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东眸底闪过诧异,冷冷地看着谢蔓雪,不曾开口。
墨晋修凌厉如冰的眸光自谢蔓雪身上收回,垂眸时,眸底的凌厉化为丝丝温柔,周身气息也收敛了去,轻声说:
“欢欢,我以前答应过你,谁敢伤你一分,我定让她百倍偿还,哪怕是言语上的羞.辱也不行。”
楚欢微微一笑,知道刚才谢蔓雪的那番话惹恼了他。
她心里的怒意被他的温柔替代,摇头道:
“先留着她,等着陆阿姨他们来了再说。我给陆阿姨打个电话,让他们马上赶过来,程大哥没事吗,要不要送他去医院?”
“没事,我已经喂他吃了一粒药,过会儿就醒了。”
墨晋修淡淡地说,楚欢眨眨眼,突然记得刚才从家里出来时,他似乎打开药箱拿了药。
“今晚的事和我无关,我什么也没做,你们放我走好不好?”
见楚欢打电话,地上那男人请求地看着墨晋修,他刚才被一脚踢得跪倒在地,就一直没敢起来。
“那你告诉我们,昨晚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又做了些什么?”
见墨晋修看都没看一眼地上的人,墨玉的眸子一直停落在楚欢身上,范东上前一步,冷冷地问。
…………
卧室里,苏琳捡起地上程景渊的衬衣和长裤,虽然和谢划雪的衣服扔在一起,让她觉得很脏,但这会儿,她不得不将就着给他穿上。
再脏,也比他光着身子躺在她chuang上要好。
刚才,墨晋修已经喂了一粒药丸给程景渊嘴里,他过一会儿就能醒来。
苏琳动作温柔地抬手他的手臂,嘴里轻声地说着:
“景渊,伸胳膊,咱们把衣服穿上。”
昏迷中,程景渊还是有意识的,她抬起他的手臂,他很配合地把手伸进衣服袖子里。
苏琳眼里噙着泪花,心里,又是温暖,又是酸楚。
她一开始,是害怕程景渊和谢蔓雪发生什么。看见他腿上的伤那一刻,她心里又满满的心疼。
听墨晋修说,他是为了控制自己不犯错,才伤了自己的时候,她心里无比震憾的同时,又为自己起初对他的误会而深觉内疚。
他宁愿伤了自己,也不愿意做对不起她的事,可是她,却在听见电话里声音的时候误会了他。
想到这一点,她眸子里的氤氲水气又浓了一些,特别是刚才谢蔓雪说今晚的事,陆芝兰有参与,甚至,那药还是陆芝兰给程景渊下的,她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难怪他昏迷中,眉头都紧皱着。
他在昏迷前,该是怎样的愤怒和心痛,被自己敬爱的小姨给算计……
“景渊,来,穿这只手。”
她紧紧地抿抿唇,压下心里混乱的情绪,把衣服从他背后拉过去,拿起他另一只手臂伸进去。
把他身子扶起来的时候,有些吃力,她给他穿好衬衣,一颗钮扣一颗钮扣地给他扣上,若是平日面对他光.裸的身子,她肯定会觉得不好意思,可是此时此刻,她心里被满满的都是心疼和温柔情绪。
给他穿衣服相对容易些。
穿好衣服,该给他穿裤子的时候,苏琳眉心忍不住蹙了蹙。
他的裤子上有一道口子,看样子是刀子所割,她知道,他的钥匙扣上,有随身携带的那种小刀。
裤子上面,染着许多血,刚才在地上扔着时只显现出少部份,这会儿一拿起来,左腿布料,染着一大片。
苏琳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着还昏迷着的程景渊,柔声道:“景渊,我现在要给你穿裤子了,也许会弄到你腿上的伤口,你一会儿忍着点啊。”
她掀开被子,把裤子放在他脚边,一只脚一只脚地帮他钻进裤腿里。
为了不弄到他大.腿上的伤口,她动作很温柔,两只裤腿一起往上提,就在她将裤子提到他膝盖上的时候,她手臂,突然被一只大手扣住。
苏琳心下一颤,惊愕转眸,对上那双熟悉的深邃眼眸时,苏琳心头蓦地一股热潮直逼眼眶。
“景渊!”
