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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婠点头,“我等了许久也没见到她,应该是在哪里绊住了,我们先去水榭吧!”

一听这话,张氏又回过身往水榭那边看,“公主设宴,少不得她在跟前招待!”

倾月是她的闺中密友,更是兰陵公主的女儿,然公主偏爱男宠,与堂邑侯关系并不和睦,导致倾月也不受公主所喜。

这便罢了,堂邑侯不寿,壮年病逝,倾月白担着侯府娇养娘子的名头,却早早做着打理府中内务的琐事。

某些地方,她们确实很像。

“大司马——”

不知谁窃窃地一声,却清晰灌耳。

梁婠往长廊尽头看去,就见陆修头戴纱冠,面如傅粉、鬓似堆鸦,一身宽衣大袖素白若雪,在细雨斜风中恣意闲懒。

唯一双细眼斜飞入鬓,冷冽睥睨,透着满满嘲弄,在一众骄奢的贵族才俊中,显得独立不群。

张氏握紧了梁姣的手,发颤的言语难掩急切,“阿姣,你可认清了。”

大齐皇室出美男,而陆修却是美男中美男。

梁婠垂下眼直想笑,若不是亲身经历,怎么可能会相信在这衣冠楚楚、风华月貌之下,究竟裹藏着怎样一颗疯野且狠辣的心?

可现在,她却盘算着如何与狼为伍,岂不是比他还疯些?

“阿婠,一会儿你可找机会引荐啊!”

看陆修几人往水榭那边去,张氏用手肘捣了捣她。

为了能让梁姣顺利结识陆修,张氏可是提前几日便开始劝说阿娘解了自己的禁足。

梁姣倒不像张氏那么急于求成,反而有些心不在焉,目光在林苑内四处游移。

她——并未穿那条留仙裙,但妆容精致,衣着讲究,神色间自有一段风流。

梁婠看在眼里,随口问,“阿兄呢?”

“他?关在府中这些天,早就抓心挠肝的,这不,一下车就跟脱缰野马似的,哪能看得住,才一会儿工夫就跑得不见人了,逮着机会就和那些狐朋狗友东游西逛、惹是生非!”

提起梁璋,饶是张氏再慈眉善目也压不下心口蹭蹭往外冒的火,“快别提他,心烦!”

这是同来三个人,却带了不止三颗心。

梁婠微微勾唇。

说罢几人也不再啰嗦,便往水榭去。

水榭架在河面,有木制曲桥与岸相连。

梁姣扶着张氏走在前头,梁婠心不在焉跟在后头,也不知道大理寺的人有没有去找陆修?

就算不为梁姣,也确实得寻个合适的机会,将陆修约出来单独见面,不然冒失上前,他万一翻脸不认人,或者索性揭穿她杀人凶手的身份,那就真没活路了。

水榭越近,她越不安。

“这春儿怎么去犊车拿东西还没回来?”

前面的张氏兀地回过头,惊得梁婠一颤,她缓了下,抬起眸,“这里大,兴许是走迷了。”

下车时,她故意将陆修的披风落在车上,支使春儿去取,自己则好单独见倾月讲些体己话。

张氏却变了脸,极为不满,“这怎么行?早知这婢子靠不住,说什么也不该听你的将她带过来!”

“婶娘放心,就算没有披风,我也会找别的机会接近大司马的。”梁婠轻声安慰,眼底带了笑。

张氏也无他法,这郁林苑大,要真迷了路,一时半会儿的确实找不回来,又见梁婠成竹在胸,倒也放下半颗心来。

桃花宴就要开始了,几人加快了步子,桥面上有人快步往这边赶,一边赶一边道,

“哎哎,你听说没,那边有人落水了!”

“是吗?这还没饮酒呢,就醉迷糊了?”

“那可不是,幸好发现的及时,再晚一点人就没了!”

……

身后的人很快超过了他们。

张氏又回过头,“你是不是刚说有人落水了?”

梁婠点头,张氏砸着嘴直摇头。

岂料这边正说着,那边就看到春儿忙忙追上来。

张氏这才将心放回胸膛,拉着梁姣先进了水榭,梁婠等了等,从春儿手中接过包袱,才道,“里头闷热,又有人伺候,你就在外面歇着吧,有事儿我再喊你。”

春儿面上一喜,梁婠不动声色。

一进水榭,明显感觉与往年很是不同,布局装饰改了大半,瞧着更加靡丽奢华。

来赴宴者,除了皇族士族妻室,更有家中小郎及娘子。

这桃花宴,与其说因春日踏青需有个好去处,倒不如说各家借机相看婚配对象。

梁婠跟着婢女的指引落了座,每年她都会被倾月安排在侧,今次也不例外,如此一来,她便不与张氏梁姣同位。

只是,人越来越多,却迟迟不见倾月的影子,梁婠环视一周,重要的人竟一个都不在!

那她坐在这干等着也毫无意义!

梁婠招了招手,有婢女走上前,弯下腰恭敬道,“娘子有何吩咐?”

“冯娘子呢?”

婢女看了看左右,小声低语,“有人落水了,娘子怕出事,前去探望了。”

梁婠轻轻点头,示意婢女退下。

也是,崔皓要当真溺死在河里,闹出人命,兰陵公主必不会饶了倾月,毕竟,桃花宴不止源于兰陵公主的寿辰,更是延伸成为皇室权贵连群结党的契机。

梁婠想了想,趁着人还未到齐起身往水榭外去,再看春儿却是不知去了哪儿。

要说郁林苑,她可再熟悉不过了!别人一年来一次,而她,但凡没什么事,就与倾月约在这里。

幸而回回借的都是兰陵公主的名义,不然,叔父也不会同意。至于阿娘,自然很不喜欢,到底世人皆知,兰陵公主多男宠。

人受了寒需要什么?

梁婠唇边噙了抹意味不明的笑,不想刚从厨房出来,就碰到了倾月。

眼前的人与回忆中的人慢慢重叠,她分明记得崔皓迎娶倾月那日,她在婚房里,拉着自己的手一个劲儿地道歉,哭得不能自已。

婚姻大事,她们向来身不由己,做不了主。

皇帝让她嫁,她就得嫁!

就像自己不是?皇帝让她伺候谁,她就得乖乖脱了衣服,贴上去!

真脏啊!她自己都嫌弃!

梁婠的心像一刀一刀被捅着,鲜血直流,长久以来,自以为是的忍辱与负重,不过是别人早有预谋的设计与安排!

恨!真的恨极了!

“阿婠?”

冯倾月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丹凤眼里盛满疑惑,“怎么,几日不见你就不认识我了?”

梁婠回过神,抿唇笑了起来,故人重逢,如何能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