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清河站在她身后,手紧紧环住骆知的腰,他的脚有些支撑不住了,额角冒着细密的冷汗。
身后微微的颤意将骆知从思绪中抽离,她转过身回抱着眼前这个倔犟地想站起来主动拥抱自己一次的男人。
骆知借着自己的身子给骆清河当拐杖,她声音有些低闷,“谢谢…”
“这个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骆清河却是笑笑,手轻轻地抓了抓她的头发,嗓音温润动听,“我都还没给你看生日礼物,你就喜欢了?”
小阿知还是一如从前,什么也不问,便说喜欢。
听见骆清河的调侃,骆知从他身前抬起小脸,一脸的认真,“只要是哥哥送的,我都喜欢。”
就算你不送礼物,我也是喜欢的。
骆清河笑了,拉着她的手牵着她走了两步,最后在沙发上坐下。
他拿过遥控关上了灯,又用打火机点燃了蜡烛,二十一根蜡烛,一根不少。
骆知“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怎么这么多蜡烛啊?也不怕着火把房子给烧了。”
骆清河看起来心情不错,“放心,哥哥会先把小阿知安全送出去,再烧房子。”
房间昏暗,温暖的烛光洒在两人的身上,骆清河眼神温柔,眸光深邃,似有吸引力一般把骆知不断往里边吸…
她感觉自己就要沉醉在这样的目光中长眠了。
骆清河见她看自己看出神了,脸上神色无奈,抬手捏了一下那软呼呼的脸颊,“快许愿吧。”
骆知双手合十要开始许愿的时候,骆清河又道,“许个关于你自己的愿望。”
骆知一口应下,可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地许愿时,满脑子都是和骆清河有关的愿望。
希望骆清河平安顺遂,得偿所愿,一世安稳。
骆清河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骆知身上,她有时候认真的模样有种特别的吸引力,当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唇瓣无措的微微颤动,像是在诱人前去品尝一番…
就在骆知睁眼吹灭烛火的那一瞬间,黑暗中骆清河忽然抬手,掌心扣在骆知的后脑勺,倾身咬下…
忽然凑近的急促呼吸。
伴随着黑暗,借着微弱的月光得以看见面前放大了无数倍的面容,骆知一怔,直到唇瓣被轻轻咬住时,再次闭上了眼睛,两只手自他腰间环过,缓慢地回应着。
五年前,她根本不敢幻想会有五年后的这一幕。
那个时候,骆清河就是她的神明,在天上,就像神仙那样,不沾世俗,也不应该被沾染上。
他是自己见过最好看的人,也是待自己最亲近的人,是他的存在,让曾经这么一个陌生的骆家显得处处皆美好,不再那么可怕。
而如今,能拥有,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哪怕…只是短暂地拥有。
骆知的泪悄无声息从眼眶滑落。
一种很早以前的情绪蔓延心头,她勾着骆清河的脖颈往后带,黑暗中,指尖按在腰带上,“啪嗒”一声解开了。
骆清河心“咯噔”,连忙按住她作乱的手,“别…”
可骆知却是做足了准备,今晚一定要把这饭给煮了。
她抬眸,水光微闪,带着隐隐的期盼,“你是不是想着以后身体好了,腿也好了,就和那李家的姐姐在一块?”
骆知没来由的这么一句,彻底把骆清河整懵了,什么李家的姐姐?
是谁?
有点耳熟,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可思考归思考,按着骆知的手却半分没有退缩。
骆知瘪瘪嘴,“不回答,那肯定就是了。”
骆清河比窦娥还冤,“李家的姐姐是谁,我实在是想不起来…”
说着,他在骆知额间一吻,像是一种承诺,“我这辈子只想和你在一起,现在是,以后也是。”
不会有其她人。
骆知眼神恍惚,心中动容。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骆清河如此坦诚地说出他的想法与心思…
她揉了揉鼻子,眼眶有些酸了,“我不信,我要保证。”
骆清河笑笑,又在唇上碰了一下,“信了?”
