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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云舟依然在天上飞行。
两位筑基的前辈,依然坐在云舟的前端。而连番赶路,难免疲惫,彼此不再说笑,而是一个闭目养神,一个独自驾驭云舟。
随行的六位弟子,也变得颇为安静。冯田、阿金、阿离、阿述,甚至于阿三,都在盘膝吐纳,借机行功修炼,一个个很是用功的样子。
无咎则是躺在云舟上,两眼半睁半闭,显得百无聊赖,而又心事重重。
云雾翻涌,风声隐隐。看不见四周的情形,也看不见脚下飞过的山山水水。即使头顶的天光,同样的朦胧不清。只记得天穹明了又暗,暗了又明,如此轮转了三回,而云舟依然没有停歇。
此去之远,有些超乎想象。而所谓的星海宗,又在什么地方?
对于域外所知,皆来自于《四洲盖舆》,以及一篇修士的手记。当时并未太过留意,如今回想起来有些吃力。况且不管是部洲,卢洲,还是贺洲,占地之辽阔,均远远大于神洲数倍不止。且各自的地形庞杂,风土人情迥异,想要逐一记下,又谈何容易。谁料如今突然置身其间,难免茫然无措。便仿佛踏入一个巨大的迷宫之中,星海宗、星云宗,以及玉神殿,那所有未知的一切,只能留待慢慢的揭晓。
无咎的头枕双臂,眼光斜睨。
阿三唯恐他的灵石被抢,竟然背过身去,入定调息的架势,显得颇为勤勉专注。他的为人龌蹉,却能够成为天莲洞弟子,并前往星海宗,并非只是运气。典籍有云,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物有所不足,智有所不明,数有所不逮,神有所不通。如此想来,待人待物倒也不能一概而论。
不过,本人却是闲闷啊!
而没有灵石,即使没日没夜的苦修也是枉然!
阿威那个家伙说了,要想灵石,去星海宗抢?星海宗乃是贺洲数一数二的大仙门,门规应该更加的森严。他在嘲讽,还是暗有所指?
仿如独行在黑夜之中,我的光明又在何方,唉,多想无益……
接连飞行了五日之后,云舟终于缓缓降落。
落脚的地方,乃是一片山坳。
却不见大海,唯有奇峰陡峭而云雾茫茫。
这便是星海宗?
人在此间,根本分辨不出东西南北。
冯田等人好奇不已,一个个抬头仰望。
阿威则是神情疲惫,冲着阿雅点头示意。阿雅则是走向云雾浓处,拿出一枚玉简默念有词,然后顺手抛去,一道淡淡的光芒倏然直上而消失无踪。
过了片刻,那重重的云雾骤然分开,转眼之间,竟从中现出一道虚无缥缈的洞口。
“此乃星海宗封山大阵,穿过阵法,便是后山门的玄武峰,切勿莽撞失礼!”
阿雅吩咐了一声,与阿威并肩走向洞口。冯田等人随后而行,尚在东张西望的无咎也忙跟了过去。
云雾的洞口,两丈大小,上下左右笼罩着雾气,更加显得神秘莫测。而落脚处,却也稳当。更像是城门的甬道,却又颇为的狭长幽暗。直至半柱香的时辰去过去,云雾突然消失,却非豁然开朗,而是置身于大片的古木丛林之中。
回头看向身后,退路已绝,只有峭壁万仞直插云霄。
转而看向前方,一株古木上缓缓冒出两道人影。
那是两个中年男子,皆身着青袍,金发褐目,神态威严,正低头俯瞰着众人。阿雅与阿威上前拱手致意,又拿出一枚玉简奉上。少顷,两个男子缓缓隐去身形。阿雅与阿威松了口气,招呼六位弟子继续往前。
遮天蔽日的古木丛林,足有十余里的方圆。阿雅与阿威不便施法,只得带着众人步行穿越其间。而目睹着那数丈粗细的树干、以及牵扯不断的藤蔓,仿如置身于另外一片天地之中。尤其是隐隐约约而又无处不在的灵气,着实叫人多了几分兴奋的期待。
丛林过后,一个偌大的山谷呈现在眼前。但见天光明媚,群峰环绕,林木茂盛,山石陡峭,洞府楼台错落。
阿野带着众人走上一片山坡,再次抬手抛出一枚玉简,又甩动着披肩的金发,精致如玉的面颊上浮现出一抹动人的微笑:“那座千丈的高峰,名为玄武,乃星海宗十二峰之一。峰下的玄武谷,便是各家仙门弟子的栖身之地!”
