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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5点50分,
掩盖白昼的乌云,漫天袭来。
通向海边的栈道上,停着一辆轰鸣的布加迪威龙。
白大褂里的江景琛,坐在驾驶室里,一下下轰鸣着油门,
副驾驶里,厚厚的毛毯包裹着歪头靠在椅背的何静依,长发掩脸,脸上还遮不住的病容。
他单手伸进毛毯里,微凉的手,握上毛毯里他最爱的细白小手,暖暖的,热热的,可这温度,此刻却无法温暖他的心。
因为,他已经打算履行承诺,履行那个和她一起离开这个世界的承诺,全因为,她的狠心。
闪电,一道道划开灰黑的天幕,
噼啪的大雨点,大滴的砸在江景琛的额头上、鼻梁上、眼睑上,
他在驾驶座里,握着温暖的小手,冷冷的说着,
“何静依,你超时了。履行承诺,我说到做到。你,别想逃走。再见面时,告诉我,为什么这么狠心!”
“轰!!”
一脚飞驰出去的油门,混着一声天雷的巨响,
布加迪威龙,迎着骤降的大雨,笔直的开向栈桥的尽头,
栈桥的尽头,
是深海,深黑的海。
他微凉的掌心,忽然被紧紧的握住!紧紧的!
像是恐惧的握紧,
像是惊吓的提醒,
像是,惊醒……
“唰!”
一道长长的刹车痕,带起雨地上的一小团白烟,
离栈桥的尽头,只差1米的距离时,
布加迪威龙的飞速,
戛然而止!
他顾不得脸上被拍打的暴雨如注,
一把捧起歪头在座椅里的何静依,
哪怕被水帘拍打着眼睑,
他还是看清了,
看清了何静依,微睁着双眼,病弱的看着他,
她在看着他,在看。
“依依!醒过来了?!叫我一声!嗯?!叫我一声!”
“……嗯。”
淡粉的唇边,轻轻的应了一声,虚弱着被大雨不断拍打着眼睑,
她有点睁不开眼,
更被他捧得有些喘不上气,
在他掌心里,难耐着表情,
唇边不住的流淌着顺脸而下的雨水……
布加迪威龙车篷,
缓缓的从后背升起,在车里还没有被灌满更多雨水时,合上了天顶。
如注的暴雨,拍打在车篷上的声音更响,
为了保护车里停不下来的思念,
停不下来的埋怨,
停不下来的深吻。
唔!!!!!!~~~~
这个霸道的吻,
狠狠的吸吮着淡粉色的唇瓣,
他恨不得把她吞吃入腹,
恨不得和她融为一体,
恨不得用深深的爱,惩罚她狠狠的离别。
在他狠狠的揽怀里,
她的齐肩长发被揉到凌乱不堪,
她的脸被深埋进满是消毒水味道的胸前,没有她,他的蔚蓝味道又有谁心宜。
“何静依,你舍得回来了?嗯?”
“……”
“怎么那么久才回来?你不想我?不想再抱抱我?”
“……”
“一定要我真的死给你看,你才回来?你以为我在拿我们的承诺开玩笑?”
“……”
“……回来就好。我的依依,我的依宝。呜~”
“……”
抱紧她在怀里,轻泣了一阵,思念了一阵,怨恨了一阵,
他才不舍的,只把何静依推回面前一点点距离,只够她面对着他而已。
抵上她被打湿的额头,
轻吻下湿润的鼻尖儿,
轻声问着,
“怎么不叫我,嗯?不想我?”
“……”
她只用没落的眼神,在他脸上打量着,眼神里,没什么光彩,没什么激情,
“嗯?跟我说句话?”
面前,只传来一声轻弱的应和,大病初愈的微弱声音,极其虚弱的微弱话音,
“我想……睡。”
“嗯?想睡觉?”
“……”
她的额头,无力支撑的顶在他唇边,微合上双眼,只有他掌心里的小手微微握紧的动作告诉他,她的答案是肯定的。
“我们回去。来,坐好。”
扯掉她身前被打湿的毛毯,从后座上拿过干爽的空调毯,裹紧了她,开大了暖风空调,在春夏之交的谷雨季节里。
布加迪威龙,调转车头,笔直的开回来时的方向,路过那段鲜有人知的高速路,路过榕庭,直奔回苏家医院。
一路上,他的手没再离开她的细白小手,
哪怕她只有轻轻的握紧回应他。
哪怕她一直睡在副驾驶里,
睡在布加迪威龙暖烘的热风里。
?
赶回医院,
苏锦年,早在门口等着消失一个晚上的两个人,
“想睡”的何静依被江景琛抱在怀里,不肯再松手,
哪怕苏锦年想让她平躺下来搭个脉,
江景琛都不肯再放下怀里失而复得的臻爱。
“琛,把依依放在床上,好好给她检查一下。”
“就这样检查,她醒了,她没事。她刚还和我说话呢,她没事,她不会再走了。”
江景琛,一遍遍重复着“她没事”,怀里的何静依被她抱得更紧,贴的更紧。
“啧!你呀~~给我一只手总行吧?”
江景琛,翻了翻空调毯,把一直攥住的小手握了出来,只把手腕递给苏锦年。
苏锦年,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没办法,遇上江景琛爱何静依,他永远都是妥协的那个。
他不得不就势搭上何静依腕间,
指尖微动,
悉心感知。
三分钟后,
苏锦年放下金指,
严肃的立在江景琛面前,一声不语,
江景琛,
不得不抬头看着苏锦年,眼神里,写满了恐惧,怕苏医生有不好消息的恐惧。
“怎么样?你怎么不说话?哪不好?”
苏锦年,叹了口气,撇着难看的嘴角看着他,
“就一样不好。”
“啊?!哪不好!”
“被你抱得难受死了!你看看你把依依胳膊拧成什么样儿了?”
慌忙低头看着怀里的人,
她还安静的睡着,
只是,双手被自己一只大手狠狠的攥紧,编了个交叉的造型。
一瞬间,松开了大手,
揉了揉被他攥红的腕间,
微微起身,
把何静依放回病床里,
可,还没等双手抽出来,
一头栽倒在苏锦年脚边……
“琛!琛!啧!真是!就会作劲自己!Rachel!进来帮我!”
苏锦年,大力的扶起瘫倒的江景琛到隔壁病床上,又让Rachel直接给他挂了一瓶葡萄糖输液。
9天8夜没睡过整觉的江景琛,
从钱冰手术结束,到安排完安槐的事情,只吃过两片面包的江景琛,终于还是低血糖的倒在地上,支撑不住生理极限的煎熬。
从江景琛晕倒在地,何静依就一直微眯着双眼,模糊的看着眼前的忙碌,听着旁边一直在进行的忙乱,
直到,病房再次安静下来,
直到,苏锦年坐在她的病床边,看着她微眯的双眼,看着她微微摆头向隔壁床病弱的眼光,
腕间,再次被苏锦年搭上脉搏,
悉心感知,
悉心倾听,
“依依,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
“还很累是不是?你还需要休息,大出血以后,身体要恢复一段时间。年哥一定会给你调理好的,嗯?明早,年哥给你们带好吃的来。”
“……”
“我出去一下,拿只药,马上回来。江景琛这个人,就会作劲自己,特别遇到和你有关的事上,哼。”
“……”
安顿好何静依,苏锦年,儒雅着脚步离开病房。
望向隔壁床的微眯双眼,再次微微的合上,眼角,挂着长长的泪滴……
病房里,再次寂静无声。
归来的灵魂,怕是不再那么容易和身体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