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冰把何静依推回面前,骨掌抹去她脸上的泪,嘴角撇了一抹笑,不管昨晚她经历了什么,有了宝宝,对这个家里的每个人来说,都是喜事,大喜事。
“依依,傻妹妹,你的宝宝啊。你怀孕了,你自己不是也猜到了?”
“我……”
何静依,愣怔着双眼,看着钱冰微笑且肯定的眼神,那样的表情,不像是在安慰自己,不像是在说假话,
“冰哥……我……真的……有了宝宝?”
“嗯!!不信冰哥?看看。”
钱冰从一叠化验报告里,找到HCG阳性那张,递给何静依。她看着报告上那个大大的加号,嘴角的笑和泪水一起挂在脸上。
她低眉看着身前,单手抚上小腹,欣喜的想象着各种幸福的画面,
江景琛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江林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小团子们出生,又会是怎样的欢愉?
无数个幸福的问号在脑海里齐齐的闪现,
她甚至暂时忘了身上的疼痛,
唇边的疼痛,
曼德拉草+大麻的药物反应。
“冰哥~呵……”
她欣喜地泪流满面着,拿着报告单,虚怀揽上钱冰的脖颈,分享着这份她期盼已久的礼物,
“傻妹妹,呵。别哭了,嗯?时间差不多了,换个衣服,我们去看看安槐,该去机场了。”
“嗯。我真的有宝宝了吗?”
“有了。你要当妈咪了,你男人要当爹了,我,捡个二,要当二爹了,呵。”
“景琛,知道了吗?”
钱冰,犹豫了一下,看着她欣喜幸福的样子,不如,编个小小的谎,让这份幸福延长的更久一些。
“他,还没告诉他。回申城,你自己告诉他?”
“嗯!”
?
沉浸在怀孕欣喜里的何静依,跟在钱冰身后,去了ICU病房,安槐的病房。
隔着大玻璃,安槐,周身插满里的管子,右下腹的伤口,被包裹的厚实,尤其明显。
这一幕,忽然让何静依回忆起8年前的那个夏天。
为了来机场接她的江景琛,经历了一场严重的车祸,当时的他,也是周身插满的管子,头上的纱布包的像个粽子,至今,他右额前的小狮子刘海儿里,还有一道长长的疤痕,只有在他们互相宠爱时,只有在他轻喘着一头汗时,细白小手没进他的发丝间,才会隐约看见那道长长的疤痕。
他总说,自己的小狮子刘海儿傻兮兮的,齐齐的在额前,
可因为她喜欢,他才一直没有换发型,
他不曾知道,不想让他换发型,岂止是单纯喜欢,为了给他一个更合适遮挡疤痕的理由。
她喜欢,他一定会欣然接受。
而为了她喜欢,他只在和她在一起时,才放下柔顺乖乖的小刘海儿,踏出榕庭的大门,离开她身边,他会习惯性的把自己打理成二八分,露出光洁的额头,配上高挺的鼻梁,凌厉的嘴角。
在外,他永远是叱咤医疗界的小江总。
那一刻,望着大玻璃窗,她忽然回想起他们过往的那些年华,
如今,她终于收到了万千宠爱的礼物,她期盼多年的小宝宝,
她要当妈咪了,
要和他携手埋进新的人生阶段,
她好欣喜,
好幸福,
她希望一切就这样顺利的幸福下去,
长长久久……
“冰哥,带少奶奶去机场吧。安槐,有消息,我再通知你。”
“成。要是醒了,身体状况允许,赶快带他回来,使馆我打过招呼了。”
“嗯。”
刚一直沉浸在幸福沉思里的何静依,忽然被钱冰和安晓的话打断沉思,安槐,她还没来得及问他的伤势。怀孕的幸福,在刚才的时间里,暂时覆盖了凌晨的一场伤害的记忆。
她急忙拉上钱冰的胳膊,心急的问着,
“冰哥,安槐怎么受伤的?”
“嗯??你……一点不记得?”
“我……我脑子里有点混乱,都是一些片段,我只记得猛磕了下床头灯,然后……然后,摔下床,就不记得了。安槐……是救我受伤的吗?”
钱冰和安晓对视一眼,何静依的思绪的确有些混乱,
或许是重伤害后的自我保护,不愿想起更多伤害的片段,
或许是她头上额角厚纱布下的伤,真的很严重,让她忘记了某些该记住的事情,
钱冰,握上她抓住自己的手,轻声告知着她这场伤害里,受伤最重的人的伤势,
“依依,安槐……的确受了很重的伤,现在,也没法和我们一起回国。”
“他是为了救我吗?!冰哥!~”
钱冰,为难的微微点头,她好怕刚怀孕的何静依心灵上受重创,毕竟,她自己的伤还有很多未知数,
“没事,安槐身体好着呢,他人高马大的怎么会有事呢?走吧,我们该去机场了。”
“你……确定?”
“我确定,刚做完手术不是都要在ICU住几天。等他醒了,晓儿就带他回来,嗯?”
安晓在何静依身后,朝钱冰晃晃头,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赶快带走何静依,她受的刺激已经够多了,即使告诉她安槐的伤情,三叉长刀贯穿伤,也不见得对安槐的伤情有什么帮助,不记得能让何静依有多好受些。
钱冰,揽起何静依,遮挡着ICU里安槐的身影,快步离开了安晓,离开了医院。
?
回国的医疗专机,准时起飞。
望着窗外陌生的景色,钱冰收起了眼光,只看向自己面前的病床,何静依,躺在病床里,单手抚上小腹,微眯双眼,一会合,一会睁,思绪复杂。
脑海里尽是想不出头绪的片段画面,
她逼着自己串起每一个破碎的片段,
却越想越头痛,
额角的肿痛,后脑的肿痛,
胸前深深针眼的肿痛,
周身被粗绳捆紧后的胀痛,
她想让身边的人帮她串联起破碎的记忆,
却只有低声呢喃的力气,
“冰哥……”
“嗯?哪不舒服?”
“我……昨晚发生了什么?我想不出,串不起来……”
一句断断续续过后,
何静依,合上双眼,均匀的呼吸着,可脸色实在惨白的难看,
钱冰,不知道该怎么办,哪怕叫了随机医生过来,也无法用药,无法让她像往日那样精神百倍,笑声甜甜,
食指骨节,轻抚抚她的脸颊,贴近耳边,轻声说着,
“想不出来就不想了。等你精神好了,慢慢的一点点回想,一点点告诉冰哥和琛。……你怀孕了,忘了吗?……先照顾好小宝宝,嗯?小宝宝还没成型呢,你心情不好,它长歪了怎么办?”
“……呵。嗯。”
柔声应允后,何静依,单手抚上额角,深深的皱起眉头,重重的磕在额角上的伤,着实让她疼的痛苦,加上后脑触手可及的肿胀,万米高空的气压皱缩,头痛欲裂的感觉太过清晰,平时最能忍耐的她,此时,无法掩饰自己痛苦的表情。
钱冰的骨掌,轻拨下她的细白小手,搓热了指肚,轻轻揉压着她的太阳穴。不能用药,她的痛苦无法迅速减轻,眼前能做的,只能是他倾心倾力的关怀。
“依依,头很痛吗?有没有特别疼的位置,告诉我。”
何静依蹙紧眉心,低声喃喃着,她想说,头痛欲裂,整个脑袋,从前到后的胀痛,像要炸裂的痛……
“好痛,好痛……”
直到她在低气压下,昏睡过去,
直到11个小时后,落地申城,她蹙紧的眉心,始终没有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