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初夏一到晚上那是冷得很,昼夜简直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季节,伍大山、刘家庄一群人等到城门关了才快轮到他们。
“爹,我冷!”沙子这次也跟了来,现在兴奋劲儿还没过,但是这一天除了赶路就是等待,小孩子的耐心早就快磨没了,而且又冷又饿,他都有些受不了了。
“先穿上爹的衣服,要是早知道等这么久,就拿件衣服过来了!”刘老四脱下了身上仅有的一件短衫给了自己儿子,幸好王府门外烧起了篝火,大家靠在一起也能取取暖。
“快到咱们了,现在城门都关了,今夜只能在城里找个地方凑合一晚了!”伍大山也有些失算,他想着白天的时候应该让同村人告知家人给他送件衣服过来。
前来卖沙甜菜的百姓等得心焦,王府里负责收沙甜菜的那也是忙的没日没夜,光是负责称量的就有十个人,再加上搬货的、付账的,王府的下人几乎都出来了。
不仅如此,湛州府城内的大小布庄也是忙得很,秦澜心给他们一单大生意,让他们按照她的要求制作装面的布袋。
当然,还有木匠铺、铁匠铺,好多人都受到了秦澜心的单独召见,然后回家没日没夜地忙碌起来。
别的城镇一到晚上那是万籁俱寂,可湛州城内这几天晚上也是热闹得很,虽然睡眠少了,但是很多百姓心情好,只要能挣钱过上好日子,不睡觉也是可以的。
“刚出炉的热包子要吗?”这不,就有精明的小摊贩在王府门外大晚上也做起了生意。
“多少钱一个?”刘老四看儿子饿得难受,他手里还有点银子。
“一文钱一个大包子,热乎着呢!”卖包子的摊贩可是高兴坏了,这晚上卖了沙甜菜的人手里有了银子也不在乎那一文两文的,他一晚上挣的钱都快赶上大半个月了,所以他家里人现在都没睡,都在蒸包子呢。
“给我来一个!”刘老四掏了一文钱买了一个包子给儿子,但沙子先让刘老四咬两口自己再吃。
很快就轮到刘老四父子,他们喜滋滋地把晒好还没磨的沙甜菜干抬到了两个壮汉那里,负责的人先仔细地查看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一共是二百三十斤,这是四两六百文!”等到称好之后,立即就有人把银子递给了刘老四,这些整银和碎银可都是秦澜心让人找钱庄专门兑换的。
刘老四觉得有些烫手地接了过来,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这……这是真得?”
此时,刚刚把沙甜菜扛到府内马车上的柱子回来一笑说道:“这位大哥,这银子还能作假,呵呵,快给你家孩子去前边布庄买身衣服吧,布庄都开着门呢!”
“多谢你大兄弟!”刘老四激动的都不知道自己是对谁说话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道谢,现在这帮为王府做事的人,在他们眼中可都神圣的很。
等到刘老四父子和几个同村人兴高采烈地结伴离开的时候,柱子来回扛沙甜菜已经整整一天没歇息了。
“柱子,你先歇会儿,这后边没多少人了,明天还要接着忙呢!”申大叔现在是西北王府专门负责守大门的,这几天王府门外人潮拥挤,他也常常搭把手。
“大叔,我不累,公主说了今天收的沙甜菜明早要送走呢,我都放马车上给捆好了!”柱子现在每天都乐呵呵的,觉得自己浑身使不完的劲儿,也庆幸当初申大叔带着他们来到了湛州。
千想万想都没想到救他们的大恩人竟然会是西北王爷和福慧公主,不但收留了他们,还让他们这些穷百姓住进了王府,现在他们都拿自己当王府的下人,一心一意为钟逸和秦澜心办事。
“爷爷,吃包子!”这时候大晚上还没睡觉的花儿拿着两个包子跑到了大门这边,脸上跟小花猫似得都是灰。
