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林清染还没起床,就听见外面滴滴答答的落雨声,想想也没什么事,翻了个身,换个姿势继续睡去。
直到辰时,子春来叫第三遍,林清染才不情愿的爬起来。
“小姐,您不能一直这样睡,身体会受不了的。”
“床上躺着,还有什么受不了?”
“会饿呀!饿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我不饿。”
“您不饿,可是这毕竟是在外面,让外人知道您睡到日上三竿,也不合适呀!”
“管别人干嘛?我自己舒服就行了。”
“可是女子最在意的不就是名声嘛,万一什么人把您的名声传坏了怎么办?”
“名声算个屁,我不在乎!”
“小姐您怎么说这种腌臜话,仔细被人听见了。”
“子春,你累不累啊?”
“奴婢伺候小姐一点都不累啊!能伺候小姐是子春的福气!”
“额……”
梳洗一番,吃完饭就已经午时了,林清染还是没出去,窝在房间里看书,这书是她之前放在马车上,闲来无事翻阅的,现下倒是有时间好好看看了。
房间里安静如斯,滴答滴答的雨声中,林清染隐约听见了孩子朗朗的读书声,想来应该是沈先生开始授课了,没想到村长和沈先生这么快就安排开课,以为还要等几日呢!
林清染穿好鞋,起身就要开门,却被子春拉着,硬是给加了一件披风,说是下雨天外面更冷,林清染又身子单薄,不穿就不让出门,抵不过子春的热情,林清染只得乖乖听话披上,只是这还没下雪就开始用上披风了,属实有点弱鸡啊!
不过门外的空气当真是比昨天更冷了一些,雨水从屋檐滴落,像是一席水晶珠帘,沿着长廊到了对面的厢房,刚走近就听见孩子们的读书声,虽有些凌乱,但却也是充满希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世的习惯,来到这个世界,每当看见有孩子无所事事的乱跑,林清染总觉得怪怪的,这个年纪就应该坐在明朗的教室里,翻阅着一本又一本的书籍,听老师那老掉牙的教诲!微风透过窗户吹起窗帘的一角,阳光斜斜的撒下来,尤其是班草就在那束阳光下,柔柔的日光穿过他额前的碎发,他深邃的眼睛……不不不,想歪了,罪过罪过,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是头痛吗?”
林清染摇着脑袋,把幻想中的偶像剧男主形象甩开,却不想自己幻想的太入神,连裴言卿走过来都没发现。
“对,看见你就头痛!”
“那看见银子还头痛吗?”
“不知道,不过你可以拿出来试试看。”
“听说这位夫子是你请来的?”
“你查我?”
“何须我查,这不是明摆的事嘛?不仅请了夫子,还给他们推荐了以村为家的管理制度,这个制度倒是不错,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用脑子想出来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弊端,会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将自己应该照顾的老人丢给村子,而村子的压力只会越来越大。”
“一个村子,能丢下的老人有多少,制度里讲明白了,如果擅自丢下老人小孩,不管不顾,也于村子没有任何贡献的人,将永远逐出村子,且房子,地,以及其他财产全部归村子所有,只要能让他们吃饱穿暖,他们就不会想离开,因为去到哪里都一样!”
“什么意思?你觉得东岳国的子民都在受苦受难?”
“这要看你怎么分,京城那种子民当然是国泰民安了,但是像李家村里的子民,可不就是在受苦受难吗?他们辛辛苦苦耕种一年,年关的时候都不一定能吃一顿饱饭,大雪来临的时候,还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冻死,当然,这种情况也不是只有东岳国有。”
“不管在哪个国家,都会有这种贫富之分,不可能人人都富有,皇上他也改变不了。”
“那倒是,不过我不明白,东岳国不断招兵买马,目的是变的更强大,那皇上他有没有想过东岳国的未来在哪里?”
“天下统一应该是每个皇帝的梦想,那应该就是皇帝期待的未来!”
“错了,未来就在屋子里。”
“屋子?”
裴言卿被林清染说的一头雾水,他深邃的眸子看向屋内,一群高矮不一的孩子正在蹩脚的朗读诗书。
“你说这些孩子?”
“对呀,现在朝廷人才济济,还有大臣,将军可用,二十年三十年以后呢?这些将军,文臣都老了,难道还要拖着佝偻的身躯上战杀敌吗?现在要做的不仅仅是招兵买马巩固防御,严防外敌侵犯,更加要开始培育下一代,两国交战不是人多就一定能赢,打仗是要讲战术的,未来连个识字的都没有,防御图也看不懂,仅靠一身蛮力,如何打胜仗?这些孩子他们只是出身不好,不像京城那些纨绔子弟有更多的机会为国出力,可是谁能说他们没有保家卫国的雄心壮志呢?孩子们就应该识文认字,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未必没有京城的孩子更出类拔萃,再退一步说,即使这辈子也没有为国出力的机会,但是只要他们识文认字,就算出去做工,也能多几两银子不是,读过书,眼界就会开阔,他们就不会像父辈祖辈一样被困在这大山里,没日没夜的干活,却还是食不果腹。”
裴言卿已经许多年不曾听过这样的热血沸腾的言辞,就好像当年带兵出征的时候,他的心也装着黎民百姓,装着天下苍生,但是后来中毒之后,他发现是自己僭越了,这些事本应该是皇上应该想的,天下都是皇上的子民,自己想的多,做的多便都是错的,可是林清染的这番话好像点醒了他,不是只有身为皇上才能心系天下。
就像林清染,一个小小的女子,她的心里装的就是天下,她做的事也是为了天下,这样的大义,天下又有几个人能与之媲美呢!
“你的胸怀足以入朝为官!”
“别,我就是俗人一个,不贪权势,只贪财好色!”
“这倒是看出来了,只喜欢银子,只喜欢偷窥人苟且,不过你的期望很好,总有一天会实现的!”
“实现什么啊!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是难于上青天,我也是尽我所能,既然来了,总要做点儿什么吧!”
“对呀!既然我也来了,是应该做要点儿什么!”
林清染说的【来】跟裴言卿理解的【来】自然不是一个意思,林清染默默的在心里给裴言卿贴上了一个【傻缺】的标签。
长廊拐角处的圆柱后露出一抹玫红色,唐月汐看着两人的背影,娇滴滴的脸上却是一副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