她欣喜地低呼一声,激动地扑进他怀里。
男人有力的手臂将她身子紧紧锢住,似乎要将她揉进身体里去,一声‘阿琳’渗着无数情绪钻入耳膜,她心一阵狠狠颤粟。
客厅里,楚欢刚打完电话,听见声音,转头看向卧室。
见里面的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她眼眶湿了湿,眉眼间绽出欣慰地笑。
手,被身旁男人宽厚的大掌捉住,温柔地包裹在掌心,她抬眼,对上墨晋修含笑的眸,心里,一股暖意迅速蔓延开来。
卧室里,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刻。
入耳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苏琳心里有好多好多话想对程景渊说的,可是,真正他醒来,她却发现自己不知该说什么,千言万语,似乎都不能表达她此刻的心情。
唯有紧紧的拥抱,深深地感受着他,才能安抚那颗经历了太多恐慌和悲伤的心。
程景渊的心情,也是复杂的。
睁开眼,看见自己心爱的女子正给自己穿裤子,他满心地内疚自责里,渗进浓浓地感动,其实,苏琳走进卧室,喊他第一声,他便知道的。
只是睁不开眼,也回答不了她。
潜意识里,他知道她来到了他身边。
他努力的让自己醒来,一睁眼,昨晚的记忆顿时如潮水涌进脑海里,可是,还没来得及解释,她便扑进了怀里。
他解释的话,就那样卡在喉咙里,双手本能的回抱着她。
脖子里滴进水珠时,他心里一慌,连忙将她拉离自己,看着她晶莹的泪眼,他心顿时一阵抽痛,似被人拿着刀子狠狠刺进心窝一样。
“阿琳,别哭,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他解释的话说得凌乱,眼里是从未有过的紧张和慌乱,大手抚上她脸颊,温柔地为她擦去眼泪。
他不道歉还好,一道歉,苏琳的委屈就如浪潮汹涌而至,眼泪更像是断线的珍珠,大颗大颗的,直往下掉。
从收到信息,到见到他,这短短几个小时,她犹如被放在第十八层地狱里历炼了一遍,人世间最残忍的各种酷刑,她都体会了。
若非凭着心里那股执念,若非不愿相信他会背叛伤害自己……她不敢想像,若是今晚没有找来,明天早上,会是怎样的结果。
她更不敢想像,如果,他没有坚强的毅志力,真的和谢蔓雪发生了什么,她该怎样面对他。
他越是道歉,越是安慰,她越是觉得委屈和悲伤,从一开始的无声落泪到放声大哭,这是自懂事以来,她第一次哭得这么伤心。
客厅里,范东身子僵滞地站在那里,那个地上的男人说了些什么,他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他眼里,只有卧室里拥抱的两人,耳里充斥的,全是苏琳的哭声。
那一声声委屈地,悲伤地,发泄地,虽然声声入耳,却和他没有半分关系。
她是因为另一个男人而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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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琳哭得眼睛肿了,声音哑了,泪水打湿了程景渊胸膛的衣服,才渐渐停止了哭泣。
程景渊一声声地说着对不起,一声声地喊着她的名字,一下下,耐心而温柔地替她擦泪,在那十几分钟的时间里,他们一个伤伤心心地哭,一个温柔地哄。
分明充满了悲伤,却唯美如画。
“你先穿好裤子。”
苏琳哭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还没穿裤子,她扑进怀里,软玉温香满怀,又在他怀里一番哭泣,让他搂着安慰半天,他身上被下的药,药效被她勾.起,这会儿,身体起了反应。
她的手,不经意地按在了那个部位,惹来他一声闷哼,她顿时羞红了脸,从他怀里直起身子。
程景渊见她脸红的样子,嘴角弯了弯,点头,下chaung,穿裤子。
外面,楚欢眼前突然一黑,一只大手捂住她眼睛,墨晋修低沉的嗓音落在耳畔:
“不许看。”
她轻笑,任由他大掌盖着自己眼睛,不去看卧室里的景致,用心感受着他的温柔爱恋。
范东也很快地收回视线,冷冷看了眼地上的男人,走到阳台上,点燃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吐出烟圈……