骆知摇头,“不够。”
远远不够。
她反扣住骆清河按在自己手上的那只手,化一切主动为被动…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骆清河的发梢都被汗水浸湿了,他的手却轻轻撑着骆知,无形地阻挡着她的最后一步。
“阿知。”
“别再继续了…”
再继续,他就真的要失了理智了。
小阿知胆大,天不怕地不怕,可他不能,他要考虑的事情和后果太多。
他甚至怕有一天,自己死了,徒留他的小姑娘一个人在这世上…
她该多难过。
骆清河试图用这种方式来让自己转移注意力。
可骆知打定了主意,自然不会让他有退缩的机会。
见骆知攻势越来越迅猛,骆清河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他咬着唇,猛的一把推开了骆知,“可以了…”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骆清河以为,骆知被推开后,会哭,会闹,会和自己撒娇,会指责自己不顺着她的意,可是通通都没有。
房间内安静得可怕。
他借着微弱的月光看见,骆知坐在毯子上,一动也不动,目光有些涣散,脸色苍白得近似透明,像没有生息了一般。
骆清河的那股子躁意瞬间散得一干二净,他颤抖得伸出手将面前体温比平常低许多的小姑娘揽进怀里,嗓音喑哑微颤,不停地道歉…
“对不起…”
“哥哥不是那个意思,真的不是…”
可怀里的小姑娘却半点反应没有,她哪怕是掉两滴眼泪,骆清河都要放心不少。
他松开了骆知,手捧着她的脸颊,眼眶早已红了,眼底更是猩红一片,“别再犯傻了…”
骆知身体疲倦,意识就像是不在身体里一般,掌控不了身体,无力感充斥心头。
她能听见骆清河不停地在她耳边说对不起,能听见他说得每一句话,直到最后的那一句话,那双眼神空洞的眼睛才有了焦距。
骆知最后看了一眼骆清河,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可还是抵抗不住倦意,眼皮重重落下,在他怀中昏睡了过去。
骆清河慌了,晃了晃她,“阿知?”
直到绵长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他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睡着了。
也是,她最近几乎都是一整日不在家,想来是累坏了。
骆清河扶着沙发站了起来,咬牙承受着疼痛,一边将骆知抱了起来,步伐不稳,却格外坚定,他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倒不能倒…
他还抱着阿知,不是一个人…
骆清河,你可以。
直到将骆知放在床上盖好了被子,骆清河如泄了气的气球一般整个人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汗流浃背。
他做到了。
没有依靠任何工具就走完了这一段路。
他侧过头去看床上的骆知,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可是比起短暂拥有,自己更希望哪怕这个世界没有了骆清河,他的小姑娘也依旧能够有在这个世界上安稳幸福生活的底气,拥有一个美好未来。
他想给阿知的,从来都是一个完美且有无数退路可供她选择的人生。
…
这晚的骆知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被困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出不去,却能看见发生在周围人的一切。
她看见,有一个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站在季子慕身边,和骆清河经过时,神情冷漠,像是根本不认识。
骆清河喊她,她也不回头。
骆清河去拉她的手,也被那个人冷漠甩开…
那人就像失忆了一般,对所有本该认识的人都抱以仇视与警惕的心理。
骆清河捂着心口,喃喃地低语:阿知…你不要哥哥了吗…
骆知就在那个地方,只能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她大喊着,想要冲出去,可就像有东西把她束缚住了一般,根本挣脱不开。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将骆清河彻底伤透…最后骆清河出国找林佑,可飞机却失事了。
骆知好无助,好无助…
不!不可能!
