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哇哇……”苏言一睁开眼,只觉手下又湿又烫,而这嘹亮的哭声正是从盆中的婴儿传出来的。
苏言一惊,连忙将孩子捞起来。
孩子的皮肤已经被烫红一片,哭的撕心裂肺。
“怎么了,怎么了?”一道人影忽然从外面冲进来,来人穿着洗的发白的军绿衫,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就是瘦的有些脸颊凹陷了。
男人看向苏言手中的孩子,连忙关切道:“小宝怎么了?”
他三步跨作两步,来到苏言面前,看着孩子全裸的身体,被烫红的皮肤,用手试了试盆里的水温,皱着眉头道:“你忘记加冷水了?”
苏言此刻已经接收了这具身体的全部记忆,她皱着眉头,没有反驳。
男人心疼的抱过孩子,用小包被将孩子包起来,就朝外走去。
苏言随即也跟着追了出去。
院子外面还有人在聊天,好几个妇人手中都抱着孩子,她们诧异的看着堂弟和堂弟妹急匆匆的跑出去。
其中一个略微有些胖的妇女讥笑道:“不知道这堂弟妹又闹什么幺蛾子,孩子哭的那么大声,这是又把气撒在了孩子身上?”
另一个戴着眼镜的妇人,将准备爬到地上的儿子抱起来,回道:“三天两头的,可怜了孩子,咱们老朱家也没说重男轻女,怎么偏偏她自己反而不喜欢自己的女儿。”
对面背着孩子晒衣服的瘦高女人也附和道:“就是,我都生了三个女儿,不也没被老朱家薄待过,这次生了儿子,也是孩子的爸偏心一点,但两位老人还是一碗水端平了。”
这时一个大骨架的胖女人抱着儿子过来串门,不由问道:“刚刚苏言那屋怎么了,我隔老远都听到孩子的哭声,她又打女儿了?”
先前那个胖女人解释道:“不知道,只听孩子哇一头哭起来,我们在院子里聊天,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打孩子了。朱斌抱着孩子出去了,苏言也追出去了。”
这几个女人是原身的嫂子,胖女人是大伯家的媳妇康晴,戴眼镜的是三伯家的媳妇薛明明,晒衣服的是原身老公亲弟弟的媳妇杨丹,而刚刚抱着孩子过来看热闹的人是二伯家的媳妇刘桂香。
总之这四个女人都是老朱家的媳妇,并且她们在这一年,先后都生了儿子,唯独原身生了女儿。
杨丹像是知道很多内幕的样子,偷偷说道:“最近都是朱斌在带孩子,就怕苏言虐待孩子,这一不留神,孩子又被她弄哭了。”
薛明感叹道:“我倒是想儿女双全 ,又生个儿子,想女儿的要不到,不想要的反而生了。”
康晴也跟着感叹道:“谁说不是呢,我两个儿子,看着就烦,我还想要个女儿呢,她却不知道珍惜。”
杨丹笑道:“你们要真想要女儿,把我家那三个闺女都接去养,就当是我送你们的女儿。”
薛明:“呸,你倒是想得美,到时候来捡现成是吧。”
康晴也笑道:“她们二爹倒是想要你家二丫,可惜二丫死活不肯去我们家。”
刘桂香有儿有女,她就在一旁笑着,她头两个也是女儿,这一次好不容易生了一个儿子,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几个有儿子的人,在这边说说笑笑,一屋子妯娌,相处的还算愉快。
另一边的苏言和朱斌就没有这么轻松了,朱斌抱着孩子跑去了村里的卫生所。
说是卫生所,其实非常简陋,许多药都没有,只有一个中医,经常自己上山采药材,给村里人治病。
“安邦叔,快给我家小宝看看,她被水烫伤了。”
看起来还挺精神的小老头,掀开孩子的包被,看到大腿起了几个水泡,啧啧道:“这是怎么弄的,孩子皮肤那么嫩,你们是直接倒开水在她身上了?”
朱斌一时语塞,苏言也没开口。
还是朱斌忍住怒气,祈求道:“安邦叔,你快给治一治,孩子哭的厉害呢。”
林安邦嘴里嘟囔着做父母的一点都不细心,然后开始翻箱子,找出一瓶绿药膏,给孩子涂上。
孩子主要是大腿和后背被烫伤,也还好不是滚烫的开水,大概七八十度,但这温度也足够烫伤一个婴儿娇嫩的皮肤了。
全身抹上药膏,大概这药膏有清凉的作用,孩子也哭累了,渐渐睡了过去。
医药费先欠着,夫妻俩这才抱着孩子回家。
一路上朱斌都很沉默,他抱着孩子走的异常沉重。
苏言也恨不得给原身两嘴巴,这人完全就是自己作死的典范。
明明有美好的未来,非要去跟这个比那个比,生生把自己内耗死。
原身本是富家千金,可在六十到七十年代,做生意的富商,大多被打上资本主义的标签。
原身的家人大多被送去西北改造,而原身还算幸运,在这之前就被父母报名下了乡。
来到天水村,她不会干农活,适应不了这里的环境,好几次因为干农活晕倒过去。
又因为长得漂亮,经常有村里的小伙子拦住她,跟她示好。
她实在是很害怕,她对这个地方只有反感和抵触,不愿敞开心扉跟任何人做朋友。
对谁都是一副看不起的样子,自视甚高,还经常摆千金的谱。
以至于有一次她中暑晕倒,隔壁的女知青看到了也当没看到。
还是路过的朱斌发现了她,将她抱到了树下,给她喂水,替她扇风。
也就是因为朱斌救了她,反而被其他知青编排,说朱斌碰了她的身子。
还有人说,看到朱斌解开了她的上衣领子,她的身子都被人家给看光了。
一时之间流言四起,朱斌本来只是好心救人,没想到被编排的好像耍流氓似的。
而苏言也知道对方是好心救她,可满村都是两人的流言蜚语。
甚至有爱慕苏言的人举报朱斌说他对女知青耍流氓。
原身还算有点良心,在革委会的人来抓朱斌时,主动说两人是正当的男女关系,他们在处对象。
后来原身的农活都是朱斌帮她干的,她之前晕倒看病的医药费,也是朱斌替她还的。
有什么好吃的,也会偷偷藏起来,拿给她吃。
朱斌一直默默的关心她,帮助她。
渐渐的她也被朱斌打动,在下乡的第三年,终于嫁给了朱斌。
可刚嫁给朱斌没多久,她就怀孕了,而这一年她的两个闺蜜也下乡来到了天水村。
一个嫁给了开货车的郑成,一个嫁给了钢铁厂的林栋。
两人都嫁得好,婚礼也办的气派,婚后生活也美满。
而她原本是她们之中生活条件最好的人,如今一朝下乡,完全颠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