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指挥部内。
“各位领导,我从川淅县调来不久,各方面情况都不了解。马省长让我过来办这个案子,我真是一筹莫展。”黄南环视着一圈的领导,身段放得够低。
“黄局长不必谦虚,马省长都派你来了,说明有你的过人之处。”高长安不阴不阳地打了个哈哈。
“是啊,黄局长,快给我们分派工作吧,这黑更半夜的,又待在这墓地里,多瘆人啊。”发福老警官说着,还直冲其他人眨巴小眼睛,那意思是说,看我怎样刁难这愣头青。
就有那捧高踩低的人立时会意,跟着随声附和起来。
“这位领导,咱们都是唯物论者,这些话也就在咱们小范围内说说算了,如果传出去,再让那些记者知道,那就不好控制局面喽。”黄南不轻不重地怼了回去。
在工作场合,声称在墓地会害怕,这不明摆着让人怀疑他的信仰是否坚定嘛。
果然,那人被噎得脸都红了,急吼吼地说道:“我就是开个玩笑,黄局长还当真了。我做了一辈子的治安工作,不知道将多少穷凶极恶的罪犯绳之以法,他们的坟头草都长的老高了,也没见能把我咋滴?所以说,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鬼呀神的。”
“是啊,咱们在座的,都是警务战线上的同仁,都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以后再说话可不能有类似的错误了。”高长安出来捣糨糊。
黄南不为已甚,适可而止,微微一笑,询问道:“路检是哪位领导负责的?”
“黄局长,我是负责路检的蓝陆浒。”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黄南闻言转头,正看到一个身材粗壮的中年警官站了出来。
指挥部内一阵笑声响起。
“老蓝当拦路虎那是没的说,往那一站,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张三爷。哈哈。”
“......”
黄南也忍不住想笑,这人名字起得也真恰如其分。但他还是努力憋住了,总要有个指挥全局的样子嘛。
“蓝领导,请您分派各卡点加强巡查力度,严防外人进入警戒区。”黄南分配道。
“这还用你说,我蓝某人设的卡子,哪个卡点敢出事,我让他直接滚蛋。”蓝陆湖无比自傲地说道。
“请问黄局长,记者们也不让进吗?”有警官提问道。
“这个案子不同寻常,除了我们系统内部的记者,其他记者一概劝离。”
在旁边摄像的记者颇感尴尬,他是省电视台《法治在线》栏目的金牌记者,豫省很多重大案件的破获过程,都是由他采访记录的。
来采访之前,台长亲自交代,一定取得一手材料,这要是被赶出去,那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他把眼神投向高长安,自己的亲舅舅。
“黄局长,这样做,不妥当吧?”高长安看出外甥的不爽,提出了异议。
“高处长,必须要这样。”黄南坚持道,他深深地知道,凡不是系统内的记者,纪律无法约束。万一出现什么灵异事件,让他们流传出去,后果非常严重。
“嘟嘟嘟,嘟嘟嘟。”桌子上的对讲机响了起来。
高长安习惯成自然地抓起对讲机,正准备接听,忽然意识到不妥,转手交给了蓝陆湖:“老蓝,你来。”
平时他可以越俎代庖,但现在黄南在场,他就不能让外人看到自己的霸道作风。
蓝陆湖按通了接听键,没听几句就变了脸『色』,吼道:“什么?有一大群乌鸦正往墓地飞来?”
众人亦跟着变『色』,好诡异,不会是闹鬼了吧?要不然怎么会招来乌鸦呢?