“花儿,你又去后厨了?瞧瞧你,快来,爷爷给你擦干净!”申大叔笑着把小孙女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爷爷,吃包子!”花儿在王府的这段时间吃得好睡得好,原本得了风寒的她也被王府医术高超的海大夫一颗药丸就给治好了,现在整个人看起来健康许多。
“花儿,这该不会又是甜的吧?!”柱子笑着故意逗起了她。
“柱子叔,不是呢!雪姐姐说,再吃甜的,府里的人都要变成糖块了,可花儿喜欢吃呀!”天真的花儿仰着头笑着说道。
“呵呵,就是不吃甜的,这日子也能把人过成糖块!”柱子大笑一声继续扛着沙甜菜。
没过多久,这天就开始微微亮了,然后温度开始上升,守城门的官兵刚换了岗,就看到城门口的队伍又排的看不到尾了。
秦澜心天一亮就来到了郊外已经修缮好的废庄里,在院子里的石磨昼夜不停,招收来的劳工正在把磨好的甜面装进布袋里。
“现在有多少磨好的甜面了?”重鹰现在负责这个庄子,秦澜心到了之后就把他叫进了厅里。
“公主,现在按照您吩咐的装好的已经有十辆马车,每辆马车上装有二千斤的甜面,是不是要启程了?”重鹰问道。
“十辆马车还是有些少,再装十辆,先把这四万斤的甜面运送到福江口,走的时候我会把月饼新的配方给你,到时候你交给福江会馆的副会长李家家主。”秦澜心已经打算用甜面来代替饴糖,这样的话制作月饼的成本会大大下降。
在大魏朝饴糖是用粮食发酵制成所以成本很高,而且因为做月饼需要大量的饴糖,进而造成福江口附近的饴糖出现缺货的现象,其实无形中也给其他商家造成了影响。
而由沙甜菜制作而成的甜面将会大大地改善这一情况,因为秦澜心经过不断的实验发现,甜面与小麦面的融合度很高,自身的黏合度也很强。
虽然从西北运到福江口甚或其他地方路程较远,花在路上的成本也高,但整体算下来,要比购买饴糖便宜好多倍,而且更能节省制作成本和时间。
“是,公主!”重鹰答道。
等到秦澜心再次回到王府的时候,守门的申大叔告诉她,有几个远方的客商想要拜见她,而且还说他们是从福江口过来的。
“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秦澜心问道。
“回公主的话,几人一直在大门外等着呢!”申大叔说道。
因为秦澜心是从后门进来的,所以没有在前门看到那些人。
“请他们到王府大厅!”秦澜心说道。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郑大昌和任掌柜还有其他几名客商就走进了王府大厅,然后恭恭敬敬地给秦澜心行了礼。
“草民郑大昌见过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草民任行见过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草民廖科见过公主殿下……”
“草民……”
……
进来的一共是六个人,身上穿着倒是朴素的很,秦澜心对于其中二人尤为熟悉,一个是她还在百味食肆卖包子就常常买包子和酱骨头的郑大昌,另一个是经常去百味庄园拉月饼的任行任掌柜。
“真没想到在这西北之地还能见到郑掌柜和任掌柜,呵呵!”能在这里见到福江口的熟人,秦澜心也是高兴的,让他们都在厅内坐了下来。
六人谢过秦澜心之后,就恭顺地在左右两边分别坐了下来。
坐在左边首位的郑大昌笑着说道:“草民也没想到能在西北见到公主,草民能有今时今日全都仰仗公主的厚恩。”
“郑掌柜这话从何说起?”秦澜心不解地问道。
她这一问,六人脸上都有了笑意,因为在福江口的时候就知道秦澜心是个平易近人之人,所以郑大昌和任行与她说话倒也不紧张,反而透着熟稔和亲近。
“回公主话,当年您为了救旗河口被淹的五州百姓不是在百味庄园外边晒制了鱼干吗,后来白石码头晒制的鱼干就成为了各商家争抢的好东西。草民得知西北严寒水少鱼少,因此就在白石码头上购了鱼干、月饼等一批货拉到西北来卖大赚了一笔,虽然往来需要半年多久,但一年走两趟西北也能让草民赚不少。”郑大昌感激地说道。