摔在茶几旁的谢蔓雪浑身都痛,最痛的,还是肚子,刚才,墨晋修那一脚,几乎痛得她晕厥过去。
她看不见卧室里的情景,但卧室里的声音,却是听得见的。
听着程景渊对苏琳那一声声紧张的安抚,温柔地轻唤,她心里,分不清是悲哀多一些,还是悔恨多一些。
她知道,他们不会放过她。
不仅是今晚对程景渊的所做所为,还有她撞了蒋擎成一案,纸包不住火,靳时早晚会查出真相。
看着程景渊和苏琳手牵手从卧室里出来时,她瞳孔倏地放大。
程景渊的腿虽然受了伤,但步子平稳,看不出来,他和苏琳十指相扣,爱意满满。
前一秒看她还款款温柔地眼眸,下一刻,便如利箭朝她射来,她身子一僵,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程大哥,我已经通知了你伯父伯母,陆姨和柳姨她们,估计再过几分钟就到了。谢蔓雪的真面目,也该让她们知道,省得下次再帮着她设计你。”
楚欢把程景渊从上到下,飞快地打量了一番,才温言解释。
“楚楚,谢谢你们。”
程景渊眸光扫过墨晋修,看向楚欢,这谢字里,自是包含着墨晋修。
墨晋修冷睨他一眼,挖苦地说:
“你一个商场打滚的大男人,竟然被一个女人设计,程景渊,我真怀疑你脑子里装的是豆渣吗?”
“晋修!”
楚欢皱眉,悄悄地拽他衣袖 。
程景渊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抿了抿唇,生硬地答道:
“是我大意了。”
想到昨晚的事,他眸子里不由得凝起一抹冷意,眸光扫过谢蔓雪和几步外的那个男人,一股狠戾掠过眸底。
“昨晚,多亏了范东。阿琳因为你都发烧了……”
“晋修,别说了,景渊没事就好。”
苏琳打断墨晋修话,转头看了眼阳台上那道背影,抬眸,对上程景渊内疚而担忧的眼神时,她心里又泛起一丝疼意,轻声道:
“我现在已经没事了,昨晚就吃了退烧药。”
“阿琳,……”
“别说对不起,什么也不用说。”
苏琳抬手捂住他的唇,她不需要听他说对不起,他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他没有对不起她。
“这里就交给你了。”
墨晋修看了眼谢蔓雪和她的情.夫,松开楚欢,转身走向阳台。
程景渊点点头,墨晋修楚欢已经为他们做了许多,接下来的事,他当然要自己处理。他冷眸看向谢蔓雪,后者脸上闪过怕意,颤抖地说:
“景渊,昨晚,我是一时糊涂才听了陆阿姨的建议,以为只要成为你的女人,就能和你在一起。我现在知道错了,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程景渊讥讽勾唇,语气冷厉:
“谢蔓雪,你也知道错吗?”
谢蔓雪连连点头,一脸真诚的说: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景渊,我现在后悔了,后悔自己喜欢上你。一开始,我没有那种想法的,都怪吴菁菁,是她怂恿我,要不是说她说你一直喜欢着楚欢,一直被她利用,我也不会因此替你不平,从而想解救你。”
“你别狡辩了,这是我听过最可笑的理由。”
程景渊眸子里迸出一抹凌厉之色,厉声打断她的话,她这不是解释,是挑拨。
存心想让阿琳误会,但她错了,苏琳不是那种小心眼的女子,她不会因为程景渊的过去而生气。更不会因为他曾经喜欢过楚欢,就嫉妒楚欢。
“我没有狡辩,我说的,全是实话。”
谢蔓雪眼里闪过一丝悲哀,要不是因为喜欢上他,她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下场。
“谢蔓雪,就算你喜欢景渊,也不能成为你这种卑鄙手段的借口,你根本不配喜欢景渊。”
苏琳鄙夷地看着谢蔓雪,喜欢一个人,不是不折手段的得到,更不是不折手段就能得到的。
谢蔓雪脸色变了变,反唇相击道:
“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不过是比我先遇上景渊,要不是他先喜欢上了你,他一定会喜欢我的。他相亲了那么多次,却只愿意和我相处下去,就足以说明他对我,是有好感的。”
苏琳好笑地看着谢蔓雪,她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这么良好的自我感觉。喜欢一个人,和先来后到无关好吗?
