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
从休息室方向跑来的钱秘书,朝焦急的江景琛挥着手,既不能让宾客看出来他们的着急,又要让江景琛赶快知道何静依的方位。
江家上下,无人不知晓,少爷对少奶奶的重视程度。
“依依呢?”
“在休息室里面。说是换衣服,反琐了门。我……不方便进去。钥匙在这。”
“打开!”
一头汗的江景琛,不耐烦的情绪,燃上心头,他只想快点知道,落跑的小新娘,为了什么缘由?
休息室的门被打开,江景琛,一大步迈进门,紧接着,又狠狠甩了个严!
一身红的何静依,站在大镜子前,正在挽起自己的长发,手发抖的她,最后一根发卡,竟怎么也不听话,夹不上最后一缕长发,达不到她自己想要的最完美状态。
江景琛,一把抢过了她手里的黑色小发卡,生气的扔在了地上……
急的额角出汗的何静依,急忙跑去他扔掉发卡的方向,一心,只想找回那只能带给她最后完美的发卡。
她不想让别人认出她的长发,
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就是照片上“深爱的太太”。
细瘦的手臂,被狠狠握进软绵的手掌,
江景琛,生气了……
“何静依,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半路离场,我不得不在台上临时修改了我的演讲稿?如果没有客人们在台下欢呼,我都没有时间去弥补我接下来的演讲词。你跑什么,嗯?”
冷厉着脸在何静依面前,没有高声怒吼,却字字句句让人不寒而栗,每个毛孔都喷张着恐惧的冷汗。
“你为什么不先告诉我?你让我怎么面对所有的宾客?以什么身份面对他们?”
两张皱紧眉心的脸,僵持在彼此面前,
从他们认识以来,
第一次吵架,
在如此重要的场合……
“你要我说多少次?你的身份,有江太太三个字就够了!”
“江太太是谁?江太太是做什么的?她今年多大?你们有孩子了吗?这几个问题的答案,没有一个我能拿得出手。难道要我跟宾客们说,江太太出身普通,父母只是两个心外科医生,江太太,今年只有21岁,只是一家医疗公司的管培生,复印文件,打打杂,我们结婚4年,没有孩子,甚至连一次假怀孕都没有。你让我说这些吗?!然后,明天,你和Daddy看着江氏的股价一落千丈!明天的经济版新闻头条写着,江氏继承人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娶了一个无家世,无金钱,无事业的三无产品吗?!!”
大力的甩开了江景琛攥紧的手掌,盘好一半的长发,彻底散开,披散在脊背上……
她背过身去,擦了擦坚强的泪水,拿起来时穿的衣服,想就此,离开这里。让她无法面对任何一位宾客的场子。
她的话,震住了江景琛。
而她内心深处的想法,只怕比这个听起来,还要残酷,还要让她自己无地自容。
细瘦的肩膀,被紧紧的箍在掌心,脸颊凌厉的线条,越来越锋利,攥紧肩膀的手劲儿,越来越重,就快捏碎了这副细瘦的骨架。
何静依:“痛……”
江景琛:“上一次,在家里,你答应过我什么?!痛?你知道我现在有多痛?你知道今天没有在我的演讲里,把你带上舞台中央,我的心有多痛?!”
何静依:“我,我,我不配!行了嘛?!我不配做你的太太!呜!~我什么都不是!不能当你的左膀右臂!不能跟你一起继承家业!甚至嫁给你四年,连一个孩子都没有!这几样东西,我一样都没做到!我有什么资格做你的太太?!!放开我……好痛……呜~~”
江景琛:“何静依,你14岁,我认识你,从没对你发过一次火,没跟你吵过一次架,因为我爱你,舍不得说一句狠话。可我没想到,在你眼里,原来那些鬼东西比我在你心里的地位还重要!你宁可要那些狗屁问题好听的答案,也不愿意配合我一次成功的演讲!
我告诉你,对我来说,那都是不值得一提的问题!只有你站在我身边才是最重要的!我刚才在台上多尴尬,你有没有想过?!你心里,就没想过要做个合格的江太太,我江景琛的太太!
你今天哪都不许去!待在这里想清楚,该怎么做好江景琛的太太!”
攥紧肩膀的手劲儿,一瞬间松开,细瘦的骨棒儿,就快被捏的变形。
他没有回头,没有停留,弹掉了眼角的泪,接过钱秘书手里的酒杯,重新回到会场。
应酬宾客,
主持会议,
今天的场子,是他的,
他只开了个场,
后面的宴会,
拍卖会,
都还等着他一个个的撑场子。
今天,他本想向全世界宣布,身边的这位小新娘,就是照片上他追逐了七年的少女,深爱了七年的太太。
甚至,第二天的新闻通稿都已准备了三版,华尔街的质疑,他也做好了充分的应对准备。
结果,一切的一切都被何静依的逃跑打乱了计划,25周年庆典,变成了再平常不过的一场慈善晚宴。
救场,来不及了……
江景琛,坐在主桌上,一口晚饭没吃,一杯杯的,满场喝着应酬的酒,喝着一个人的酒。
几百人的场面,他忽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孤单。
再次坐回主桌时,钱秘书,悄悄递过来一板达喜,一小瓶解酒药。江景琛喝到什么程度,钱秘书,一看脸色便知,毕竟是从小跟到大的少爷,心疼,照顾,他都一一做到。
钱秘书,贴近江景琛耳边,借着面前高高的烛台遮挡,解酒药,被他快速的逼进了江景琛的嘴里。
江景琛,单手扶额,坐在桌边,听着钱秘书一句句的汇报,
钱秘书:“少爷,接下来我跟着你,酒我换过了,少喝点。您晚饭还没吃呢。”
江景琛:“嗯。”
钱秘书:“接下来还有拍卖环节,不然,我让他们直接开始?您在下面陪陪场面就好。”
江景琛,在扶额的手掌阴影里,低声应和着,
江景琛:“照常进行。我没事。还有多久?”
钱秘书:“还有……差不多5分钟以后。”
江景琛:“好。”
钱秘书:“那,明天的新闻通稿,还有华尔街那边,就都不需要发了吧?”
江景琛,沉重的叹了口气,准备好的一切,此时,都没有了用处。
江景琛:“……,全部取消。”
钱秘书:“我这就去办。还有2分钟,您去后台准备一下?”
江景琛:“嗯。”
起身时,他忽然双手撑在桌边,像是在强忍着某种疼痛,额角冒出一片冷汗,紧闭双眼,脸颊上的线条,锋利的狠。
察觉到桌边的不对劲儿,钱秘书,慌忙扶上了江景琛的手臂,却很快被甩开。这样的场面,他怎么能允许自己这个主人出现意外,失了身份。
他朝钱秘书的方向低吼了一声,
“走开!”
转而,大步朝后台方向走去。
手里,依然端着红酒杯,
路上,依然保持礼貌的微笑,和宾客们打着招呼。
继承人,哪有那么好当,
自己的场子,
无论哪疼,
无论多疼,
都要微笑着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