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们就这样干坐着啊,我们是出来开心吃饭的。”
范九歌皱着个苦瓜脸,气呼呼的。
“要不咱们换一家吧。”
“那怎么行,菜都上了,不过这个王八蛋怎么又放出来的?”
林清染看了一眼李招儿,将声音压低了一些。
“我那林家二哥去顶罪了,他便只能无罪释放。”
“这还能顶替?明明就是他做的事,朝廷已经这么黑了吗?朝廷若是不能惩治他,我就去杀了他,呸!禽兽不如的狗东西。”
“他不认,林宥齐又全部承担下来了,朝廷也没办法,加上没有证据。”
“什么没有证据,招儿她们不就是……”
“快闭嘴。”
范九歌的话被生生卡在了喉咙里,这才反应过来,这些比自己还小的姑娘,又如何能让她们站在人前作证,那日后还不被这满京城的口水淹死。
这么说来,暂时还真没办法给林文苼定罪了。
“小姐,我…我可…可以去做…做证人…”
寂静的雅间里,响起李招儿并不响亮的声音,就是这低声细语让房里的三人都惊住了。
“招儿,你…你可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我知道,小姐和王爷抓了那个欺负我们的坏人,但是不得已又放了他。”
李招儿的眼泪顺着脸颊滴落,林清染只觉得一阵愧疚,明明都抓住了,却不能给他定罪,都是自己没有找到证据,李招儿站起来走到了林清染面前,直直的跪了下来。
“我爹娘抛弃了我们,姐姐在我眼前被那个坏人折磨至死,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现在就是死我也想替姐姐和我自己报仇,小姐,我知道您是有本事的人,您能将我们救出来,还给我们生计,让我们吃饱穿暖,您就是这天下最大的好人,这段时间是我迄今为止,过的最幸福的日子,日后就算是被人唾弃至死,我也没有什么遗憾,我愿意去指认,我愿意的。”
小小的年纪,挺拔的脊背,坚毅的眼神,林清染的鼻尖酸涩不已,范九歌的眼眶都红了。
“你尽管去指认,谁要敢造谣半个字,本小姐就撕烂他的嘴,今后你也不要怕,没处去就跟着我,我护你。”
范九歌是看不得这种事,本来这件事也是她一直在追查的,眼下有了结果,可结果又不尽人意,更是让她火冒三丈。
“招儿,你可想好了?”
林清染伸手想扶起李招儿,可李招儿并不愿起来。
“想好了,绝不后悔,如果他没有死,等我长大了我也会想尽办法杀了他,为姐姐报仇雪恨。”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先不急,明日我再去想想办法,若是还不能成,便让你去作证,到时候我们也会全程保护你,尽量不让人知晓你的身份,以后也会给你安排去城外的庄子上,等你成年了再回京,那时候,定无人认识你,你也可以重新过自己的人生,你可懂?”
“招儿多谢小姐,小姐的大恩大德,招儿没齿难忘,从今往后,招儿的命就是小姐的,这辈子愿意当牛做马报小姐的恩情。”
这顿饭到底也没心情吃成,回去的路上,几人随便吃了碗面便匆匆了事。
回到王府以后,林清染就写了两封信着暗七送了出去。
第二天,裴言卿一大早就出门了,据说是找到了海公公的消息,所以赶着去看看,林清染也难得的没有睡懒觉,只带着暗七便出了门,马车直奔大牢。
再次见到林宥齐,林清染心里依旧有气,气他这般包庇林文苼,也气他愚孝,不知道林公玄夫妇用了什么办法,竟能让他心甘情愿的来顶罪。
大牢里,林清染只是跟慕淮说了几句,然后就回到了马车里,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林宥齐便也被慕淮亲自送上了马车。
看着林清染一脸气鼓鼓的模样,林宥齐摩挲着手掌,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一句话都不敢说,甚至都不敢问林清染带他出来做什么,去哪里。
车轮碾压着石板路,一刻也没停歇,第一站到的是成衣铺子的绣纺,这座宅子是专门买下来,供成衣铺子加工刺绣用的,宅子面积不小,一分为二,大的一边是绣娘们做工的地方,小的一边是给家没在京城的绣娘们住的,宅子里包吃包住,所以一般没事,绣娘们也极少出门,当然要进入这里也并非易事,没有出彩的手艺,无论如何也是进不来的。
林清染带着林宥齐跟随管事的嬷嬷,径直进了宅子的最里面,在一栋小院前停了下来,院子大门里放着一扇刺绣屏风,隐隐能看见屏风后面有身影移动,林清染示意林公玄齐上前。
离屏风更近,便更能看清楚屏风后一个个瘦小的模样,也就十二三的模样,都在绣娘的指引下一针一线的学着刺绣。
“你给我看这…这是…是什么意思?”
“你来顶罪,应该知道浮玉山吧,这些人就是从浮玉山救下来的。”
林宥齐的脸色变了变,眼神呆滞的看着林清染,似是不信。
“她…可她们似乎不比你小多少…”
林清染没有说话,这不是很明显吗?比自己还小,所以林文苼是如何下的去手的,这些自然是要林宥齐自己去想了。
在屏风后看了一会儿,林宥齐就站不住了,转身退出小院,站在门前默不作声,举足无措的握着拳头。
跟着出来的林清染也没说什么,只是候了他一会儿,随后又带着他上路了,这次也没出城,就在城内的一处停下,门口有一妇人迎接,将人迎了进去。
这次两人被带到了一处高亭,在亭子的东边是一个花园,老嬷嬷们正带着一群孩子晒太阳,孩子们就坐在阳光下,可她们的脸上一片死气沉沉,任凭嬷嬷们如何逗乐,她们的表现依旧情绪不高。
“染儿……”
“绣纺那些是年长一点的,这些是十岁以下,有的生活已经不能自理,她们的身体被损坏,心里也极为脆弱,没有人照顾的话,根本不知道能活多久,除了你看见的这些,还有一些在城外的庄子上,你若是想看……”
“不!不不…我不…我……”
林宥齐的声音发抖,看着那群孩子的眼睛渐渐模糊,结实的胸口剧烈起伏。
见状,林清染离开了亭子,只是安静的站在不远处候着。
亭子里传来阵阵隐忍,压抑哭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