当年,秦澜心还是百味食肆里一个卖吃食的农家女时,他也是福江上一个卖货的小商人,如今因着秦澜心的缘故,这短短的两三年时间里,他手底下可是有了一个不小的商队。
“郑掌柜是一个有眼光有远见的人,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因为你有胆量。”并不是每一个商人都有冒险意识,郑大昌的成功就是因为他敢做别人不敢做的。
“呵呵,公主说的是,郑兄在做生意上的确是令人佩服,当初他邀请我一起来西北赚钱的时候,草民还犹豫过,现在看来郑兄果真是有远见之人!”任行现在可是对郑大昌感激的很,而且两个人还结义成了兄弟,一同走西北赚钱。
“那你们今日来找我有何事,难道只为叙旧?”秦澜心笑着问道。
“回禀公主,您是爽快的人,草民在您面前也就有什么说什么了,希望您别怪罪!”郑大昌带着笑说道。
“郑掌柜有话就直说吧!”西北以后要发展,这些外地的商人可是一股不小的力量,秦澜心自然愿意与他们交好了。
“公主,草民几人到了西北之后,听说您在高价收沙甜菜,还要晒干磨粉,说实话草民往来西北也有段日子,这沙甜菜除了甜实在没什么特别,故心有疑问求教上门!”郑大昌笑着说道。
这件事情要是别人所做,郑大昌、任行他们或许不当一回事,也会随大流地以为此人定是傻了疯了才如此,可换成这人是秦澜心就不一样了,这可是个有的放矢的主子,她这样做一定有非这样做不可的理由,而往往秦澜心每次的异常就代表着此事有极大的商机。
“原本这件事情我想过一段时间把西北各地的商人都聚起来再说,既然你们找上门来,大家又是熟人,我也就透露给你们一二!”秦澜心轻笑说道,同时她的话也成功地吊起郑大昌几人的胃口,这中间果真是有事的。
“公主请说!”几人都略有些紧张地竖起了耳朵。
秦澜心微微一笑,先让重双去后厨拿一些东西过来,然后又对几人说道:“刚才郑掌柜也说了,这西北最普遍的沙甜菜似乎除了甜没什么特别,但它的‘甜’就是最大的特别。不知几位发现没有,沙甜菜吃起来虽然容易塞牙,但是晒干之后却和甘薯干极为相似,而且很容易就磨成粉末,因为沙甜菜中含糖量较高,虽然不能像小麦那样制作出饴糖,但它本身就可以当成糖来食用。并且西北的沙甜菜磨成粉和水合在一起之后,它的黏性比甘薯粉、黄豆粉等要高得多。”
“公主,您是说这沙甜菜可以当成饴糖来用!”郑大昌几人都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如果秦澜心所说为真,那么这对于他们而言简直是天上掉下的大馅饼,把这种甜面粉运到西北以外的地方保准能大赚特赚。
“因为沙甜菜不能生吃,所以这磨出来的甜面粉自然也不能,虽然不能完全代替饴糖,但是很多方面都可以代替饴糖,比如做甜味点心,或者某些需要用到面粉的甜菜等等。”秦澜心笑着说道。
几人正说着的时候,重双领着几个丫鬟进来了,手里还端着托盘,托盘上有精巧的馒头、月饼、饼干和一道油炸过后的鱼。
“你们都尝尝吧,这些都是用沙甜菜粉做出来的东西。”秦澜心指着重双放下的食物对他们说道。
“多谢公主!”
郑大昌、任行也没有洗手,直接就拿起馒头、月饼吃了起来,因为做的比较小巧,所以两三口就吃完了。
吃下第一口,几人就相互看看点点头,眼中都是惊喜。
“几位掌柜觉得这甜味与饴糖做出来的甜味相比如何?”秦澜心笑着问道。
郑大昌笑着说道:“回禀公主,这馒头香甜可口,比在咱们那里吃过的还要松软一些,而这月饼甜味似乎更纯正,而且不腻,就是不喜欢吃甜味的人也能接受。”
“郑掌柜说的不错,这便是沙甜菜与饴糖的不同之处,而且沙甜菜在西北五州都很普遍,尤其是临近沙漠边缘之地的漠州,那更是沙甜菜的主要生产之地,所以它比饴糖更容易得到,虽然冬天产量低,但是春夏秋三季则是高产,现在知道这一点的还不多,你们来的也是巧。”秦澜心话里有话地说道。
郑大昌和任行都是聪明人,秦澜心故意提到漠州绝不是偶然的。
于是纷纷跪下说道:“还请公主指点迷津!”
