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皇帝都有很大的掌控欲,视天下为掌中之物,做那执棋人。
尤其是现在,大周蒸蒸日上,皇帝已为大周历代以来的有为之君。
他的天下,他的国家,在他还未闭眼的时候,都是他的。
此时的他,最是敏感的时候,任何一个动作,在他眼中都会读出更多的含义来。
燕信风不怕他的父皇威胁他的地位,就像他对白柔说的,如今大周,无人能够威胁他。
然作为立志要一统天下的人,任何一个失误都会被人放大。
假如他与父皇起了冲突,是忍让,还是直接架空?
忍让,就代表自己的步伐会被拖累。
架空,却给天下人不孝之感,他不能背负这个弱点,不然将来麻烦会很多。
苏文此时也想到了这点,他不觉得信王虚伪,因为他的身份以及他将来要做的事,容不下太多被人攻击的点。
“殿下,既然如此,若是陛下让燕信贤出镇云洲,那我就随之而去,做那州牧,让他不能蹦哒!”
苏文说得掷地有声,燕信风闻言,却摇头否决,言道:“燕信贤太小,父皇多半是不会让他去云洲的。”
“本王觉得,这只是父皇在试探本王,老虎老了,可地盘还是他的。”
说着,燕信风苦涩一笑,接着道:“就是他这种心态,太容易被人利用了。”
苏文目露凝重,点了点头,也叹气一声道:“殿下所言非虚,如此真的容易让有心人利用。”
两人对视一眼,都苦笑起来,有时候最难处理的不是大事,而是这种牵扯到父子之间信仁的小事。
两人畅谈很久,最后决定以不变应万变,燕信风离开以后,苏文去了老师贾正府中,他要给信王殿下做一些准备,免得事到临头,不好处理。
燕信风回到府中,吃了饭以后,与白柔她们围着炉火,品着贡酒。
放下酒杯,燕信风露出莫名之色,笑道:“其实本王有些好奇,平妃如此蹦哒,他就不怕将来本王清算吗?”
白柔给他倒了一杯酒,轻声道:“谁知道呢,也许她觉得有希望呢!”
“说不定人家有底牌,这才有恃无恐。”
闻言,燕信风笑了笑,不再多言,将话题岔开后,夫妻两人说着体己话。
一夜过去,燕信风上朝,立政殿中,将一些事情决断以后,皇帝突然出声,言道:“朕欲让燕信贤出镇云洲,稳住人心,诸位爱卿觉得如何?”
此言一出,燕信仁等人瞳孔一缩,心里都是一咯噔。
商君眉头一皱,看着皇帝,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朝堂安静下来,商君见到皇帝有意无意将目光放在信王殿下身上,他好像想到什么。
此时,有人就要出声反对,毕竟燕信贤太小,皇帝这样做能有多大用处。
就在他要出列的时候,旁边的人隐晦摇了摇头,示意他莫要冲动。
皇帝突发奇想,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燕信贤纵然有楚国血统,皇帝真的会忍心让他小小年纪奔赴云洲那边吗?
其中的意思太多,还得三思而后行!
无人动作,无人回应,燕信风一脸平静,仿佛刚刚皇帝之言,不存在一般。
高坐在上的皇帝一看这副场景,只得咳漱一声打破平静,语气悠悠道:“诸位爱卿,朕之提议,尔等觉得如何?”
朝臣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无人出列,此时,燕信仁走了出来,躬身道:“父皇,儿臣反对!”
他一出声,众人暗中松了一口气,德王的身份,由他出面最好。
“父皇,贤弟年纪还小,出镇云洲,如何成事?”
说着,他抬头看着皇帝,咬了咬牙道:“今大周群贤毕至,云洲必无动荡之理。”
“贤弟年幼,还是留在都城,享父子亲情之乐。”
“当年六弟年幼质宋,父皇又岂能忍心见悲事重演!”
言罢,燕信仁退了回去,皇帝看着他,又看着从头到尾都神色平静的燕信风,眼中闪过莫名之色。
“德王之言,甚为有理,陛下当虑亲情!”
一个大臣出声,随之就是人人附和,燕信风嘴角上扬,看着他父皇,有些好笑。
商君此时暗暗对德王燕信仁竖大拇指,说得好啊!
他算是明白了,皇帝要试探的是信王殿下,如今德王这个最合适的人选开口,既让皇帝无话可说,又能让信王殿下进退自如。
“德王所言有理,是朕考虑不周了,既然如此,此事再议!”
皇帝语气有些生硬,示意胡保一眼。
胡保一声退朝,皇帝起身离开,退出大殿,燕信风来到燕信仁身边,笑道:“三哥,多谢解围!”
闻言,燕信仁翻白眼,没好气道:“此事你莫要搞得风风雨雨,不然太难收拾。”
“知道了,我自有分寸!”,燕信风耸耸肩,回答得很干脆。
燕信仁嘴角抽搐,面前这个弟弟,若说刚回大周的时候他底牌还少,让人能够看透一些事情。
但到了现在,整个大周,恐怕没有人知道他有多少底牌,就是父皇恐怕也不清楚。
“这些事本王会转寰一二,皇宫那边,母后与母妃她们会出手帮衬,你莫要引发太大动作。”
燕信仁再次叮嘱,他是真的怕燕信风心生其他想法。
楚国文子正内乱,然后元气大伤,从那个时候开始,楚国便不复中原霸主之态。
宋国齐王之乱,差点让宋皇做了大周俘虏,如今宋国五劳七伤,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元气。
燕信仁不想看到大周蒸蒸日上的局面被破坏,纵然六弟燕信风有霸主之像,谁又知道会引发多少事情来!
“三哥,多谢!”
燕信风眼中满是真诚,面前这人,自熄灭了夺位的心思后,就一直帮助他稳住局势。
两人对视一笑,一同走了出去,刚出大殿一段距离,胡保到来。
“拜见二位殿下!”
胡保行礼,然后对着燕信仁道:“德王殿下,陛下有旨,让你去御书房觐见!”
闻言,燕信仁眉头一皱,随即对着燕信风招呼一声,方才与胡保离去。
看着两人背影,燕信风眼睛一眯,随即快步出了皇宫。
御书房,燕信仁到来,皇帝已经等着。
待他行礼拜见后,坐了下来,父子两人都陷入沉默之中。
“德王,今日之事,你是有意岔开的,对吗?”
皇帝出声,语气无比肯定,脸上表情,却是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