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愚心头紧绷。
维纳给他带来的压迫力丝毫没有随着时间的过去而有着丝毫的减轻,反而变得越来越严重,这一切的原因自然是因为自己那位对手的攻击方式太过于反常,和之前一样的攻击力度,攻击速度,虽然依旧是那么的狂暴无情,一招一式当中都带有着疯狂的举动,但却总感觉少了些什么东西。
苏愚的躲避,也正因为维纳缺失的那些东西而变得轻松了许多。
苏愚甚至还能在躲避进攻的过程当中进行一些有效的反击,例如:小心翼翼的掏出自己的大宝剑发动技能,对着维纳从她身边快速擦过的身体来一剑。
-9。
再次被寒冰巨龙血脉力量加持的永恒冰晶越发的坚不可摧。
维纳的力量提升了。
血统,变得稀薄,这是一种正在玩儿命的象征。
苏愚抛去了心中所有的想法,一心一意的投入到了战斗中,还有短短的一分多钟,只要坚持过这段时间,便可以赢得胜利的光芒,维纳现在的攻击只要变得越来越狂暴,就证明他的血脉正在一点一点的稀薄下去,这种现象如果换一种更加生动形象的表现方法来诉说的话,那么就是临死之人在最后一刻展现出来的回光返照。
纵观维纳的一生,又有多少东西在他心中有着重要的地位呢?
混血种漫长的生命对他来说不过是痛苦枷锁的开始罢了,每个人都知道对于那些拥有漫长生命的生物来说,孤独是最恐怖的杀手,你总以为自己在往后的岁月当中并不会害怕孤独,可当孤独真正的来到你身边的时候,你又无从躲避,最终只能终日与它相伴。
维纳有过获得新生的记忆会只不过那道足以照耀他的光芒,被人硬深深的熄灭了。
布莱克在成功征服他的第一个晚上,在床榻上与他相拥入睡。
维纳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作为一头混血种的第一次会被一个人类夺走,作为一头高贵的混血种,他的第一次和别人睡觉的经历就这么过去了。
布莱克当时的表情,不论怎么看都有一种可爱的小男孩儿抱着自己最宠爱的小猫的神情。
维纳觉得那天晚上恐怕是自己这一辈子睡得最踏实的一晚。
仅仅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幼崽给予他的温暖。
没有掺杂任何的东西,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抱着。
维纳从来就没有体会到这种单纯而又简单的温暖,族群当中的长辈曾经告诫过他,这世上唯一值得尊敬的东西只有两样,其中一个是那挂在天上的太阳,太阳永远都是大公无私的,给予每个人所必需的温暖,这种精神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多少种族,多少人能够学得来,从出生后的那一刻先天所携带的善良就在慢慢的减少,终究会在这个世界的各种擦碰当中变得冷酷无情,丧失所有的善良,只不过唯一有区别的是,有的人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丢弃,而有的人则是在咬牙坚持着。
维纳从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有人对他的态度是一种持之以恒的尊敬,并且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而还有些人的态度对他则是一种敌视,或者说是由长久的羡慕伴随着时间的发酵,一点一点的变成了肮脏的嫉妒,像个满身污秽的红尘女子那样。
有些人对待他的态度像是太阳一样轻轻的温暖。
而有些人,则是将他当做了一个可以肆意驱使的免费的太阳。
“维纳,要努力变强,你的血脉很强大,好好的加以开发的话,会变成不弱于正统龙族的强者,冰脊龙一族,也会因为你的存在而变得更加强大,甚至能够在混血种当中登顶称霸。”
维纳知道如今这种时候都没有忘记那些曾经在记忆当中留下深刻印象的面孔,那些人自诩是他的前辈,长辈,却总是要他来承担那些不该由他来承担的责任。
“吼——”
龙吟声响彻了这片区域,这种声音尖锐却又附带着无尽的威严,声音的主人是一个高大而又富有实力的家伙。
苏愚嘴中喃喃:“时间到了呢……”
他的身上,原本完好无损的盔甲被凹进去了两块,就连苏愚自己都不知道受到这样的重伤到底会怎么样,装备当然没有直接原地报废,只不过肯定不会少上一笔维修费。
寒冰之窟通过了呢。
维纳的身体,不间断的抽搐着,似乎正在经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的身体从原本的庞大无敌坚硬,到现在足足缩小了几圈不止,力量也在一点一点的减弱,曾经的威风,也再也回不来了,维纳的皮肤表层现在看上去像是个干枯的老人那样,层层叠叠的都就在了一起,里面的血液似乎都被抽干了,只留下了表层脂肪和一层干瘪的皮肤,这种情况,如果交给一位法师来看,可以很容易的就得出一个结论,这个人身上的所有生命力都已经被燃烧殆尽了。
没有了生命力的生物又有什么资格接着生存?