“以前西北没什么能存放许久的特产,所以各位离开西北之后这箱子里大多都是空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这种沙甜菜粉只要做好外部干燥处理,就可以运送到别的地方,咱们大魏朝做点心的的铺子可不少,各种酒楼也是多如牛毛,你们还怕手里这点东西卖不出去。我建议几位现在就行动,等到我把消息一散出去,到时候沙甜菜收购的商人就会多起来!”秦澜心笑着说道。
“可是公主,其他地方的人从未见过沙甜菜,他们愿意用沙甜菜代替饴糖吗?”任行心中有了疑问。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以后福江口月饼坊主要用的就会是这种甜面粉。不过,我只能给你们三天的时间,而且沙甜菜我定的收购价格统一是每斤二十文,其他的你们就各凭本事吧,另外,你们在西北做生意我很欢迎,但如果日后被我发现有什么不好的行为,我可不会看在同乡之人的份上手下留情的!”软硬兼施,秦澜心相信郑大昌他们是聪明人。
“多谢公主,草民永远不会忘记公主在百味客栈说过的话,更谨记公主的经商之言,决不挣昧心钱!”郑大昌跪下又给秦澜心磕了一个响头,任行几人也有样学样。
虽然他们恨不得秦澜心一辈子都不要把这个消息散出去,但是肯告诉他们这里面的秘密,并且单给了他们三天的时间,这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于是,郑大昌几人也不在西北王府耽搁时间,一出了王府大门就急急忙忙召集人马带着银子往漠州赶去,一到漠州就到处收购沙甜菜,也是每斤二十文,不到一天就收到了上万斤。
也就是在这天,西北五州重新贴了一张告示,上面说明了沙甜菜的功用,很多商人看到之后也察觉出了商机,也开始收购沙甜菜,并且越往后收购的价格也上涨了些。
半个月后,西北五州的沙甜菜几乎全都被抢购完了,而同时西北各州也出现了购置土地的热潮,尤其是以往无人问津的沙质土地,简直就成了众人眼中的香饽饽。
此时,钟逸以西北王爷的大印为证再发告示,凡是百姓在县衙购置沙质土地每亩地的价格都是五百文,一旦发现价高的,也可到各级衙门告状,查经属实之后决不轻饶。
“四弟,你这房子还要盖吗?”原本这一日刘老二要带着刘老四去找泥瓦匠盖房子,但是听到了钟逸发的购地的告示之后,两个人都停住了脚步。
“先不盖了,房子还能住人,二哥,咱们先去县衙买地吧?”刘老四咬咬牙说道。
“好,不过,明年要是沙甜菜卖不出去今年的高价怎么办?”刘老二还有些顾虑。
“二哥,我相信王爷和公主,你还没听说,有好几个商人都包了附近几个村子的沙甜菜,还说下一季沙甜菜一长出来他们就全要了,价格不但不低,甚至还能上涨呢!”刘老四现在耳朵也灵着呢。
“那好,回家拿上钱就去县衙,咱们村西头可是有近百亩的沙土地呢!”刘老二拍拍大腿说道。
“赶紧回吧!”刘老四也急了。
在西北五州像刘家兄弟这样改变主意的有很多人,而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各州府县衙外边同样是百姓排了长队,而像这样来买地的情况在大魏朝开国以来那还是头一次。
就在西北的沙甜菜进入夏季生长期的时候,第一批沙甜菜磨制而成的甜面粉也已经踏上了离开西北的征程。
这天,秦澜心从庄子上看完棉花回来之后,就看到萧家和许家两家在城内的大掌柜来了。
“两位这时候来有什么事情吗?”秦澜心也是在王府正厅接见了他们,这两个掌柜一个姓米,一个姓陈。
“启禀公主,这是我家家主写给公主的信,请您过目!”米掌柜将萧家家主写的信双手恭敬地递给了秦澜心。
陈掌柜也把许家家主写的密信交给了秦澜心,萧许两家虽然同为皇商,但是生意上不冲突,不过近两年也会偶尔在生意上有交往,两家关系也一直不错。
秦澜心直接就当着两个人的面拆开看了起来,看完之后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看着两位掌柜说道:“你们家主对你们还有什么其他的交代吗?”
