以前有关联,就像是信物之类的东西…
或许就是她找到家人的凭证。
可如今,手链也丢了,就像是唯一的念想,就这么断了。
骆知眼眶发酸,难过的情绪涌上心头,想哭。
谢长如微微叹气,要是她丢了喜欢的东西,肯定比骆知还难受还慌,她揉了揉小骆知的脑袋,“别难过,你先在这里歇一会吃点东西,我再多叫几个人帮你找找,一定会找到的。”
说着,谢长如便上楼去找佣人帮忙找。
骆知一个人待在小厅里,寂静得她有些心慌,想着去人多点多地房,便往客厅的方向走去。
“骆先生怎么来了?”谢长琛有些困惑。
骆清河如今尚未改姓,仍然称上一句骆先生,并无不妥。
骆清河单刀直入,“谢先生,我想见一见谢小姐,有些问题想请教她。”
谢长琛本就担心妹妹莽撞的性子会惹骆清河不快,现在,人家直接找上门来了,谢长琛不由有些防备。
“不知可是妹妹有什么不妥之处惹恼了骆先生?”
骆清河未答,旁边的言宣解释道,“谢先生请放心,我家爷只是有些困惑需要谢小姐解答,并无其它意思。”
谢长琛这才松了口气,刚要使唤个人去找人,却想起现在佣人都在帮着骆知找东西…
“骆先生请稍等,家中佣人都不在,我这就去将长如叫来,失陪一会,抱歉。”
谢长琛一走,客厅里便只剩下骆清河和言宣两人。
若是在待客之道上讲,谢家着实有些马虎了,可到底是骆清河两人贸然上门拜访,失礼在前。
骆知迷迷糊糊,耷拉着个小脑袋失魂落魄走到了客厅,一不小心就撞上了旁边的佣人没有放好的花篮,“啪嗒”一声,吸引了言宣的注意。
只见那边,有个半大点的小姑娘蹲在地上收拾花篮,并无什么稀奇。
他正要回过头时,那小姑娘却提着花篮站起了身,一张熟悉的小脸印入言宣眼帘,他僵在原地,误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
可那小姑娘仍在站在那…
“爷…爷…”言宣的话语气里有带着惊喜,又有些结巴。
骆清河跟着他的目光看去,小姑娘五官精致,乖巧地站在那,手里提着个小花篮,模样娇嗔…
“阿知…”
骆清河喃喃出声。
他现在是在做梦吗?
还是,那真是是他的阿知…
寻找了三年的人此刻就站在自己的不远处,骆清河却慌了,怕了。
他害怕此刻就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就消失了,阿知仍然没有踪影。
言宣推着骆清河往骆知那边走去…
这一小段路,不过才十几步,却像是垮过了这三年的时间与孤寂,直到最后停在小姑娘面前,那种真实感才渐渐涌上心头。
骆清河唇瓣都是颤抖着的,想说些什么,可心中千言万语的思念之言就像是堵在了喉咙里,发不出声。
他想问问她,为什么消失了三年,为什么三年都不联系,为什么明明答应了他的话却没有遵守…
为什么现在回来了又不去找他。
长达三年的疑问将他折磨得快发疯了。
时间,就像是静止在了这一刻。
骆知听到动静,下意识抬头看去,这一看,愣在了原地。
画里的人走出来了…
她的心前所未有的快速跳动着,一声又一声,浑身的血液都像是沸腾了起来…
手里的花篮再次没拿稳,“啪嗒”一声又掉在了原地。
她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不自觉喃喃地喊一声,“哥哥…”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更加让骆清河确认了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他这三年来心心念念的阿知。
他动了动唇,抬手想将眼前的小姑娘揽进怀,却见她目光清澈,看着自己,对自己说了一句…
“你长得可真好看啊。”
骆清河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骆知由衷赞叹,如她所想的那样,这个画里的人,果然真人比季子慕还要好看许多。
心心念念的人儿就站在眼前,可那一脸陌生的神情与语气,却震惊了骆清河…
就连旁边的言宣也傻了,骆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连爷都不认识了?
眼前的这个好看的哥哥并不搭理自己,骆知有点小失落,垂眸又继续整理花篮里的花。
骆清河的手有些颤抖,缓缓伸向骆知,“阿…”
“阿知!”
响亮的一声,打断了骆清河欲喊出口的名字。
门口赫然站着的,是匆匆赶来的季子慕。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的心彻底慌了…
他那么努力的想要把骆知留在身边,可为什么她却总想逃离,为什么老天爷总是将她神不知地送到骆清河身边…
为什么这世界这么不公平。
骆知转过头看去,见他站在那好好的,半点没有前不久还脸色苍白的病重模样。
骆知心一喜,自己不用被送去孤儿院了,她放下花篮小跑了过去,“子慕哥哥。”
骆清河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小姑娘从自己手边溜走,跑向另一个人。
这一幕,就像是一把刀子,狠狠戳进骆清河的身体,扎向他的心…
痛得他脸色苍白,有些呼吸不过来。
为什么…
季子慕瞥了一眼那边的骆清河,才垂眸看着眼前的仰着小脸对自己笑的骆知,他唇角微扬,这次,他赢了。
突然,骆知背后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声…
一股子腥甜涌上心头,骆清河膝盖上的毯子被染上浓重的血腥味,他昏昏沉沉晕了过去。
“爷!”
