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啊?你……生病啦?”
何静依,浅浅笑笑,双唇的惨白着实有点吓人,
“没啊。我不是好好的?嘻。我妈呢?她刚才打给我让我回家吃饭,结果家里没人。姨夫,依依今天还想吃蛋炒饭,紫菜汤。”
“哦,哦哦!姨,姨夫给你做!你先换个衣服。湿成这样要生病嘞!”
“我没事~~姨妈呢?又去跳舞啦?”
“你,依依啊,你……”
“姨夫,她是……她是谁?”
看见电动轮椅上的周筱媛,
口歪,眼斜,
瘫坐在轮椅里,
何静依,忽然钻到夏文斌身后,
惊恐的躲避着周筱媛半身不遂的惨状,
而2个月前,她刚和江景琛来过这个家,
就连电动轮椅,还是她亲手挑的。
夏文斌,回手揽了揽身后惊恐的何静依,
拍拍她湿透的肩膀,
“是姨妈呀,你忘记啦?这轮椅不还是你和景琛一起送过来的?电动嘚!……别怕,去看看姨妈,嗯?”
浑身湿透的何静依,在夏文斌的安抚下,慢慢挪动脚步到周筱媛身前,然而,中风后的严重后遗症,让周筱媛那张脸,怎么看,怎么像个……鬼。
她试探着坐在周筱媛脚边的小板凳上,
小腹间的折叠,让她忽然间捂上小腹,皱缩起惨白的小脸儿,闷哼了一声,
“哼……嗯。”
夏文斌忙跑到她身旁,一叠干爽的衣服随手扔在小板凳后面的大床上,
“依依啊!哪能啦!(怎么啦!)哪不舒服啊?景琛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吵架啦?!哎呦,快换个衣服!”
夏文斌,忙抖开大床上的衣服,却再次听到,他倍感莫名的话,
“景琛?景琛……是谁?我同学没有叫……景琛的啊。”
夏文斌手里的衣服瞬间掉落回床上,
他就觉得何静依今天不对劲,
哪怕她忘了自己,忘了周筱媛也好,
哪怕她发烧说胡话想起妈妈,念叨几句也好,
可无论如何,
他相信,忘了谁,也不会忘了江景琛这个名字,不会。
一脸懵的夏文斌,看看周筱媛,口歪眼斜的脸上,却焦急的在给自己递着表情,只有他看得懂的表情,
弯曲的手指,
努力的摆着姿势,
打电话的姿势。
夏文斌,
颤抖着双手,
拿出裤兜里的老年手机,
扯了个方形的谎,一瘸一拐的走去厨房,
“姨夫!我饿了,想吃饭。嘻。”
正翻找号码的夏文斌,
被身后一声呼唤吓得一惊,老年手机都差点掉在地上,
远远看着身后惨白的小脸儿,
慢慢起身,却腾挪不开的小腹上的双手,
这个电话,
他想快点打出去,
打给江景琛。
“姨妈,你今天的妆画得好难看,是不是又在大上海被老外欺负啦?嘻。走吧,我们去厨房吃饭。我来推你。”
何静依在周筱媛身后,忙活着推轮椅,
夏文斌,颤抖着手指,拨打着江景琛的电话,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还在万米高空的江景琛,这个电话,他没有接到……
夏文斌,急的满头汗,想着那个他曾经见过的,长头发的,是什么律师的男人的名字,
“叫什么来着,叫什么来着……什么,冰?陈,王?”
翻着翻着,
他不长的电话簿里,终于找到那个叫什么冰的男人,
“嗨呦!钱冰钱冰!钱律师!看我这脑袋!”
电话,在一阵颤抖里拨了出去,
在夏文斌还没反应过来接通时,对方已经焦急的开口说话,
“喂?喂?说话!”
“喂,喂喂。是是,是钱律师啊?”
钱冰,顿住大雨里的脚步,今天,叫过他钱律师的人,都会带给他不同的“惊吓”。
“我是!哪位?”
“我,我是夏文斌,依依,哎呦,依依在我这,她看起来有点不对劲,我找景琛也找不到,就……”
【啊~~啊~~哼……姨夫……】
【依依啊!依依!依依!!】
夏文斌,扔下电话,飞奔到已经抽动不止的周筱媛身后,因为,比周筱媛浑身颤抖更可怕的是,何静依,几声凄惨的喊声后,顺着身后的墙面,滑落地面,双手握紧了小腹,却止不住她逐渐殷红的病号长裤,
深红的颜色,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殷红着湿透的长裤,
何静依的小脸儿,
比刚刚还惨白,
紧咬下唇,
痛苦万分,
周筱媛,在轮椅里,不住的捶打着扶手,努力的让自己说清楚两个字:医院!
夏文斌,
一个大力背起何静依,
顾不得身后的一切,
直冲到门外的大雨里,
一瘸一拐,
一拐一瘸,
从门口的小圆桌,
到淮河路弄堂口,
他从没有觉得那段路,
竟然有那么长,
长到他心碎,
长到他怎么也无法抵达的距离,
这一天的雨诡异的大,
他听着何静依在自己耳边奄奄一息的喃喃,
只感觉背上被湿润打湿的更快,
那天他背上的雨水,
他记得,有些黏腻,混着血腥味……
“姨夫,好痛……妈妈……爸……好痛……”
弄堂口,忽然飞奔进一个长发高大的身影,直奔向夏文斌,直奔向满身湿漉的他。
“依依!依依!怎么了?!”
大雨,无情的拍打着钱冰的眼帘,夏文斌的眼镜。
夏文斌婆娑着老泪纵横的脸庞,痛苦着请求着钱冰,
“钱律师,快,送依依去医院,她流了好多血,快点~呜!~~”
钱冰,大力的把何静依从夏文斌背上抱在自己的身前,她摊在自己身前的样子,这辈子都忘不掉,
整条病号长裤,被染成了深红的血色,小脸儿惨白如纸,双手,早已无力再搭上他的脖颈。
他飞奔上Q7,
把她用安全带绑紧在副驾驶上,
红红的警灯,
呼啸而过,
飞速奔驰,
直奔苏家医院,
“锦年!依依……大出血,我还有3分钟到医院,到门口接我。”
“好!”
那3分钟里,
钱冰单手握上的小手,
冰冷,
无力,
没有一丁点打算握住他的反应,
而他掌心里的冰冷,
越来越冷,
副驾驶的座椅边缘,
滴,答,
落进地毯的,尽是鲜红的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