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公爷提醒,晚辈在想办法!”赵沁云不咸不淡的拱了拱手,面色很是阴沉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今天要不到银子,老安我不走了!”安伯烈也耍起了无赖,就地而坐,大眼睛在几人身上瞪来瞪去的。
“确实难办!”杨存在旁也作出一副为难的模样,安伯烈有赵沁云亲笔的调令在手,赵沁云可就惨了!无权无职却挪用军饷,放平时里以他的身份之尊贵倒没什么事,只是碰上这个个难缠又不识相的傻大兵,这次可是够呛的,就算上了朝廷也讲不出理来。
公堂上的气氛一时有点压抑,安伯烈往这一坐,那一百多大兵也是耍无赖一样的坐了下来,死死的看着赵沁云。要是在往日他们哪有这胆啊,眼下已经闹到这地步他们也是没了退路!何况现在杨存往这一坐,如果两人不是勾搭一气的话他们也不怕赵沁云玩阴的,自然底气十足。
“哎!”赵沁云面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看着这些来闹事的大兵,真是头都疼肿了。
相比之下,杨存表面关心异常!不过心里却好痛,忍笑忍得痛啊,呼吸都不顺畅了。这次看你小子怎么办,今天爷我有的是时间,就陪着你们一起耗。想玩阴的,没门,今儿这搅屎棍老子是当定了!
“您看这样可好!”白永望一看赵沁云面色不佳,立刻凑上前去,抱着拳说:“安兄,此事也没办法急于这一时!眼下你们风尘仆仆的,本官先安排诸位的食宿!饷银的事暂且缓一下,待我和世子商量一下,尽快的给你们个交代。”
“行,你们慢慢商量!”安伯烈眼一瞪,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说:“只是咱老安和兄弟们没地方去,这赶了那么久的路腿也乏了!咱粗人打个平地就睡得着,饭我们也吃,就在这吃,不用白大人再破费了!”
“这!”白永望一时哑言,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啊。
“这什么,饭在哪不是吃!”安伯烈没好气的哼了一下。
“安大人稍坐,待沁云想个折中的办法!”赵沁云是恨得直咬牙,无奈杨存坐这他也不能以势欺人,只能死死的憋着这口气。
“行,慢慢想!”安伯烈索性往地上大大咧咧的一躺,也不瞪人了!其他的大兵一看也纷纷效仿,一个个就在公堂之上东倒西歪的躺着,没多一会疲累者甚至打起了呼噜,场面那叫一个乱啊!活生生把这杭州衙门搞得和难民营一样。
“成何体统啊!”一看他们这副无赖样,屠浩在旁是气得直发抖。
杨存在一旁是窃笑不已,这戏太值得看了!虽然是心里暗爽,不过表面上的关心还是要做足:“安公,天气虽然酷热,但地上的寒湿还是太重了!你们就这么躺着的话,身体会受不了的。”
“谢公爷关心了!”安伯烈无精打彩的哼了一下,打着哈欠说:“左右这伤点身体我们还抗得起,饿死的话就不划算了!”
靠,这家伙真会表态度,对,对,就要这么的坚决!不搞他个鸡犬不宁我都看不起你们,白花花的银子啊,被别人抢进了口袋,那和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有何分别!杨存心里默默的鼓励着,默默的赞许着,这实在是一群有高尚情操的人,欣赏的就是他们这坚韧不拔的精神。
尴尬的沉默着,赵沁云似乎沉得住气一样,但细看之下额头上已经有冷汗了!白永望这边也是坐立不安,看着这一群傻大粗实在找不出好的办法。眼下围观的百姓那么的多,这事要是不妥善处置的话,那带来的负面影响实在太大了。
“白大人,可有良策!”赵沁云沉默了许久,这才轻飘飘的问了一句。
“这……”白永望苦笑了一下,拍了拍脑门说:“微臣愚顿,此事若有时日的话可请得兵部和户部另拨军饷!可眼下……”
眼下,指的是这些大兵这么闹根本不给时间!要是任由他们在这耍赖下去的话这公堂都不用开了,寻常百姓的官司都没办法打了,那丢人可就丢大了。何况白永望现在新官上任,三把火还没烧开就被这些傻大个闹得灰头土脸的,以后还怎么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混下去。
对于他的诉苦,赵沁云似乎很是不满,顿时是眉头一皱面色不善。
“兄弟们,饿么?”这时,安伯烈又嚷嚷开了!这一喊,一地的大兵立刻喊着肚子饿死了,没钱吃饭,给养也没了,快要死人之类的话。有的甚至嬉笑之中喊着在萧山卫活该饿死,咱巴结不了定王世子之类的混话。
撒泼,这简直和泼妇骂街一样!即使言辞并不犀利,但却句句讽刺叫人一听就禁不住的恼怒!杨存感觉热闹看得差不多了,再闹下的话赵沁云脸上无光直接翻脸那就便宜了他!虽然他忌讳自己在场不会乱来,但真撕破了脸皮收拾起这帮老兵的话,有他老子在也不会出多大的事。
“世子,杨某有一办法,不知可不可行!”杨存故做一副为难的样子!
