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早忙到晚,秦澜心都没有歇脚的空儿,这几日来为了买石砖和装修这间食肆,她手中可是一个铜板也没有了,这样孤注一掷的开店,她是赌上了一切。
幸好,有着以前百味食肆打出去的名气,再加上店面虽然变得更大更正规漂亮洁净,但是面钱并没有变,而且对于那些无暇来食肆歇脚吃饭的码头劳工提供“送面到手”的服务。
百味食肆的面本就物美价廉,又离劳工们干活的地方比较近,懒得走去食肆的还有人把面送到自己面前,所以很多人都愿意花上两文钱吃碗面,百味食肆第一天重新开张的生意就比以往要好很多。
到了晚上,秦澜心粗略算了算,卖出去的面竟是以前的三倍,照这样下去,光靠卖面她就能很快把欠李记钱庄的钱还上,然后拿回自家的地契和田契。
“姐,今天累坏了吧,我给你揉揉!”秦澜悦懂事地在秦澜心算账的时候,给她揉捏着肩膀。
“我没事,你去给爹和娘打好洗脚水,今天爹帮着去码头送面,娘帮着揉面、烧火,也都挺累的,等我算好账就去爹娘那屋。”秦家只有一盏油灯,秦澜心在西间用完之后就会赶紧拿去秦向争和韩氏的主屋,而秦澜兵和秦澜瑞每天都是抹黑上床。
过了一会儿,秦家一家人都聚在了主屋秦向争和韩氏的床前,秦澜兵和秦澜悦分别给秦向争和韩氏洗着脚,秦澜瑞安静地坐在床前小凳上在自己的手心里写着字,秦澜心拿着一块四方的粗麻布还有针线,手法娴熟地穿针引线。
她听说外渔巷也有走街串巷的绣婆子收绣帕,会根据绣布、绣线和针法的好坏给人不同价格的收绣钱,最便宜的是一文钱两块绣帕,最贵的也能到十文钱一块绣帕。
低贱贫穷农家会刺绣的极少,即便有,那针脚手法连大户人家的粗使丫头都不如。
不过,令秦澜心感觉到奇怪的是,她娘亲韩氏不但识文断字而且刺绣技艺也不差,但每当秦澜心问起韩氏有关韩氏娘家的事情,韩氏只是一脸悲苦无言,她也就不再问了。
“大丫头,娘记得以前只教过你一些简单的针法,这些复杂的针法你是从何处学来的?”洗完脚韩氏走到秦澜心面前,发现她刺绣的针法和以往自己教给她的有些不同。
“大姐这么聪明,一定是自己想出来的。”秦澜瑞想当然地对韩氏回答道。
秦澜心也只是会心一笑,并没有解释太多,她总不能告诉家人,这刺绣她上辈子就会,而且还是家传的吧。
“娘,咱们住在这里也有几天了,还没有去邻居家拜访过,您看是不是明天出去串串门?”秦澜心巧妙地转移话题。
“是该去左邻右舍看看,这一忙我就给忘了,咱们要想在这里常呆下去,还是要和大家都相处好一些才是。可总不能空手去吧,大丫头你主意多,给娘想个好办法。”韩氏性子绵软,但人情世故她还是懂得的。
这段日子在秦澜心有意无意地引导下,她也不像以前那样羞于见人了,苦难总是会让人成长的。
“是呀,大丫头,这些事情还是你帮着你娘拿拿主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秦家的主心骨已经变成了秦澜心,就连秦向争这个一家之主都慢慢喜欢听秦澜心的话。
秦澜心想了一下说道:“这外渔巷一巷总共有十来户人家,咱们家又是刚搬来,手里也没什么银钱,要想一个个都去拜访也不现实。这样娘,明天您就先去紧挨着咱们家的左右两家,随便去借个东西搭上话,看看人家对咱的态度。要是好相处的还东西的时候给人家三尺布作为谢礼,要是不好相处的,东西也别借,您回来就好。”
知人知面不知心,虽说都是住在穷巷里的人,但是不能好赖不分都去结交,遇到好邻居自然要想法亲近一些,要是遇上那心肠尖酸歹毒的,还是不打交道为好。
第二天清晨食肆不怎么忙的时候,韩氏就依照秦澜心说的方法先后敲响了左右两边邻居的门,而等到快中午的时候,秦澜心才发现她娘亲眼圈红红地回家了,该不会是在邻居家受什么委屈了吧?
“娘,您怎么了?”中午最忙的时候眼看就要到了,秦澜心忙着擀面,又想着询问韩氏发生了什么事情。
“娘没事,客人们进来了,娘去帮你烧火。”韩氏扭身去了食肆的外边烧火。
这百味食肆的厨灶与别家不一样,锅灶在里面,但是烧火却要在外边,虽然隔着一道粘着石砖的墙,但是墙中间有一个小窗户方便通话,同时也保证了开放式厨房的食肆里不会太闷热和有大的烟火气味。
忙完了晌午忙下午,直到晚上食肆关门,秦澜心还记挂着韩氏拜访邻居的事情,等到一家人又聚在主屋的时候,不等秦澜心几人问,韩氏主动就说了起来。
原来韩氏眼圈发红不是因为被人家欺负了,而是因为挨边的左右邻居日子并不比他们家好过多少,甚至可以说更凄惨一些也不为过。
住在秦家左边的一家人姓张,也是早些年逃难到此的外来户,他们住的房子是自家一个无儿无女的鳏夫舅舅留下来的,当家的男人张发跟着别人家的船在江上打鱼帮工,妻子邓氏一个女人种着十亩田。
张发和邓氏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女儿张苗儿如今十四岁,原本卖身董家做丫鬟,结果被董家小姐用花瓶砸破了头,还要被发卖出去,幸好张发和邓氏早知晓一步,将这些年家里存下的银子都用来赎了大女儿的卖身契。
他家二女儿张水儿和秦澜兵一样大,今年十一岁,小儿子比秦澜瑞还要小一岁,因他是在福江白石码头上出生的,大名就叫张福江,小名叫巷子。
右边这家姓杨,家里的当家人前些年生病死了,只留下妻子余氏和八岁的独子杨帆,还有一身因看病欠下的债务。
为了还债,余氏把地卖了,平时给人家浆洗衣服赚钱养着自己和她儿子,很多时候娘俩儿都是饥一顿、饱一顿。
说着这些,善良如水的韩氏又掉起了同情的眼泪,看得秦向争等人是一阵心疼,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谁又能同情谁多少呢!
“娘,那这两家人您觉得如何?”秦澜心不忍韩氏刚好的身体又给哭坏了,赶紧换个问题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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