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修收好血,说天色已经晚了,等明天一早再去买纸钱。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期待能看见那一袭白裙的女人回来听我解释,可失眠到天亮,也没见她回来。
江修倒是睡得很舒服,他一大早就去买了纸钱,用血液润湿,然后带我去老屋对面的屋子楼上。
上来后,我看见爸妈正在棺材里躺着。江修开始烧纸钱,我担忧地问到底成不成,他说烧完之后,如果两人醒来了,那就成。如果两人没醒来,那就不成。
这纸钱烧起来火焰是绿色的,我觉得很邪乎,恐怖。
我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就张口问江修:“这些纸钱被烧的时候,江雪是什么感觉?”
“你怎么还惦记那个女人,这分明是叫美色迷昏了心窍……”江修得意洋洋地说道,“活纸钱燃烧后,她离得这里越近,就越痛苦,只有逃得远远的,才感觉不到疼痛。我们现在是将她赶走了,你还慌什么?”
我摇摇头,呆呆地看着火焰,脑子里全是昨天的事情,想起江雪的表情,我就满心不自在。
等活纸钱全烧完,我直勾勾地看着爸妈的眼睛,只见他们眼皮动了动,顿时我松了口气。
他们两人迷迷糊糊地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说自己饿,我连忙带他们去山脚下的饭店坐在包厢里大吃一通。我爸狼吞虎咽地吃着饭,他纳闷地问不是没救了么,怎么现在又能醒来。
江修就得意洋洋地把事情说了一遍,正当他吹捧自己用计谋得到活鬼粮时,我冷不丁地说道:“若不是江雪,我们都要死。”
听见我这话,他们都是停止了吃饭,瞪大眼睛惊愕地看着我,而我继续说道:“刚开始遇见施蓉蓉,是江雪出来救了我;然后那诡异的鞭子,也是江雪教我做的,否则我没资格跟施蓉蓉谈条件;之后的活纸钱,也是用江雪的魂魄烧的。不管江叔叔怎么说,那时候若不是江雪心甘情愿把剪刀拿起来,那也得不到活纸钱。”
“你有病了吧!”
我爸用力地一摔碗筷,怒气冲冲地看着我,要我跟江修道歉。但我却没听进去,只是用力地摇摇头:“十几年来,你们一直担心江雪带走我,开始我什么都不知道,可现在我也懂得个来龙去脉,觉得有些事情是错的。我愧对江雪,我想去找到她,将事情说个明白。”
江修放下筷子,他点了根刚从店里买来的香烟,笑得很不屑:“到时候只怕你连命都没了。”
“不能道歉,我也要道谢,我要去找江雪。”我看着爸妈,很认真地说道。
他们都是傻愣愣地看着我,妈妈呜哇地一下就哭了。我跟妈妈说你别哭,儿子又不是一去就回不来了。
我爸什么话都没说,就看着桌上的饭菜。江修这时候问我:“你要去找她,那你去哪找她?”
我说我知道,往东走,能找到江雪。
江修立即就愣了,他不敢置信地说道:“你怎么知道?”
“我去过看江雪的坟墓,四周都是堵着的,只有一处是山谷,现在想想,那山谷正好是在东边。之前你让我跑,要我一直往西边跑,我能猜到,西边应该是江雪的死路,她只能往东边走。”我分析道。
江修沉默了,随后对我爸说,你这儿子脑袋瓜不错。
妈妈哭得更厉害了,爸爸让她不要哭,他叹口气说道:“你如果真要去找她,一个大活人,我们拦不住。现在跟我们说,就是想让我和你妈安心。听你这么说,我们是欠她很多,要找就找吧,能平安回来就好……”
我爸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然后不再说话。我站起身,给他们鞠躬,说事情不想太迟,否则怕追不上江雪。
吃过饭后,我就在家拿了旱烟和自己的银行卡,然后出了村。我家这后山不高,过了山就是一座小镇,我认定江雪会往那镇上跑。就算她……就算她不是活人,估计也不想孤苦伶仃地在山里待着。
江修虽然嘴上骂我,可他跟我父母感情好,心里自然也会惦记我。在我出门前,他跟我吩咐说:“你要找的不是活人,平日里活人钻的地方,你不好找。到了隔壁镇子,一个地方可以找,三个地方不能找。能找的,是不正常的地方,遇见怪事多留意一下,死人喜欢往死人那边凑。可你若看见有女人头发丝在木头上,要跑;看见指甲在碗里,要跑;走夜路有凉风吹后脑勺,要慢慢地跑,别惊扰到后面的东西。”
我先去了最近的镇,然后打摩的去隔壁镇的村子。
来到村里,我第一件事情就是先到处闲逛,看看有没有不正常的地方。而菜场,田地那些人们需要去的地方,我都没走。
一路上都没看见奇怪的情况,就在快走出西村时,情况有了变化。
在西村的一条寂静街道上,有个人家正在办葬礼,这照理说是很正常的事儿,可当我要路过时,我的左腿却忽然震了一下,等路过后,腿上又没了感觉。
我疑惑地再往回走,左腿又震了一下,这时候我惊讶地把手往左腿口袋里摸去,正好摸到一块滑滑的布,顿时又脸红心跳了。原来江雪的肚兜还在我口袋里,不过这真是怪异,怎么走过这户人家的时候,肚兜会忽然有反应?
我看向屋子里面,这户人家死的是一个姑娘。这让我觉得怪异了,因为那姑娘长得挺年轻的。在我们这一带,如果有年轻人或者中年人病死了,或者遭遇意外死去,都不会办葬礼。因为这样很不吉利,死得本来就不风光,大家怕葬礼风光点会打扰到死者。
可这户人家却是异乎寻常,竟然给女孩办起丧事来。我想了想,觉得可以探测一下,就过去问那户人家的主人,要不要多个念经的,给个五十块钱吃饭就行。
在我们这一带的山村里,会念经的人很多,大家平日里都信佛,几乎每户人家都有佛经,没事也都会念经,因为以前电视天线都没有,只能念经和打牌来打发时间。
那主人是个中年男人,一听说我要念经,他竟然露出欣喜的样子说道:“好好好,念经的越多越好,越多越好……”
我看得紧皱眉头,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讲排场?
这时我疑惑地看向棺材,顿时脸色一变。
棺材前的三根香黑乎乎的,长短不一,明显都是没烧一会儿就灭了的。
灵堂灭香,哪怕是山里人,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意思……
此时我口袋里的肚兜还在震,好像是要将我扯走一般。我这才明白,原来那肚兜不是想我留下来看看,而是想我赶紧走。
我自知不能惹事,连忙站起身就走了,那主人纳闷地在后面叫我,但我没回头。越往下走,我越是心凉,因为在村出口的路边,竟然整齐地放着两排碗,每个碗里都有半碗水,靠近点看,我发现里面竟然还放着几块指甲。
肚兜震得越来越厉害,想快点将我扯走,我心里纳闷地很,这个村子到底怎么了?
我不敢久留,连忙就出了村。可去了车站,却发现小车站里竟然也摆着几个碗,公交车根本没开。这下我慌了,因为距离下一个村有十几里路,如果走路的话,今晚恐怕要睡在荒郊野外,我们这的野外可是有狼的。
那今晚……是必须留在这个村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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