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今日就要试探试探。
“平萧王到——”孙德福的声音响起。
“璟儿啊，前几日遇袭可有受伤？朕这几日政务繁多，实在难以抽身。因此并无时间关心璟儿身体。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空，才能和璟儿说上几句话。璟儿可不要父皇啊！”
开腔却是扮演着慈父的角色，就好似他今日召见慕容璟的目的真是如此。
“儿臣惶恐，岂有儿臣怪罪父皇之理！父皇贵为一国之君，政务繁忙已经足够劳神。今日能关心儿臣，儿臣已是感激不尽！儿臣并无大碍，还请父皇放心。”
慕容璟立马接了腔，配合着这个老狐狸演了一出“父慈子孝”的戏码。
“那便极好！”皇上满意地点点头。
随即又问道：“璟儿那日遭遇那群贼人，可有什么发现啊？”
慕容璟明白，这是切入正题了。
“儿臣并无什么发现。事发突然，情况危机，儿臣只来得及保命，也难以判断。大概情况大都如京兆尹所言吧。”他倒是避开了直接回答。
“当真没有？”
皇上显然对这个回答不甚满意。
这小子还真会绕圈子，也不直接回答，又把话绕回了京兆尹调查的结果。
皇上不甘心，遂又问：“这群人背后恐怕隐藏众多牵连众多，璟儿没有遇到些什么特殊的符号图腾之类的吗？”
“倒也没有什么出彩新奇的，不过就是那些人身上有些青龙图案罢了。”
慕容璟完全是在以柔克刚、转移话题，不想直截了当地说出当年的事情。
不过慕容璟心底对宁王和先皇后之间的内情和明镜似的。
先皇后的生母，也就是那个飞蛾扑火般爱上年轻时风、流倜傥的定信侯，却一生无名无分，最终还落得个深受风寒而死的下场的，南越皇室女子。
她年少时从南越国皇室逃离出来，确实带来了一些有关南越国镇国秘术的消息和物件。
但年少貌美如花时，她耽溺于与定远侯的浓情蜜意之中，却已经全然不把这些秘辛放在心上。
直到一次偶然遇到了天医门的人，才终于唤起了她对于这些秘密的警觉之心。
于是她留了个心眼，将那些与南越国镇国迷术有关的典籍和器物全数隐藏了起来，而后在刚出生的女儿襁褓之中留下了线索。
直到她感染风寒，却被定信侯置之不理，才终于幡然醒悟。开始庆幸自己没有把这些秘密贸然传出去，尤其是传给定信侯。
以长大后的先皇后的聪明才智，找到她生母的遗留之物轻而易举。
但已经成为皇后，她自知身份敏感，且她对皇帝的感情可谓是冷淡至极，所以从未萌生过将消息告诉他的想法。
而后认清，皇上娶她便是为了这些她所能提供的资源。
更加没可能将这些东西告诉皇上。
她于是出于信任，把这些隐秘告诉给了她心中的白月光，也就是当年的宁王。
先皇后其实对宁王没有执念了，但是她身份特殊孤立无援，将这个消息告诉给她唯一信任的宁王，却也是求得一份心安。
后来先皇后便被人下药，生产下慕容璟之后便毒发身亡，但好在她将有价值的东西暂时存在宁王哪里，她的孩子也不算是全然无依靠。
但换到慕容璟的心境而言，他从未亲眼见过宁王，在他得到母亲遗留下来的信物和信息时，宁王也从未露面。
因而从这个角度来看，慕容璟与宁王这一脉，并算不得是利益相关。
后来他知晓了，宁王早就在数年前死于皇帝授意下的一场大火，心中也颇有些唏嘘。
宣告着先皇后在位，已经成为过去了。
想到这里，慕容璟的呼吸加重了些。
按照当初京兆尹的说法，那些凶犯极有可能是宁王余党，即使京兆尹的话语还是有一定分量的，他也还是没有相信。
毕竟在他心中，宁王早已经化作尘埃了。
那么如果不是宁王，又会是谁的势力呢？
慕容璟在这一点上，没有从身边的对手考虑，在他看来，这极有可能是一个他未知的势力。
于是当初在听完京兆尹的说法之后，他才会产生背脊发凉的感觉。
对于这些袭击凶犯背后势力的恐惧，实则是对未知且无法掌控的力量产生的。
慕容璟是个长袖善舞的人，他的想法很难从神情和言语辨别出来。
但皇上何等老奸巨猾，他虽然不知道慕容璟的秘密是什么，却非常笃定慕容璟在瞒他。
“哦？那璟儿可知，这青龙图案象征些什么？”
皇帝的话术几乎要挑明了。
“青龙图案？这倒是挺常见的，在一些江湖门派之中，青龙象征着权力；而居于西陲之地的人，却把它看作是灾难的象征……”
慕容璟倒是侧面地装傻充愣了起来。
“不如再想想？这青龙图案，在与皇室相关的人里面象征些什么？”
话落，暗自观察起了慕容璟的表情。
慕容璟腹诽，父皇还真是锲而不舍，他都三番五次回避这个话题了，摆明就是不想谈论，却还是被一再往宁王案带。
只好遂了他的意，自己将话题引回来：“儿臣似乎在一些皇家屎的史书中看过，说是，耀暄帝在位时，其同胞之弟宁王殿下，便用过这青龙图案，作为自己势力的图腾。”
“不错！”皇帝对慕容璟的回答相当满意，“那璟儿有没有对宁王及其党羽的行踪有了解？”
这就是在赤、裸裸地套他的话呢！
“这……儿臣只知道，在儿臣尚且年幼时，宁王便死于一场大火，至于他的党羽……他们的领头人都过世了，这群人自然作鸟兽散了。”
“若宁王一脉彻底四散，那么为何此次你遇袭，还会有宁王手下的余孽呢？”
皇上紧紧盯着慕容璟的神情，仿佛想从他的脸上读出露陷的慌张。
倒是步步紧逼。
慕容璟算是彻底明白父皇的心思了。
父皇不仅认为他知晓先皇后死后留下的秘密，还在当初和宁王有勾结，甚至如今宁王“死而复生”来复仇一事，也是他一手策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