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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城是个繁华热闹的小城,街边商铺林立,摊贩叫卖声不断,来来往往的行人衣着光鲜,瞧着倒是富足。

来蔺城也好些天了,不过一直住在郊外的山庄里,进城倒是头一回。

“夫人您是没注意,付钱的时候啊,那掌柜笑得嘴都裂到耳后根了呢!”

谷雨抱着几匹布料,扭头又瞅一眼远处的人,笑道:“您瞧,还在给我们挥手呢。”

梁婠抿唇:“开门做生意不就得笑脸相迎?”

谷雨摇头:“依奴婢看呐,他八成以为您是才搬来城里的新贵人,想把您变成老主顾。”

梁婠笑着点头:“那也正常。”

谷雨忽地忆起一事,不再玩笑:“夫人,您是真打算留在蔺城,不去洛安?

梁婠瞧她一眼,没吭气。

宇文玦说,丹犀山庄就是他们在周国的家。

其实,不论是洛安,还是蔺城,都是人生地不熟,但比起复杂的洛安,蔺城确实更太平些。

因而留在蔺城也不是不行的。

梁婠垂着眼。

只是——

忽然,有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谷雨低头行了一礼。

“国公夫人。”

正是萧倩仪,她着一身素服,面上脂粉未施,但人瞧着圆润不少,气色也好了很多。

她身后跟着几名仆妇,穿着打扮不似寻常人家的下人,趾高气扬的。

在蔺城的街头碰到萧倩仪,梁婠着实有些意外。

晋国公宇文珂是为国捐躯,因而周君给予的追封赏赐不断,周后更是亲自召见、安抚晋国公夫人。

她不在洛安,不在银岳府,如何来了蔺城?

萧倩仪微微笑了下:“方才在马车上,我远远瞧着就觉得像你,起初还有些疑惑,直到看清这婢女长相,便是确定无疑了。”

她视线投向谷雨:“好久不见啊,谷雨!”

面对谷雨时,萧倩仪脸上的笑容明显更深些,就连语气也是无法比拟的熟络与亲昵。

谷雨却是垂着眉眼,冷冷淡淡的:“奴婢惶恐。”

萧倩仪不以为意,扫一眼她怀里的锦缎布匹,不禁奇道:“怎么这些东西还需你们亲自采买?”

梁婠淡淡一笑:“不过是借个由头出趟门罢了。”

萧倩仪哦一声,并不十分相信。

谷雨低头对梁婠恭敬道:“王妃,咱们出来也有些时候了,还是快些回去吧,免得殿下担心。”

梁婠会意,落下的帷帽挡住她的表情,对萧倩仪点头示意。

“国公夫人,我们失陪了。”

说罢,也不再逗留,带着谷雨要绕过他们。

不想刚要抬脚,对面的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梁婠。”

萧倩仪脸上没了笑。

梁婠瞧一眼拽住自己的手。

看这情形,给萧倩仪配的药,她都吃了,而且就冲这抓人的力度,能看得出来药效不错。

这点倒是出乎意料。

帷帽下,梁婠无声扬扬唇,很满意。

毕竟,这也算是她医术有精进。

骤然见此,谷雨忙上前一步,然抱着布匹,无法动手,只能试图用身子将两人隔开。

她声音很冷:“国公夫人,您太失礼了。”

萧倩仪微微错愕,随即坦然道:“失礼?我见了他亦是如此,更何况是——”

她话语一顿,看向梁婠:“我只是想同你说说话。”

谷雨吓了一跳,眉头突突地,一脸戒备。

这个萧氏对殿下存了何种心思,她是再清楚不过的,可别想能对夫人说出什么好话。

莫不是要挑拨离间,耍什么手段?

想当初一个曹氏,现又来一个萧氏。

谷雨不敢掉以轻心。

“国公夫人,殿下交代过的,不敢让王妃在外久留,还望您见谅。”

梁婠微抿唇角,抽出手臂,面上歉意笑笑:“今日的确出来久了,真是抱歉。”

拒绝是要拒绝的。

她本也不觉得同萧氏有何好说的。

一来初来乍到,与萧氏算不上熟人。二来,自己同宇文玦本就身份特殊,又对周国各方势力不甚了解,不想稀里糊涂地沾惹什么麻烦。

至于当日在营中帮萧氏,不过是念在同为女子的份上,传话、赠药对她而言,也都只是举手之劳。

隔着轻纱,梁婠对谷雨点头示意,不想再逗留。

“梁婠,你该不会真以为自己是齐王妃?”

梁婠皱了下眉头,但笑不语,并不作解释,继续往前走。

萧倩仪盯着不为所动的身影,蹙了秀眉。

“在晋邺时,你口口声声说要做皇后,不愿跟他回来,可现下为何又肯了?放着一国之后不当,竟当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齐王妃?难道是见你们的齐国不日将亡,急着找下家、寻出路?”

梁婠驻了足,面无表情地回头看她一眼:“重要吗?”

她略一停,又问:“即便重要,那又与你何干?”

不复方才的礼貌客气,而是冷冰冰的。

萧倩仪愣了愣,虽隔着帷帽,看不见那脸上的表情,但她就是能感觉到轻纱后的眼神,定是极冷。

梁婠侧过头:“谷雨,咱们走吧。”

“是,王妃。”谷雨偷偷松了口气,幸好夫人不受影响。

梁婠欲言又止,平时,他们是不叫她王妃的。

但谷雨的心思,她又岂会猜不到?

摆明是故意叫给萧倩仪听的。

其实,大可不必。

谷雨不算刻意地往那张惊讶不服气的脸上扫一眼,抱着怀中的锦缎,头也不回地跟上去。

马车上,梁婠摘掉帷帽,拿了小扇轻轻扇着。

这么热的天,戴这么个东西确实闷得慌。

若非想着还礼,倒也不必亲自出这趟门。

谷雨直勾勾盯着梁婠:“夫人,奴婢觉得您真是同从前不一样了!”

想当初,那曹氏没少给夫人添堵,奈何夫人一味忍着、让着,害得他们几个干着急。

今天,她生怕夫人着了萧氏的道儿,幸好、幸好……

梁婠瞧着谷雨悻悻的模样,不由一笑:“今非昔比,那自然是不一样的。”

她也不再多说,扭头看向窗外。

那时,一心惦记着报仇,本就没打算与他长久在一起。

离开,不过是早晚的事。

而现在……

她抚着手边柔软的锦缎笑了笑。

日暮西斜。

马车刚一停稳,有人忙忙迎上来。

“夫人,您可算回来了,殿下还说要派人去寻您呢!”

来人小心接过谷雨手上的锦缎。

梁婠提起裙摆下车,不经意一瞥,不远处停着一辆不算太华丽的马车。

“来客人了?”

来人重重点头:“正是,还是位贵客。”

谷雨拧眉:“什么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