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琼、单雄信以及薛万彻三人闻声回头,只见磨盘大小的一只巨锤从天而降,只吓得三人魂飞魄散,左右两边的单雄信和薛万彻还好,他们只需往左右紧贴即可避过这一锤的笼罩,但是秦琼怎么办?
秦琼根本没法躲!
眼见这一锤就要把秦琼连人带马连同三个敌人一并砸在锤下,偏偏这一刻对方的尚师徒腾出手来、赶紧按了一下他那匹呼雷豹的脑顶,那呼雷豹稀溜溜发出一声怪叫,周围战马顿时四腿发软屁滚尿流,齐刷刷瘫软下去,就只剩下李玄霸那匹万里烟云罩没什么感觉。
这一变生仓促,却注定了秦琼更加无法幸免于难,秦琼也只能在心中暗叹,没想到我秦琼竟然死得这么窝囊。
回身用双锏去架行不行?没用。李玄霸那大锤挟带着排山倒海之力,秦琼能够感受的到,因此也就不做没有意义的抵抗。
或许提前从马背上跃起还能躲过这一锤,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了这样的机会,他的全身都别锤头罩住了,不论往哪个方向起跳都没有用,除非往前,从杨芳、尚师徒、新文礼的三件兵器之间穿出去,但是那可能么?
就在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之时,忽觉身体一轻,竟然离开了马背,连忙睁眼察看,却见自己的身躯有如离弦之箭一般从尚师徒的九转提颅枪和新文礼的铁方槊中间穿了过去,而尚新两人似是有意阻拦却又无力为之,因为新文礼的坐骑也矮了大半截。
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秦琼的身躯就掠过了尚新两人,掠过之后却没有落地,反而继续升空,竟是飞了起来。
秦琼顿时就明白了,在空中转身回来往李智云的帅帐方向一抱拳,说道:“大恩不言谢,智云公子,秦某这条命就是你的了,今后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秦琼知道李智云能够看见他的答谢手势,也知道李智云能够听见他的声音,所以并未高声呼喊也没有运功传音。不料身后却传来一声惊呼,听起来像是一个女子,然而她却顾不上去察看这惊呼的女子是谁,因为他被另一声哀嘶吸引了目光。
发出哀嘶的正是他那匹黄骠马,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黄骠马走完最后一程——不是被李玄霸的锤头砸死,而是被那金锤挟带的无上气劲活活压榨死的,他根本无力救援。
李玄霸当然不是为了砸死一匹马,他的眼睛里只有敌人,黄骠马只是无辜受累。劲风呼啸刮过,手中的锤头继续砸向对面的杨芳、尚师徒和新文礼三人。
此时对方三人只有尚师徒仍然高高端坐马上,杨芳和新文礼都已经矮了大半个身子,他们的马都是跪在地上的,而他们的双脚与其说是踩在马镫上面,还不如说是把马镫踩在了地面上,正好扎成了马步。
两杆枪,一杆槊,一高两低三件长兵器同时上迎,在正前方形成了一个交叉点,企图用这个交叉点来接住这威势绝伦的金锤。
只听当的一声巨响,只震得身在空中的秦琼都耳朵生疼,地面上暴起了一团蘑菇一样的尘雾,打着旋的往上升腾,转眼就把交战的四人四马连同黄骠马的尸体笼罩其中,继而形成了强烈的旋风,将周围无数面铜旗连根拔起,吸入尘暴之中。
这边单雄信见势不妙连忙高喊:“撤!”从瘫倒的马背上倒纵而起,向后掠回。
即使是薛万彻这种不要命的也知道害怕了,连续倒翻了十几个筋斗,远离战团三十步开外才敢站稳,尚且心有余悸道:“现在行了吧?不行就再往后撤一些。”
他之所以这样恐惧,是因为那旋风笼罩的范围越来越广,谁也不知道将会扩大到什么程度,一旦被风卷进去,能不能活着出来可就难说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可能性都存在。
这样的旋风,就连跟在后面统帅瓦岗军的裴元庆都望而生畏,他可是吃过这种亏的,而且他这种“地藏神功”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因此连声呼喊“后撤,后撤!”