每时每刻都在消耗着的生命力,正是每个人交给这世界的租金。
维纳的身体缩小,缩小,巨大的龙爪变成了十不足一的小鸡爪,维纳仅仅在很短的时间当中,就从一头威风凛凛的寒冰巨龙变成了倒在地上无法行动的咸湿干鸡,而且还是那种里外外都被擦了盐巴,挂在架子上晒了十天半个月的咸鸡。
“我输了。”那具干瘪的身体当中,冷不丁的蹦出来这么一句话,“人类,看你的样子应该也还只是个幼崽模样吧,现在外边儿还有战争吗?还有像布莱克那样的人吗?他明明为了自己的种族付出了一生,付出了一切,可到了最后却沦为了没人愿意相信的阶下囚,他却只能为了那群人死在十字架上被烈火烘烤,那天下午,我一直在他的面前,他的眼睛里藏着一些东西,只能说那个时候的我根本就看不透他到底想说什么,想做什么,他想让我做他的两件事情我却一件都没有做到,布莱克在临死前让我不要伤害人类,也希望我能好好的活着。”
“咳咳咳……”
维纳的身体,变回了当年那个小龙人,那个头上有犄角,身后有尾巴的风流浪子,夜总会的小白龙嫖尽无数人族良家少女的维纳。
苏愚曾经踏入过它的回忆当中见过这家和以前的样貌,不得不说,如果光光只是评论长相的话,这家伙的确是一等一的大帅哥,冰冷出戏的气质,高峻挺拔的鼻梁,还有长长的睫毛,有些五官,美的一些女孩儿都自愧不如,寒冰巨龙血脉的强大魅力赐予了他一种孤高,清冷的感觉,所有人一见到面无表情的维纳所产生的第一个想法往往都是一致的:这个人感觉好冷啊,应该不怎么好交往吧。
可到了最后,他们却一起突兀的发现,原来这个帅逼就是个逗逼。
可现在,逗逼老了,全身上下找不出一块儿好的皮,到处都是因为血液燃尽,而剩下的干瘪,他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那样静静地躺在地上,等待着自己死亡的降临,作为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的旁观者,苏愚并不想再为这家伙给出什么评价了,别人的人生他没有多掺和一脚的资格,维纳已经在这个该死的地方被压抑的太久了,像是长长久久被关在鸟笼里的鸟儿那样,只要一有机会便会不顾一切地展翅高飞。
“那你后悔吗?布莱克在当时就已经看透了东西,你却到现在才明白了一些,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傻?”苏愚笑着问道,他的语气听起来中正平和,完全不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大战的感觉,跟像是刚刚搬到一个新小区的住户在与旁边的邻居唠嗑。
“我就傻啊。”维纳想要摇摇头来表示,却发现自己的脖子已经干瘪到连移动都很难,肆意妄为地行动只会导致表皮被直接撕裂,“布莱克从小时候开始就是一个喜欢什么事儿都管的人,他不喜欢的事情,他要管,他看不惯的事情,他要管他喜欢的事情,他也要管,这个人类幼崽的性格简直像是一头没用的母龙那样,只能被禁锢在龙窝当中生孩子。”