米掌柜和陈掌柜相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说道:“谨遵公主吩咐!”
“你们今日先回去,你们家主信上所说之事容我考虑一二,然后再叫你们过来!”秦澜心重新将信折叠好放进信封里说道。
“是,公主!”两位掌柜转身出去了。
等到晚上钟逸回来之后,秦澜心将两封信都拿给他看了一遍。
“萧许两家竟然要联合收购西北的沙甜菜,而且是以每斤三十文的价格,看来他们得到的消息够快的,估计现在其他地方也多多少少有了风声!”钟逸在房里坐下说道,将信放在了手边的桌子上。
“是的,按理来说对于西北百姓而言这是一件好事,可我的目的不是只卖沙甜菜,而是把更多的商人吸引到西北来做生意,如果萧许两家占了大头,那么其他商人的机会相对就少了些,据二十六卫报来的消息,已经有不少商人闻风要来西北了。”秦澜心纠结就在于此,她自然希望沙甜菜能越卖越好,可是只卖两三家对于西北未必就好。
“你说的对,西北人少,而且百姓们不能都去种沙甜菜,还是要多种粮食才对。另外,我已经听取你的建议鼓励百姓多耕种沙质土地,不过西北土地分散,百姓居住的地方和田地之间距离也有些长,另外西北荒地很多,很大一部分土地都荒废了!”钟逸这段时间虽然有秦澜心亲自给他做饭,但整个人也黑瘦了一大圈,以往的玉面俊朗渐渐不见了,不过整个人显得愈加硬实。
“荒地的事情先别急,凡事要慢慢来,等到西北的日子好过了,来这里的人自然就多了,现在先把大部分沙质土地改善过来,长远来看,我觉得沙甜菜需要有几个实力强的商家来坐镇,不过换一种方法比较好,让他们在西北建立沙甜菜生产基地,雇请当地人来种沙甜菜,一举多得岂不更好!”秦澜心笑着说道。
在漠州沙质土地非常多,那里的百姓日子更艰难,如果萧家和许家在此地购买大量的沙质土地并雇请当地百姓栽种,不但能阻止漠州沙漠化继续严重,利用沙甜菜慢慢改善土质,还能让当地百姓的日子好过一些。
“就按你说的办,我明天就派官员去漠州先行查看!”钟逸笑着说道。
“嗯!”秦澜心也笑了。
秦澜心连夜写好书信,第二天交给了米掌柜和陈掌柜,让他们尽快传给各自的家主。
只是,随着西北盛夏的到来,整个湛州都如一个大烤炉,真的是鸡蛋放在外边一会儿就熟了,中午的时候大街上人少得很,好多人都躲进了山里面避暑。
秦澜心也是有些受不了,而且她听说在湛州郊外有一处高山外风口平缓处,一到夏日便成为湛州百姓的避暑圣地,于是带着重双、重喜、书香、书灵四人女扮男装就找到了这么个地方。
还别说,离着这处叫鼓风口的地方还有老远,就看着好多人拿着东西往那边急急地走,到了一看乌压压的都是人,而且男女老幼都有,也有穿着轻纱的富贵人家,也有麻布短衫的穷苦人。
大家全都找个地方或躺或站地聚在此处,而且还有卖吃食和茶水的摊主,热闹的样子真像个集市。
“公子,没有好地方了!”重双、重喜找了一圈,风口最好的位置早就聚满了人,而且那里凉快的很。
“这里比家里凉快多了,就在这边儿随意找个地方就行!”不愧是避暑圣地,离着半里地都觉得温度下降不少。
“几位小公子,要是不嫌弃,这里还有空地,你们坐这边吧!”有位年迈的布衣老者笑呵呵地对秦澜心说道。
“多谢老伯!”秦澜心笑笑,然后在老者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真是凉快呀!