但是已经入阵的数千兵马真的那么好撤么?只有一条通道,让他们后军变前军,千军变后军,实在是太难了,不说别的,只说那些骑马的武将和骑兵,这一瞬间想要拨转马头都做不到。
眼见就要发生一场踩踏事件,大营里的李智云看不下去了,说了声:“都待在原地别动!”
说话的同时,他放出数道神识,控制了旋风笼罩范围内的念力以及空气离子,将引起旋风的虫洞关闭掉。
出现这种事情他也始料未及,计划里只要李玄霸一路前推就行了,却没料到对方居然三人与李玄霸相抗,导致了虫洞和蘑菇云以及龙卷风的出现。
在如此狭窄的通道里发生踩踏事件,武功稍弱一些的都得被踩死,他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于是只好亲自出手。
阵内各路将士听见了他的命令,但是却没人打算执行,开什么玩笑?这时候你让我待在原地不动?等着让那狂风把我卷走么?
然而就在人们刚刚生出抗令念头的一瞬间,狂风以及气团和尘暴云却突然消失了,空中噼哩啪嗒掉下许多物事,有铜旗,有兵器,有甲胄,有战马,自然还有刚刚恶斗的那四个人。
只不过这四个人里面李玄霸仍然完好无损地拎着他的金锤、稳稳当当地坐在马上,随着他的战马同时落地,宛如天将下凡,而与他相抗的那三个人可就不是完好无损了。
尚师徒浑身都是血,看样子是他自己吐的,因为他人身上都没有明显的血迹及外伤;
五十多岁的杨芳已经人事不知,处于昏迷状态,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新文礼倒是还活着,嘴里唉唉哟哟的呼痛,摔在地上时更是长长的惨呼一声,只听一个女声从后面响起;“大哥你怎么了?”
新文礼惨叫道:“我身上的骨头全碎掉了。”
原来在硬抗李玄霸那一锤的时候,新文礼自负身具横推八马倒的神力,刻意地分出去一股劲力去反击李玄霸,结果李玄霸啥事没有,他却吃了巨亏。
人家杨芳和尚师徒没有分力的虽然也受伤了,重不重先不说,只说绝没有他伤得这样惨,全身的骨骼都碎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摧残?
然而李玄霸却在呵呵傻笑,说道:“你们三个也太不禁打了,连我一锤都没接住,我这才使了一半的劲儿呢,不好玩不好玩……”
李玄霸是真的没吹牛,他修炼玄驹神功的境界已经到了将他与生俱来的内力放大一百倍的地步,要知道他本来的内力就已经比宇文成都的神赐内力为高了,若是放大到一百倍会是什么效果?
那一锤砸下去形成的伤害,在凡人看来已经算得上是毁天灭地了,不然上一世他如何实现屠戮一百二十万敌军的恐怖战绩?一个一个的砸么?砸到头发白了也砸不死一百二十万人。
那一世,也就裴元庆能接得住他三锤,那一世,也就只有宇文成都能跟他走上十几回合,就连他的师父紫阳真人,若是只论武功也不是他的敌手,因为他的基础内力太强。
不论李玄霸是不是在吹牛,中央吊斗上的杨林也已胆寒了,完了,这铜旗阵已经算是破了,没有人能拦住李玄霸的大锤,杨芳是什么武功他当然知道,与他是在伯仲之间,再加上新文礼和尚师徒联手都败得这么惨,那还有谁能跟李玄霸过招?
除非是城内的宇文成都师徒加上阴世师,再联手阵内所有高手合攻李玄霸,说不定还有一战的可能。
他连忙命令司旗兵打旗语通知阵内各个将领不要再徒劳送死,同时向城内打旗语请求增援。
可是偏偏有人不听他的号令,还要冲出来跟来敌交手,一个女声饱含悲愤道:“反贼们,你们打残了我哥哥,我跟你们拼了!”