熟悉的叫唤声揪得骆知心尖发颤,她下意识回头去看,却被季子慕的手遮住了眼睛。
季子慕面上镇定,心里到底还是乱成了一团。
“阿知,我们回家。”
骆知很想掰开他的手一看究竟,可季子慕的手很冰凉,将她心里的那股子好奇硬生生忍了下来。
“…好。”
骆知到底是跟着季子慕走了,可那颗从前便怀疑的种子,却渐渐在她心里发芽…
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是谁,为什么季子慕那么慌,不想让自己看见他?
为什么?
她本不想再继续怀疑季子慕,可这一切都太可疑了…
车门打开的那一瞬间,突然,骆知挣脱开了季子慕的手,转身向谢家跑去!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告诉她,不能就这么走了,不能就这么走了,否则,她的疑惑将永远得不到答案。
否则,她一定会后悔。
突然被挣脱了手,看着骆知跑远了的身影,季子慕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为什么…
哪怕是已经失忆了,有了这三年的相处,为什么你还是选择了只有一面的骆清河…
为什么!
季子慕一拳砸向车门。
“大少爷…”助理面对这突然的变化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季子慕眼底一片猩红,整个人大受打击。
他眼里闪过一抹狠戾。
骆知,是你逼我的。
…
给骆清河喂了药,言宣联系了司机将车开进来,推着他准备离开,却迎面撞上了跑回来的骆知。
骆知看着眼前方才明明还好好的人吗,突然就成这副模样了,傻住了,“他…他怎么了?”
言宣嗓子干涩,“骆小姐,您真的不记得爷了吗?”
一声骆小姐,砸得骆知脑壳犯疼,骆小姐…骆…
“是谁?”
她忍着头疼伸出手,为什么看着面前这个人这么狼狈,心里会这么难受,这个人到底是谁。
强烈的熟悉感直冲大脑,潘多拉的魔盒就像是即将在那一瞬间打开…
“阿知。”
冷淡的一声呼唤,却又将她的全部思绪打了回去。
季子慕站在她身后,淡漠地看着。
那眼神中,有失望,有不悦…太过复杂。
“该走了。”
骆知心慌,下意识抓住了那只垂在毛毯上的手,很冰凉,这股凉意直达她心底。
可握着这只手,心里却无比的安心,熟悉,就好像曾经握过无数次一样,就连那手上的掌心纹路走向,都一清二楚…
这一刻,她终于确定,自己一定认识这个人,并且这个人一定对自己而言很重要。
季子慕一定在隐瞒着自己一些事情。
骆知不愿意再跟他走了。
她摇头,“我不走。”
季子慕一直都在担忧的一幕,如今正在自己眼前上演着。
他心里叫嚣着,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言宣松了一口气,不管骆小姐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不记得他们,可终究还是亲昵爷的。
他拉了拉骆知,将她护在身后。
现在爷昏迷,自己就该挡在面前,替爷守住骆小姐。
这一举动却惹怒了季子慕,他扯唇讽刺,“言助理这是要同我季家抢人不成?”
言宣挺了挺腰板,他跟了骆清河那么多年,多少都学了些气势,“骆小姐本就是骆家的人,现在是季大少在抢骆家的人吧?”
骆知不傻,听着这一段对话,她多少有了自己的猜测。
或许,她真的找到家人了。
季子慕冷笑一声,“你家爷不是都住到林家去了,算哪门子骆家人?”
到底是季氏掌权人,气势磅礴,又不饶人。
言宣语噎:“…”
季子慕一把将骆知从言宣身后抢了过来,骆知下意识抗拒着,“你骗我,我不要跟你走!”
可她再怎么挣扎,也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小姑娘,哪里拗得过人高马大的季子慕。
言宣心急,想将人抢回来,却被对方的两个保镖挡在跟前。
季子慕冷笑一声,“我的人,谁也抢不走。”
阎王爷在自己这都抢不走的人,骆清河凭什么?
骆知急得眼泪都掉了,可季子慕却不再像从前那般心软。
言宣眼睁睁地看着骆知就这么被季子慕带走了,而爷现在还昏倒了,外头来接的人还没来,他急得都要跳脚了!
谢长琛带着谢长如到客厅时,被这一幕都吓傻了…
不过才离开这么一会,怎么又是吐血又是晕倒的。
…
车里,骆知挣扎着就是要下车,她很清楚,这次跟着季子慕走,她是再没有逃出来的机会了。
可是,让她更心寒的是,季子慕真的骗了她。
什么所谓的孤儿,被托付给他,都是骗人的!
全是他编造出来的谎言,却像一颗一颗糖把她骗得团团转。
那双湿漉漉充满了控诉的眼睛盯着自己看,季子慕心蓦地一疼,他根本不敢与之对视,抬手遮住那双眼睛,声音沙哑…
“当初是我救了你…”
“我一直宠着你,对你好…”
可你为什么总是不听我的话…不愿意相信我…
总想着离开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