“不谢,不谢!呵呵,往年这里可没这么多人,说起来可都要谢谢咱们的封主西北王爷和福慧公主才是!”老者笑着说道。
“老伯,这话从何说起?”秦澜心十分不解地问道。
这避暑的地方原本就是三步一个人,五步一个友,老者的这句话就像挑开了话匣子一样,好多人也都竖起了耳朵,现在整个西北最出名的除了沙甜菜就是西北王和西北王妃福慧公主了。
“呵呵,这要是没有前段时间沙甜菜卖的那么火,百姓们哪有闲心情来这里避暑,就算是日头晒死人,那也要讨生活的。以前都说咱们西北是老天爷不要的地方,要啥啥没有,冬天冻死人,夏天热死人,可自从西北王爷和福慧公主来到之后,才让我这个老头子明白一个道理。”老者留着山羊胡,一脸笑意地摸着胡子说道。
“那您老明白什么道理了?”这是秦澜心几人身后避暑的百姓问的。
“明白了啥叫有眼无珠,识不得好东西,那金子就摆在沙地里,愣是几辈人都没看到,还真是瞎了眼呀,呵呵!”老者颇有些自嘲地说道。
“呵呵呵……”好多人听后也跟着笑起来,可不是瞪眼瞎,这样的好东西楞是没认出来。
“幸好来了个财神爷公主,呵呵!我可听说从咱们这里运走的那些沙甜菜,有些刚运出西北就被抢光了,我姐夫的姨丈的三叔家的大儿子也去外边卖沙甜菜磨出来的甜面粉,结果刚走出西北到了昉州城内就被一家点心坊买完了,一斤四十文钱呢!”有个年轻小伙子蹲在树荫底下大声地说道。
“三剩,你可别胡说了,咱这的好面才三十文一斤呢,难道比白面还贵!”有人明显不信。
“我可没胡说,你知道饴糖多少钱一斤吗?”被人叫三剩的年轻人干脆站了起来大声地说道。
“我知道,这上好的饴糖是一两银子一斤,一般的也要五六百文,最差的也要二三百文一斤!”这时一个商人模样的男子摇着扇子很是淡然地插了一嘴。
“饴糖咋这样贵呢!”有百姓从未吃过饴糖,听那人这样说都不禁咂舌说道。
“咱公主告示上写的明明白白呢,咱这沙甜菜可是比得上上等的饴糖呢,别说是四十文,就是一两银子也有人买呢!”三剩梗着脖子唯恐别人不信地说道。
“那这样说,咱们要是自家种了沙甜菜,然后拉到别的地方去卖,不是能赚更多的银子,可在湛州卖一斤只有二十文呢!”有人听到之后觉得自己卖的太亏了,怎么一说倒像是西北王府占了超大的便宜呢。
人群中因为几人的对话议论声渐起,有些话听到重双、重喜几人耳朵里十分不舒服,她们公主为了这沙甜菜和西北百姓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可是现在他们颇有些忘恩负义之嫌。
秦澜心倒是没在意,百姓们因为无知才会觉得自己吃了大亏,她正要给这些人出口算笔账,却是已经有人替她说出来了,正是刚才那位拿着折扇的商人模样的男子。
只见那人冷冷地扫了一眼越说越激动显得义愤填膺的几个百姓,然后说道:“哼,人家王爷和公主为了西北百姓呕心沥血,没想到竟换得你们的怀疑,你们也不想想,要是没有福慧公主,西北的沙甜菜就是杂草,烂在地里一文钱都挣不到。刚才这位小兄弟说的没错,沙甜菜的确是和饴糖一样,但你们也不想想从西北运到别的地方需要多少花费,这一路上的吃喝住行,还有通过各地所交的税款,哪一样不是要钱,而且碰上个刮风下雨、山匪劫道的,说不定连命都得搭上,挣钱哪有那么容易!”