维纳用着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诉说着这个故事,虽然故事的很多东西从中间部位就已经开始变了味儿,“人类幼崽总是能够打破常规的创造出一些稀奇玩意儿,曾经的布莱克,用着人类的法术和人类的身躯打败了身为冰脊龙的我,当时的我并没有非常端正的认识到这场失败的重要性,也知道后来我才慢慢的发现那个人类幼崽到底是有多么的强大,他谦虚,公正,善良,向是这个世间最完美的人一样,没有缝隙的给所有人展现出自己的优点,他想要创造出一个完美世界,他没有因为这个理想而误入歧途,而是准备一点一点的实现着,他从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家族开始做起。”
“咳咳咳……”
维纳说着说着喉咙口就喷出了一大堆血痂。
他的身体内部已经遭受到了严重的创伤,龙族血液,因为在搏命儿被燃烧殆尽,完全失去了维持这个生物继续生存下去的能力,维纳的身体当中,只剩下了属于自己那一半的血统,可这些血统的力量,根本就不足以支撑着他的行动,抑或是生存。
苏愚静静的看着他,也选择了一屁股直接坐在地上,苏愚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直接躺倒在了地上,抬头看着寒冰宫殿的上方,那里有的人为雕刻着的壁画,主要分为四个部位大致也可以看出四个内容。
战争,巨龙,禁锢,死亡。
这几个词汇连接起来,便可以组织出一个生动形象的故事。
布莱克和维纳曾经深陷战争当中。
维纳自己就是一头血脉比较纯净的混血种巨龙,而这样的巨龙在自己搏命的时刻拥有着媲美真正的巨龙的力量。
他遭到了阴谋和暗算被禁锢了起来。
最后,他死了。
这些壁画像是神从嘴中说出来的预言那样高贵而又不可侵犯,只是说出了只言片语,但却概括了所有的人生经历。
苏愚胸脯非常有规律的颤抖着,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冰冷的空气,似乎只有这样做才能将他之前急剧消耗的体力快速恢复一些。
“你太孤独了吧,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天天过着衣不蔽体的生活,也难怪你会疯成这幅样子。”苏愚笑着打趣。
维纳在苏愚身上似乎再也找不到属于他的对手的标签,而是在一瞬间成为了一个可以托付很多东西的至交好友。
维纳自己还是很喜欢那种,被人相信被人当做朋友的感觉的,
这个人类又在似乎没有那么讨厌了,就像是当年的布莱伦那样,第一眼看到的时候简直就想将他弄死,可慢慢的和那个小小的人类幼崽一点一点的亲近之后,却又能惊奇地发现他的身上藏着无限的魅力,明明只是个小小的人类,却总能做出一些让人出乎意料的举动来。
维纳曾经的生活,好好的归纳的话,就可以生动明了的归纳为“缺爱”二字,可偏偏操蛋的是,维纳是个机警无比的人,他的观测能力,总是能够莫名其妙的让所有的冰脊龙都叹为观止,纵然缺爱,维纳从来都没有选择过那些虚假的爱意,他缺少爱,但却算不上是渴望,维纳对于很多东西,都有种若有若无的态度,失去了什么都可以活下来。
只有真正的感情,才能让这头内外皆是寒冷的冰脊龙觉得一丝温暖,他对于这种东西的要求有一丝高,高到无人敢于满足维纳,布莱克在曾经的不经意之间,表现了出来,维纳选择了追随,那段时间,维纳很快乐,他只要感受到这种,真挚的,不掺杂一丝其他琐碎的感情,便会觉得欣喜若狂,以至于整天都处于精神亢奋的状态。
“曾经的日子,有他就不那么孤独了,既然没有,想想也好。”维纳淡定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