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相信,就像从未被背叛过一样。
我从未因为遭受背叛而变得疑神疑鬼,从而用最恶意的角度去揣测所有人。
所以我相信陈龙象。
就像他相信我,愿意在这样的事件中带上我,让我和他共同承担。甚至在死后,也愿意将最亲的妹妹托付给我。
彭亦安嘲讽我天真,等到哪天被人背后一刀子捅死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乍一看陈龙象这个人是很纯粹,但实际上呢?”
“假如某一天,有人开出筹码。可以让陈湘雨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或者可以帮他报仇杀死叶无敌,代价是除掉我和我爹,他会怎么做选择?”
彭亦安似乎被我的三观气到了,拼命想要否定我的念头,以证明自己的正确性。
唉,大小姐嘛。只有她是对的,其他人都是错的。
说来好笑,我竟然想到了网络上的键盘侠。屁大点事都能和别人吵起来,非要证明自己的思想正确性,而其他人都是看不清情况的煞笔。
“你觉得陈龙象会毫不犹豫,选择反手做掉你们?”我苦笑着反问,已经后悔和她说这个话题了。
唉,打工仔跟老板吵什么架啊?
得罪老板一准没好果子吃,这不犯傻吗?
彭亦安笃定点头,没有一丝迟疑:“所谓的感情重于利益,只是利益还不够,不足以让人动心而已。”
我叹了口气,点头道:“你说得对。”
其实我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她这句话,完全可以反过来送给她。
所谓的利益重于情感,只是情感还不够深厚,你们没有这样的羁绊而已。
就像我妈,哪怕让她在让人眼红的利益和我之间抉择,她也肯定会选择我。
彭亦安似乎看出了我的敷衍,竟然拿起烟灰缸就向我头上砸来。
我尼玛吓了一跳,慌忙一手接住,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彭亦安有些烦躁和不悦,当即站起身来,冷着脸说道:“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随后她便径直离去,只说二楼全是空房,随便我怎么安排。
而在彭亦安走后,陈龙象却蓦然睁开双目,一双眸子澄澈似水。
我看了眼楼梯,随后低声向陈龙象问道:“什么时候醒的?”
陈龙象撑着坐直身子,微笑道:“你们吵到一半的时候。”
我一阵哑然,心知这下尴尬了,竟然让陈龙象听了个清楚。
然而陈龙象似乎早就知道夏家父母的性格,全然未放在心上,平静得出奇。
他只是说了声不早了,早点休息。随后便抱着陈湘雨,往二楼走去。
我也没在客厅多待,随便找了处空房便睡下。
第二天我选择直接离开彭家,反倒是陈龙象重伤未愈,选择在这里暂时避避风头。
彭亦安的表面功夫倒是做得挺好的,给这对兄妹请了最优秀的医生照料。一方面是要观察和控制陈湘雨的术后排异反应,另一方面是给陈龙象养伤,尤其是臂丛神经的恢复手术。
我抓紧时间去驾校练车,因为在马术俱乐部认识一些朋友,有人帮忙打过招呼,都不用排队便开始上车练习。
到了科目二的考试,没有任何悬念,我一遍就过。
要是练了这么久的咏春拳,都在寻桥的境界摸索了还驾驭不了这点操作,那干脆自废手脚或者检查下脑子比较好······
反应力、思维清晰度、手脚协同度、手感等等,我就不信开个车能比高手间生死搏杀更加考验这些水准。
还没有迎来科目三考试,彭亦安又邀请我去她家吃饭了。
不过彭亦安告诉我,是她爹让我去的。
我多少有些惊讶,暗自猜测到底是什么事情。
相比较上次,我已经没什么心理负担,说去也就去了。
这一次,余采薇、祝云霄、彭青云、彭亦安,甚至连陈家兄妹都在。
只是饭桌上的气氛,明显称不上轻松。
除了陈龙象依旧平静似水,其他人都难掩凝重之色。而余采薇的脸上,更是写满了忧心忡忡。
饭桌上他们没谈,我也就没问起。
吃过饭后,彭青云突然开始找我们约谈。从陈龙象陈湘雨再到我,被他一一叫到书房。
我在陈湘雨之后进入书房,关上门后,彭青云让我坐下。
这个被人畏称“彭王爷”的中年人,头发已经花白一半。往日那种威严气度少了许多,整个人竟然显得有些疲惫和倦怠。
光从精气神状态来看,就像是突然老了十岁。
彭青云没有什么客套的话,只是递给我一支黄鹤楼2008,随后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手下有个不争气的家伙,被上面抓到罪证拿下了。”
“污点证人,你听说过吗?”
我心头微微一颤,随后点了点头。
彭青云叹了口气,有些感慨地说道:“夏家的动作挺快的,上面已经盯上我了。”
“这一劫熬过去就浴火重生,熬不过去就死路一条。”
我沉默着,没有接话。
彭青云突然笑了笑,冲我说道:“我不喜欢跟人交心,所以圈子里所谓的朋友多,手下能办事的人也多,但都谈不上忠心。”
“我在位置上还好,总能镇得住那些一肚子狼子野心的家伙。我要一倒就都散了,别说愿意帮衬着彭家的人,不落井下石谋取利益就算仁至义尽。”
“我很早就想过会有这一天,倒也算想得通。”
“但我这两个老婆跟孩子都在,我一走,就怕她们吃大亏。那些白眼狼没一个信得过,不是贪钱图势,就是对我妻女虎视眈眈。”
“所以我想让你出头照应着,我跟她们事先都打过招呼。只要你进了彭家,你想要钱和人都不是问题。”
“但我也把话挑明了,你要站在彭家这边,金陵甚至整个江南省都有无数人想啃断你的骨头。”
彭青云一口气说了很多话,最终自嘲一笑,叹息道:“没想到我和人猜忌算计大半辈子,最后被人背叛了,还必须得相信别人。”
“你说好不好笑?”
我摇了摇头。
一点也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