谢蔓雪从地上爬起来,她一手还捂着肚子,脸色苍白,头发也有些凌乱,整个人看起来很狼狈,没有了平日装出来的优雅,她扑过去就要抓住程景渊的手臂,却被他身子避开,她扑了个空,差点跌倒:
“景渊,我求你,原谅我这一次,我保证,以后离你远远地,再也不对你有任何的想法。”
她不想被揭穿,不想身败名裂。
“谢蔓雪,你以为犯了错,一句对不起就能算了的吗,你做之前,就该想好后果,除了昨晚的事,还有你那晚撞了我姨父逃逸,你就等着坐牢吧。”
“不要,我不想坐.牢。我不要坐.牢。”
一提到坐.牢两个字,谢蔓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她拼命地摇着头,凌乱的说:
“景渊,昨晚的事,我是一时糊涂,那晚,撞了蒋叔叔,我也不是故意的。当时,菁菁喝醉了,我分心照顾她,一不小心撞了人,我一开始不知道撞到的是你姨父。真的,第二天我才知道的。”
“谢蔓雪,原来真的是你撞了我家老蒋,你这个阴险的女人,你怎么能这么坏,你撞了老蒋还嫁祸给别人。”
陆芝兰从门口进来,正好听见谢蔓雪的‘招.供’,她顿时气血上涌,快步走过来,一巴掌甩上谢蔓雪的脸。
谢蔓雪被打得身子一晃,再次跌倒在地。
这一下,两边脸都肿了。
跟陆芝兰一起来的,还有程父程母,以及程景渊的舅舅和舅妈。
他们自是也听见了谢蔓雪的话,程父程母关心的,并非谢蔓雪。
特别是程母,一进屋,视线就看向程景渊,见他裤子上染着血,她眼里顿时闪过心疼,关心地喊了声:
“景渊,你没事吧?”
刚才在电话里,楚欢只简单的解释了几句,说得并不详细。但她听明白了,自己的儿子被妹妹和谢蔓雪联手给设计了。
来的路上,她已经把陆芝兰给骂了一顿,这会儿,看见景渊和阿琳手牵手的站在一起,她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他们站在一起,足以说明,他和谢蔓雪没有发生什么。她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若是他和谢蔓雪真发生了什么,就算阿琳原谅他,他也不会原谅自己。
话音落,程母已经快步来到程景渊和苏琳面前,紧张地将儿子从上到下一番打量。
程景渊微微一笑,安抚地说:
“妈,我没事,你别担心。不过,多亏了阿琳和楚楚他们即时赶来。”
听他这么一说,程母眸光转向苏琳,不待她开口,便感激地说:
“阿琳,谢谢你。我刚才听楚楚简单的说了事情经过,阿姨谢谢你,谢谢你相信景渊。”
程母知道,要不是苏琳不相信程景渊会做对不起她的事,他们也不可能半夜三更出现在这里,要是等到明天早上,谁也不清楚会发生什么事。
苏琳心里紧了紧,因为程母那份感激,这一刻,她很能理解程母的心情,因为,她和她一样,都深深爱着身旁这个男人。
她轻轻摇头:
“伯母,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其实很自责,觉得自己应该一开始就相信程景渊,而不是在过了两三个小时后,才找来谢蔓雪家里。
身后,陈景渊的舅舅和舅妈把程母对苏琳的态度看在眼里,脸上一番神色变幻。那边,陆芝兰更是尴尬又内疚。
她看了眼程景渊和苏琳,见程景渊对她态度冷漠,回头看着谢蔓雪,更加恼怒地骂道:
“谢蔓雪,你这个心机深重的女人,要不是你骗了我,我也不会帮着你害自己的外甥。”
“陆姨,你怎么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怪我头上,不是你讨厌苏琳,说她父亲害死了景渊的外公外婆,让我主动些,只要成了景渊的女人,他就不会再被苏琳迷.惑的吗?”
谢蔓雪面色惨然,声音没有了刚才面对楚欢时的尖锐,相反地,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好像她才是最无辜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