“愿闻其详!”赵沁云无精打彩的哼了一下,明显不太相信杨存会有雪中送碳的时候!
“这样,安公能起来说话么?”杨存呵呵的一笑,准备当起这和事老的角色!雪中送碳是不假,不过这碳可不是送给你赵沁云的!丢人的大戏看一看就够了,主要还是要你出点血还不能坑声。
“哦,公爷有什么见教!”安伯烈虽然一副懒散的模样,但还是伸着懒腰站了起来,他身后的大兵也满面期待的看着杨存。
“白大人,此次药尸行祸,是否为杭州府地方事宜?”杨存思索了一下,却是把话头对准了白永望。
“是!”白永望感觉有股不祥的感觉,但却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那按理说,这事就应该由杭州衙门处理,是么?”杨存一副很讲理的模样说:“论起来,即使是妖异为事,那也该由地方官府处理!杭州府处理不了就须上报浙江巡抚,或是直接上报朝廷。按理说这不是兵患匪祸,不须由兵部派兵镇压!”
“公爷所言甚是!”白永望否认不了,只感觉后脊越来越凉。
“那这调动余姚卫,挪动萧山卫军饷的事,所生资费,是不是也该由你杭州府承担?”杨存狡猾的笑了一下,没等他做答又朝向赵沁云说:“世子逾越,说到底是心系百姓的安危,也是因为你这杭州府的地方事宜!兵部那边根本没军令下达,按理说兵部也不会掏这个银子的!只是事出有因,眼下自然权宜行事,可说到底这不是兵部的事,还是你杭州府自己的事。”
“谢公爷体谅!”赵沁云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他也不傻,自然听出杨存这话软绵绵的,后边接着的可不会是好话。
“我们都是讲道理的人嘛!”杨存嘿嘿的一乐,看把他说得有点晕了,立刻话题一转:“既然都是因为杭州府的事,那杭州衙门就理应先拿出这笔军饷还与萧山卫!再交与浙江总兵上报朝廷,请户部填补这一项亏空。”
“这!”白永望一时语哽,刚上任就要挪用这地方上的税银!虽然他是有这权利,这样做也不会落下话柄,可一但户部不准下拨的话,那这银子岂不是得从杭州府的截留里支出!
朝廷的税银一向是交七留三,三成是作为地方政府的支出所使,有特殊花费再与户部申报索要!毕竟华夏地大物广,东西运输起来十分的不便,很难把所有税银集中到户部后再分别发放!这样的话光此一项在运输上的支出就太大了,所以后期才会留三成支付地方自己开支,称为截留。
这截留银子里学问就大了,朝廷只问你税银的总数!如果地方官府巧立名目收取苛捐杂税的话,朝廷也是拿你七成的银子。而这三成的截留银也是不少,很多富足的地方,进了衙门就等于捧起了铁饭碗,甚至是金饭碗!每年的年终赏银更是大大的有!相反,清水衙门的话,那这截留银和各项福利也是少得可怜。
若大的杭州府那么富足,各项税收在全国都是拔尖的,每年那三成的截留银自然是不少,所以在衙门里当差绝对是油水十足!这钱知府没办法巧立明目进自己的口袋,那自然是师爷幕僚,官兵捕快连着忤作个个都有得分,说到底是事关团结的单位利益。
“世子,你看如此可好?”杨存眯着眼一笑!
“地方事宜,晚辈无权过问,还请白大人自己定夺!”赵沁云眯着眼不愿多说,或许也是不愿在这事上再引火烧身。
这笔钱,赵沁云摆明了不会自己掏!那只能要你白永望来掏这个公款,而问题是真从截留银里取出来的话,户部那边一但不允下拨,那这银子就没个出处了。白永望不可能刚上任就动用府衙的公款支给萧山卫,那样的话杭州衙门当差吃饭的这些人还不得背后咒死他。
可不拿的话,赵沁云眼下看起来已经是个要暴发的火山了。再这么闹下去的话不只他丢人,连定王都会被人非议。要知道他这个王爷是从军出身的,在军中的威望甚高!倘若因此而失了军心的话,那真是得不尝失了。
个中利弊白永望又哪会不明白,眼下真的是进退两难,没法抉择。
赵沁云始终沉着个脸不言不语,杨存表面上一脸的关切,心里却是在暗暗的冷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