此人这番话一说,好多人都不吭声了,是呀,从西北到别的地方可是翻山越岭远着呢,说不定最后还没有他们在自家赚得多呢。
“做人要讲良心,你们以为王爷和公主买了那么多沙甜菜是为了谁,他们可是要把赚钱的银子全都用在西北百姓的身上的,修路、挖河的银子难道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这时,一位刚才假寐的老妇人很是不平地说道。
“这人谁呀?”有百姓看着老妇人小声地问着身边的人。
“我认识,这位是湛州通判闫大人的老母亲,自从西北王爷来了湛州,闫大人可是经常和知府去王府的,这闫大人和知府可都是好官!”有人回说道。
“怪不得呢,那她说的是真的?”
“*不离十,王爷和公主如此为咱们西北百姓着想,咱们还在这里怀疑他们,这不是和畜生无疑了吗,真是太不应该了!”刚才还心生怨怼的人自责愧疚地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嘴巴。
秦澜心看了一眼此时百姓们脸上的表情,微微一笑,没再说话。日久见人心,西北的路还长着呢。
只不过,沙甜菜的名声此时却已经传遍了大半个大魏朝,就连福江口和京都也是引起了不小的震动,皇宫里的齐佑也是惊得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齐佑看着殿内的户部尚书李岩文问道。
“启禀皇上,臣不敢欺瞒皇上,家兄早些时日便已经收到了福慧县主的密令,西北的沙甜菜确实在很多地方可以代替饴糖。”李岩文说道。
“朕也早收到了西北王的折子,只是他在折子上没有细说,只说西北各项事务进展顺利,福慧公主也已找到改善百姓生活之法,可朕怎么也没想到竟是如此!”齐佑激动兴奋极了,那么多人去过西北,可是没有一个人发现西北最普通常见的沙甜菜竟然会是如此宝贝。
“许是当时王爷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如此,如今西北用沙甜菜磨制的甜面粉已经在送往福江口的路上,而且很多商人纷纷前往西北购买沙甜菜,现在这种西北特产之物已经成为很多商家争抢的宝贝。”李岩文说道。
“给朕也尽快拿来一些,朕要好好看看这西北的沙甜菜!”齐佑笑着说道。
“微臣遵旨!”
等到齐佑从议事殿回到凤和殿的时候,钟瑜见他龙行虎步,一脸喜气,笑着问道:“看来皇上今天是遇到好事了!”
“哈哈哈,何止是好事,是天大的好事!朕怎么也没想到,钟逸夫妇刚到西北就办了那么大一件事情,看来朕当初的决定是对的,只有让他们夫妻去西北,这西北百姓的日子才会好过一些!”齐佑坐下大笑着说道。
“到底是什么事情,皇上快说给臣妾听听?!”钟瑜有些着急地说道。
自从钟逸和秦澜心离开了京都,听人回报说,贺芳晴的心情可是很不好,而且就连齐平宝她们进宫都说这京都没了秦澜心,似乎一下子冷清下来,她这个在深宫之中的皇后都觉得无聊烦闷了。
“瑜儿你别急,朕现在知道的也不清楚,似是福慧公主将西北一种生长在沙地之中十分普通而且根本卖不出去的沙甜菜,利用晒甘薯的方法也晒成干、磨成粉,可以代替饴糖做点心,说是煮米粥的时候放上一些,那是比放糖还要甜,哈哈哈!”齐佑很是开心地说道。
“真是这样?澜心可真是聪明,别人想不到的方法她都能想到,呵呵!看来就像皇上说的,他们为西北百姓找到了一条新出路!”钟瑜也高兴地说道。
“是啊!朕对他们夫妻可是寄予厚望的,而且朕还听李爱卿说,现在好多商家都争抢这西北的甜面粉,一*地往西北去呢。呵呵,以后这西北可就热闹了!”荒凉的西北能蓬勃发展起来,对于齐佑这个皇帝来说,比拓疆开土更让他有自豪感。
“那皇上可要好好地助他们!”钟瑜笑了一下说道。
“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