刚刚落在地上的秦琼听得声音就在身后,而且疾速趋近,正是刚刚询问新文礼的那个女子,却不是之前自己身在空中发出惊呼的那个女子。
难道我身后竟然有两个女子不成?这隋军里面女将这么多吗?他刚想转回身来看看冲过来的女子是谁,却忽觉背后三处大穴受制,身体竟然僵滞不灵了,立知不妙却是为时已晚,只觉身子一轻,这次是被人伸手拎起,随即视野中出现了一匹战马的脖颈以及一只穿着绣鞋的脚。
他这才知道自己竟然被一个女人给生擒了,而且被她按在了马鞍,不禁大惭不已,这要是死不了将来如何有脸见人?
马鞍这地方是女人的什么部位?对这个时代的男人来说世上最晦气的地方莫过于此处,而他竟然被人家按在了这个地方!
却听马上女子喝道:“你们若是能够治好我哥哥的伤势,我就把这个人交还给你们,如若不然,你们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女子边说边拨转马头退回铜旗背后,这女子也是不傻,知道跟李玄霸没法打,所以逮了一个秦琼当人质,也不去躺在两军之间的哥哥那里查探伤势,更没打算把她哥哥抢回到本阵之中。
众人见状无不暗赞此女机智,她若是去到哥哥的身边才叫羊入虎口。
秦琼被擒!消息很快顺着安全通道传至所有将士,传到哪里就引起哪里一阵喧嚷,没办法,别看秦琼一度在瓦岗效力,但是他在整个华夏武林的人缘还是首屈一指的,各个势力里面都有为他着急的人。
敌方这女将也太会挑人了,居然抓了如此重要的一个人质,这下不救新文礼也不成了,可是怎么救?全身骨头都碎了的人谁能救得回来?谁又能让他痊愈如初?毒王张一针已经被杨广给砍头了,只怕当世神医孙思邈来了也是无济于事。
而且那女将似乎也无所谓铜旗阵是否被破,她只要她哥哥痊愈如初,这便如何是好?
再说那女将带着秦琼回到了隋军伏兵阵中,随手就把秦琼往地上一扔,却被一人伸出一柄带鞘的长剑接了个正着,这人用劲十分巧妙,既没有让秦琼摔倒在地,还顺势扶住了他的身躯,令他僵直的身体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秦琼眼角余光发现这也是一位女将,生得容貌一般,远不如捉住自己的女将美貌。
秦琼原本就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凡事只将是非恩怨,既然这个女将有恩于己,就连忙说了声谢谢。
那美貌女将却有些不解地问道:“妹妹你这是何意?”
那相貌平庸的女将说道:“月娥姐姐,你捉的这人姓秦名琼字叔宝,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你捉他我不反对,但是你不能辱他,他在李智云的心目中很是重要,你善待于他,说不定令兄的伤势就能复原。”
那美貌女子正是新文礼的妹妹新月娥,擅长飞刀绝技,在飞刀上的造诣跟渊盖苏文各有擅场,她刚刚用了三柄飞刀偷袭秦琼得手。却是只点穴不伤人,手法控制的恰到好处。
秦琼这才明白自己先前听见的那声惊呼就是这个相貌平平的女将发出的,却不知她为何如此照顾自己。
又听新月娥说道:“妹妹你这话说得好生晦涩,姐姐我听不明白。”
那女将忽然叹了一口气,很是幽怨地说道:“你等着看就明白了。”
话音未落,李智云的声音已经响彻铜旗阵中,“新月娥,我可以负责治愈你的哥哥,但是有个条件你必须答应。”
新月娥也不管说话的是谁,只要有人能治好她的哥哥那就千好万好,怎样都行,果断回道:“你先治好了我哥哥,任何条件我都答应,哪怕让我去死都行。”
李智云道;“既然如此,那么这事就定了,回头你可不能赖账,你现在看看你哥哥怎样了。”
新月娥疑惑着转头看向铜旗外面,却见新文礼竟然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把身边昏迷不醒的杨芳和满身血渍的尚师徒提在手中,牵了呼雷豹走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