“那还等什么?开枪,全部打死。”蓝陆湖果断地下了命令。
“慢。”黄南连忙制止,他一听到“乌鸦”二字,立即联想起韩三案中倏忽来去的乌鸦群,以及曾见过的刘昱提着的鸟笼子,那里面可不就是只乌鸦么。
他并不确定乌鸦起过什么作用,但隐隐感觉乌鸦是友非敌。
“先别开枪,等命令。”蓝陆湖不是傻子,指挥权在黄南手里,如果随便让警员们开枪,出了事要上法庭的是自己。
“一群乌鸦而已,何必大惊小怪的?如果贸然开枪,难免会引起居民不安。”黄南的理由完全站得住脚。
“高处长,黄局长让记者们走,那我现在就走了啊。”那个记者快速收拾好摄像采访用品,向高长安道别。
作为资深记者,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新闻热点。
“去吧,去吧。”高长安看见外甥的眼中『露』出异彩,明白他的想法,借坡下驴地挥手道。
记者出了临时指挥部,一头钻进夜『色』之中,架好摄像机,静静地等着。
果然没多久,便听到呱噪声渐渐临近,乌鸦群飞过来了。
用“一大群”来形容乌鸦数量显然并不贴切,分明是无数的乌鸦组成了遮天蔽月的幕布,挡住了半边天空。
记者心中半是惊半是喜,巨大的乌鸦群超出了他的想象,由此带来的新闻效果更让他期待。
新闻用个什么标题呢?《乌鸦群夜闹公墓》?嗯,这标题好,能勾起观众的好奇心。
再配些画外音:“公墓区突然塌陷,是天灾?还是**?数万只乌鸦飞临墓地,是偶然巧合、还是另有玄机?”
他志得意满地揿开摄像机的开关,自动摄像。又从包里拿出单反相机,拍几张真实的照片。
闪光灯吸引了乌鸦群,也暴『露』了他所处的位置......
马为民忙碌了一整天,总算能躺下睡个好觉了,刚刚入梦,“嘀铃铃”电话铃声便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他『迷』『迷』糊糊地拿起听筒,问道:“谁啊?”
“爸爸,是我。”听筒里传来儿子马成功的声音。
“怎么了?成功,这个时候给我电话,是不是有什么紧急的事?”马为民一下子清醒了。
马成功大学毕业后,通过自己的努力,成功地进入了公务员的队伍,目前在徽省颍州市的一个乡『政府』工作,任乡长助理一职。
这个乡『政府』的前身曾是马为民工作过的人民公社,儿子说要沿着父辈走过的道路继续奋斗。
“也没有什么事,就是睡不着,想和你聊聊。”马成功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
“嗨,跟你爹说话,还用拐弯抹角的吗?”儿子的『性』格随他,颇为倔强,为了事业敢打敢拼,马为民很欣慰:“说说吧,老爸帮你参谋参谋。”
“那我就说了。”马成功迟疑了下,说了起来。
刘家湾后面的一条公路,最近要拓宽,刘运动父母的坟地就在拓宽的范围之内。
按照有关规定,坟地必须迁走。可是,刘运动的哥哥早死,他自己少年溺水而亡,远嫁的姐姐多年未归,刘家的坟地成了绝户坟。
由于马成功年年都要去给刘运动上坟,村干部只能找他商议迁坟事宜。
“公路拓宽,是地方『政府』的方针政策,我们应该支持。”马为民语重心长地说道。
他知道儿子和刘运动的交情,家里的老父亲也一再谆谆告诫,是因为刘运动保住了自家的风水,他才能在仕途上一帆风顺,虽然运动这孩子已经不在人世,咱也不能忘记人家的恩情。
“我当然不会阻挠,我也没有阻挠的能力啊。”马成功委屈地辩解道:“我是想帮他们买一处墓地,把坟迁过去。我是担心我这乡长助理的身份,会不会让人说三道四的?”
“凡事只要你认为正确,就大胆去做,不要担心背后有人说什么。不管是什么身份,总不能将故去的亲人置之不理吧?这一点,我支持你。”
“嘻嘻,那就好。不过你别光是口头上支持哦,我那点工资,还不够日用花销呢。支持我,就赞助点钱吧。”听筒里传来马成功窃喜的声音。
“就知道你小子找我没有好事,说吧,要多少?我改天汇给你。”马为民笑骂道,儿子要钱,他不但不生气,而且还很高兴。
在『政府』部门工作的,想搞钱的话,一个眼神使出去,就会有人把钱送过来。遇到事能找老爹要钱,说明儿子坚持原则没有走歪路。
“最好是明天就汇款过来,越快越好,要是不急,我也不会半夜打电话了。爸爸,你可要注意身体啊。”
“好,明天就汇给你,你这孩子,也早点休息吧。”马为民笑着挂了电话,正要躺下继续睡觉,却听到有人敲门。
“马省长,专案组打给您的电话。”门外响起章秘书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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