其言下之意,投奔星海宗的不止元天门。玄武谷内,乃是各家仙门弟子聚集的地方。
如今来到此处,阿雅不再隐瞒:“为了便于管辖,尔等服饰衣着照旧,登记造册之后,对外声称星海宗弟子……”她一边分说着星海宗的规矩,一边又告诫道:“既为星海宗弟子,投效出力乃应有之义,却要听从我与阿威的吩咐,不得背叛元天门……”
而既要投效星海宗,又不能背叛元天门?如此言语,听着古怪!
冯田等五人围着阿雅与阿威,言听计从。
无咎站在一旁,深深喘了口气,独自欣赏着山谷的景色,并冲着远处的山峰眺望。
单单一个玄武谷,便如此偌大的一片地方。而星海宗尚有十二峰,其占地广阔怕不有数千里之巨。不愧为贺洲数一数二的大仙门,想必也是灵石多多而机缘无数……
便于此时,山谷间有云光闪现。
转眼之间,十余道人影飘然而至,皆身下悬空,或坐或立在一个数尺大小的玉板之上。认得,那是云板。而来人的修为不一,有筑基前辈,也有羽士高手,却多半带着伤势而神情萎靡。
转瞬之间,双方相遇。
阿雅与阿威迎上前去,相互口称师兄、师妹,应该彼此熟稔。只听对方的一个中年男子说道:“星海宗,不养闲人。我且带着同门返回,余下的弟子交由两位。这便是新来的弟子?每人一块云板,两块灵石,算是见面礼,好之为之,告辞……”
阿雅与阿威,举手送行。
中年修士丢下一个白玉戒子,然后带领众人直奔古木丛林而去。
无咎默默打量着远去的人影,暗暗好奇。
原来这群修士,竟是踏上返程的元天门弟子。为何带伤,又为何说星海宗不养闲人?
无咎尚自疑惑,突然喊道:“我的云板、灵石……”
那位离去的元天门弟子很是不错,每人留下见面礼呢。我要我的云板,我要我的灵石。
而阿雅与阿威已转身离去,冯田等人紧紧跟随。至于方才的白玉戒子,则是无人提起。
唉,那个阿雅虽也美貌,却也贪婪,你抢我的鞭子也就罢了,为何又贪占我的灵石呢?
一行穿过山谷,远近错落的楼阁与洞府渐渐清晰。
途中不时遇到形形色色的弟子,有的在闲逛,有的在打坐,有的三五成群窃窃私语。另有不同的石碑立在山坡上,上面刻着金水、雷火、玄火、冥月,等等,竟不下十余家之多。
当走过一个刻着“四象”的石碑前,嘲笑声响起——
“呵呵,莫非是元天门新来的弟子?”
“一个个瘦弱不堪,只怕撑不了几年便要落荒而逃……”
“元天门后继无人……”
“那位金发女子倒也不差,不如拜入我四象门如何……”
冯田与阿金、阿离始料不及,顿时愤怒起来。即使阿三与阿述也是瞪起双眼,忍不住便要上去理论。
四象门,显然也是投效星海宗的一家仙门。彼此相仿,缘何无辜挑衅?
走在最后的无咎,同样很是意外。
只见山坡上聚集着数十个粗壮的汉子,皆相貌丑陋,面带狞笑,放肆的神情中透着异样的彪悍与凶恶。
而素来蛮横的阿雅与阿威,竟然低声示意,命冯田等人莫要惹事,然后匆匆离去。
四象门的弟子们愈发放肆,哄笑声传出老远。
无咎回头打量着那一个个蹦跳叫嚣的粗壮身影,转而看向忍气吞声的阿雅与阿威,以及垂头丧气的冯田等几位同伴,于错愕之余又忍不住暗暗好奇。
有趣啊!
十余家仙门弟子聚在一处,相互之间难免生出波折。这个玄武谷,注定不会太平。至于星海宗又将怎样,眼下尚且无从知晓!
前方的山坡上,竖着一块“元天”的石碑。许是得到消息,有二、三十个弟子站立等候。其身后左右,则是几排相邻的洞府。另有几间楼阁挨着峭壁悬空,想必是元天门前辈们的住所。
阿雅与阿威停下脚步,与迎接的弟子们摆了摆手。想必是遭遇了方才的意外,使得两人有些闷闷不乐。
“此乃新来的师弟,冯田、阿金、阿离、阿述、井三,还有一个无咎。且将六人安顿下来,明日另行计较!”
阿雅冲着一个年长的男弟子交代几句,与阿威转身离去。而她走了几步,又丢下一个戒子。
男弟子自称阿猿,招呼道:“洞府早已备下,诸位师弟随我来!”
无咎是心有牵挂,不失时机抬手:“阿猿师兄,我的灵石——”
而喊声未落,一块三尺玉板与两块晶石落入怀中。他急忙紧紧搂住,已是眉开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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