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心悦的脑子有一瞬的打结。
她迟疑了。
“不行吗?”袁肖梅看着紧张,认真地盯住她。
路心悦皱眉头,这事儿哪说得清楚啊。
“温泉山项目太大,资金上会有困难。”
她斟酌着说,“你刚买了房,有还贷的压力,现在这家房产公司比较稳定,你喜欢房产这个圈子,可以在里头混点资历先。”
袁肖梅不以为然,笑眯眯地说,“这事儿我也问了,崔远跟我讲,他已经和H城的几家房产公司谈妥,合作开发这个项目,首批楼盘会在明年中旬开盘。”
路心悦怔住,“哪些房产公司?”
“这我没问。”袁肖梅耸耸肩,“这种都是商业机密,我哪好意思问。”
说话间,调酒小弟的两杯爱丁堡鸡尾酒送过来了,颜色丰富,一层一层,杯壁上还插了一颗诱人的樱桃。
“喝过吗?据说酒劲很足。”袁肖梅眼中的笑意很浓,面上是跃跃欲试,“我酒量不行,会不会一喝就倒?”
路心悦没说话,简单地拿起来抿一口,“有点辣。”
“里头有伏特加哦。”
袁肖梅盯着酒杯,声音突然消沉了,“我和蒋凯言吵架了,我和他……大概要离婚了。”
路心悦愕然,“吵架而已,不至于离婚这么严重吧。”
袁肖梅没有抬头,目光依旧落在酒杯上,言语是难得的细碎,像是在心头过滤过好几回。
“我和他大二开始就在一起,彼此都是初恋,我爱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所以,毕业后我不顾生病的妈妈,跟着去了他的老家。那是个三线城市,工作不容易找,收入也不高。刚毕业哪有钱买房子,只能和他父母住在一起。他妈妈嫌我不是本地人,家里头能给的支持也少,经常给我脸色看。为了不让他难做人,我默默地忍。我本来是个晴朗的性格,在他老家的那几年,我真是憋屈得够呛,有时候一整天都不说话。蒋凯言的心很细,他当然也有察觉。理科男的心思很沉,他话不多,却狠下心,考来了H城的公司。走的那天,他妈妈打了他一个耳光。”
袁肖梅顿住,眼眶红起来,“到这里为止,他还是与我同心同德,哪怕有困难,也是携手共进。却没想到输给了一套房。”
路心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犹豫来犹豫去,好不容易憋出一句,“房子说到底是身外之物,你这么执着,蒋凯言压力太大了。”
袁肖梅苦笑,“房子是个导火索,应该是之前积攒的怨气太多,在这个点上爆发出来。蒋凯言认为我妈妈是个累赘,而我的心里,有怪他在经济上不够努力。一套房,一笔首付,把这些压抑于内心的不满都激发出来了。”
她摇头,喃喃自语,“爱情是奢侈品,很多人都撞倒在现实的墙上。那层窗户纸,一旦捅破,便能看到内里的千疮百孔。我其实是不敢面对他,离婚了分开了,至少记忆里的那段爱情,还是美好的。”
拿起鸡尾酒,她大大地喝一口,然后便是止不住的咳,还有眼泪飞溅出来。
她反过手背抹泪,又狠狠地抽一口气,“果然很辣。”
路心悦无语,她原本就对爱情悲观,这会儿不过又添了一笔佐证而已。暗暗沉一口气,她平静地说,“说出来就痛快了,来,喝一杯。”
袁肖梅拐起头看她,“你要不要说出来痛快一下?”
路心悦的眼里终究露出些颓唐,想一想,她淡淡地叹一声,“我和你不一样,我的期望值很低,也没什么目标,所以没什么不痛快的。”
这话有点内涵,袁肖梅蹙着眉头消化了会儿,“你和盛少掰了?”
路心悦微蹙起眉头,手指在酒杯上轻轻地点。她看似欢脱与人亲近,其实不会轻易与人开启心扉。,哪怕是同窗四载的袁肖梅,也是隔了一层距离。
所以她否认。
缓缓摇头,“你想多了,我和他没关系。”
袁肖梅当然不信,但是这事儿说白了跟她关系不大,而且她的烦心事也不小,没有继续打趣的兴致。
意味深长地说,“有没关系都没关系,重点是别跟自己过不去就行。”
她举起杯,豪气地说,“来,咱们干一杯。”
酒杯轻轻一杯,发出清脆的“叮”的声音。
这一杯酒下肚,俩人目光都有些朦胧了。相互看看,忍不住地笑。
“我上头了。”
袁肖梅托了头,笑容特别的大,“这酒果然厉害。”
路心悦酒量比她好,但是之前喝过啤酒,鸡尾酒本身是混合酒,两下子一叠加,看出去的人影都是叠加的。
也是笑,喃喃地说,“好酒。”
刚巧有电话进来,她把手机屏拿到眼睛前面,好不容易看清楚“余佳”二字。
没来由的,她心头一酸。
午后到现在,手机里头有好多未接电话,却没有王景盛的,他是和两年前一样,悄没声息地走了,就走了?!
突然她又很生气,想他干嘛,走就走。
滚。
……
按下接听键,声音懒洋洋的,“喂。”
余佳与她有酒友之情,能听出她声音里的不同寻常,嘿嘿地笑,“在哪儿买醉啊?姐姐这会儿有空,一起啊。”
路心悦靠到座椅上,极力控制语速,“你怎么在H城?”
“过来办事呗。”
余佳的声音听着有点虚,但是路心悦的脑子被酒洗过了,听不出来,“我明天就走,你在哪儿呢?姐姐有一肚子的传奇故事要与你放送。”
“我和朋友一起,不方便。”
“朋友?什么朋友?姐姐我是万人迷,口绽莲花,和谁一起都方便。”
“同学。”
“不会是周子涛吧?”
余佳怪叫起来,“就算玉薇过来,你也不用找周子涛气盛少啊。她最多呆一晚,明天就走的。”
路心悦有点虚脱的感觉,很轻很慢地直起腰,“他也呆一晚,明天就走。”
余佳噎住,停一秒,她尴尬地笑,“你不会玩真的吧。”
路心悦头痛,语焉不详地“嗯”一声。
……
第二天早上,路心悦被一阵疯狂的摇晃弄醒。
耳边还有袁肖梅的惊慌失措的嚷嚷声,“完了完了完了,睡过头了,上班迟到了。”
条件反射一般,她也跳起来,然后就摸着脑袋发怔。
我还需要上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