一股强大的拉力将她整个人拉回,骆知猛然睁开了眼睛,不再是那个绝望的空间,入眼是天花板,而后是熟悉的房间。
这是骆清河的房间,可骆清河却不在房间里。
骆知从床上爬下来,拿起毯子上的衣服穿好,路过那放着蛋糕的桌子时,只见那蛋糕上插着蜡烛,一口未动,旁边的那个精致的礼物仍旧放在那。
她伸手沾了一点奶油含进嘴里,好甜。
大概昨晚,原本就该是像这蛋糕一样这么甜的,可到底还是被自己毁了。
骆知无声地叹了叹气,随后才拿起桌上的礼物盒打开,里面放置着一条精致的手链,手链像是银质,有一颗坠子,小巧玲珑,特别好看。
骆知的心情被安抚了,将手链从盒子中取出来,往外头走。
刚出房间门,就和要出门去图书馆的骆年撞上了。
骆年狐疑地看着骆知,为什么这两天又没看见那个骆初那个小肉球了?
更可疑的是,小肉球一出现,骆知就不见了!
这两个人,好像从来都没有同时出现过。
这一点,是他昨天晚上,在骆知的生日趴结束后仍旧未见到骆初后发现的,甚至,居然除了二哥骆凌,根本没有人问过骆初的行踪。
这一切都太可疑了,让他不由怀疑,骆知和骆初不会是同一人吧?
可怀疑归怀疑,这放到现实中,就未免太过荒诞了。
骆年摇摇头,将这些想法和怀疑抛掷于脑后,再回头来看待骆知从骆清河房间出来的这件事时,就完全变了个味。
上次是骆清河在骆知房间过夜,这次是骆知在骆清河房间过夜,就算这两人感情再好,小时候经常睡一块,那也是小时候了,现在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
他抿了抿唇,“姐…”
骆知脚步一顿,挑眉,又会叫姐了?
“你昨晚怎么在二叔房间里睡觉?”
骆知:“…”这声姐还是别叫的好。
面对骆年的疑问,骆知面不改色,脸不红心不跳,“我房间的床被打湿了,只能到你二叔这来借宿了。”
骆年:“床打湿了可以去客房啊。”
骆宅那么大,客房一大堆,难道都没有一间可以让她睡的?
非要跑去和二叔凑一块?
不嫌挤得慌?
骆知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客房我睡不惯。”
“我从小就睡惯你二叔的床,要是睡客房,我可就得一夜无眠了。”
这么一句话,彻底把骆年想说出口的那句(又不是没有主卧)给硬生生回嗓子里。
骆知抬步离开,往楼下走去,再没给骆年反应的机会,心想:这小崽子怎么有空关心自己的事了?
问话还这么刁钻,难道是自己和骆清河有什么举动暴露了不成?
从餐厅找到花园,又从花园找到后院,又从后院找到阁楼的钢琴室,骆知走在阶梯上时,耳边传来悠扬的曲子…
她就知道,终于找到了。
一架白色钢琴前,男子的纤长好看的手在琴键上跳舞,整个人沉浸在音乐中,身上像笼罩着一层金色的光芒,美好得她不忍心开口破坏了这一切。
这个人的一切都很出色,这一点,骆知从小就知道。
也正是因为她想要追逐的人很优秀,所以她自己也想要变得和他一样出色。
他的字很好看,所以她就在晚上的时候开着一盏台灯,临摹着他的字…
他的茶艺出色,她就去请教茶艺老师,力求能够泡出让他一展笑颜的味道。
学棋,学琴,跳舞…甚至因为见过他脆弱的一幕想要保护他,去武馆报名瞒着所有人偷偷学。
所有的事情,只要是他喜欢的,他会的,他感兴趣,自己都会学。
很多时候,只要他一句赞赏,自己就能躲在被子里翻来滚去笑上一整天。
想着想着,骆知唇角微微上扬,脸上的笑意有如春风般。
一曲终了,骆清河测过头看向门口,小姑娘就站在那盯着自己看,看着看着,就呆在了那。
她好像看着自己,每回总是能轻而易举地看入神。
这一点,倒是和小时候一样,一点没变。
那时候,自己在给她讲那些冷门的书籍上的内容,其实小姑娘根本没有兴趣,却总是能在自己身边一听就是一下午。
其实那时候自己就知道,小阿知并不是听入迷,而是看入神了。
他一直都知道,小阿知很喜欢自己的这一张脸。
骆清河很早就知道了,早到…大约是和骆知在花园的初次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