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之前,李成柏早就暴揍了李绅一顿,但到了此刻,他不得不冷静的帮他进行分析:“升官的事情你就别指望了,无论白育才能不能渡过这一劫,你作为他曾经的贴身秘书,仕途已经是到顶了,就算是白育才离开了汉东,也是不光彩的离开的,你作为他的秘书,势必会打好他的标签。”
李绅低着头,过了半天说:“我早就看清楚了,官场就是这样,朝中无人别当官。我已经不去想提不提拔的事情了。”
李成柏淡淡的说:“现在你最大的问题,已经不是仕途了。现在白育才突然被调任省人大副主任,走之前演了一出蹩脚的戏码,如果他出事,你肯定会跟着倒霉。而且,现在白育才的情况大家都知道了,曾经被他坑过的那些商人 ,能够放过他吗?”
李绅也心惊肉跳的说:“说起来,这个白育才真不是人。人家都是拿钱办事,事情办不了,至少会退钱。这白育才是只拿钱,不办事,甚至没事也要拿钱,不拿钱的,他就会送你去坐牢。”
李成柏对李绅一向来耐心都很差,但此刻到这个境地,他反而耐下心跟他分析目前李绅面临的处境:
第一种可能,如果主动去交代,但郭敏贵这群人没有搬倒白育才,李绅这么干,简直就是自投罗网,傻到顶了;
第二种可能,如果主动去交代,而白育才也倒下,那么在涉及白育才案子中,根据自首的原则,李绅能够从轻处罚;
第三种可能,如果不去交代,而白育才没有倒下,李绅仍然可以当农机局的副局长;
第四种可能,如果不去交代,而白育才倒下了,两千万很有可能判处无期,甚至有可能判处死刑。
这四种可能发生的情况让李绅非常矛盾,也是这些天以来他严重失眠的主要原因。
李成柏分析了四种可能后,然后开始分析这四种的可能性,李成柏说:“刚才我们分析了四种可能,我觉得首先就要分析白育才会不会倒下?”
李绅斩钉截铁的说:“他一定会倒。”
李成柏问:“为什么这样说?”
李绅说:“第一,白育才离开吕州之前,搞一出蹩脚的千人送别的戏,他有这个想法,是当时他想免掉钟振飞的区委书记,结果钟振飞导演了一出万人围攻市委大院的戏码。”
“只不过,当时的钟振飞那出戏场面更大,人更多,出手也更阔绰。但白育才现在组织一个千人都够呛了,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在吕州是灰溜溜逃走的。”
“第二,白育才太狠了,他这货简直就是一个畜生,完全不懂得人伦道义,又幼稚自大的莽夫,在他手上,送了不少官员进了班房,他还非法持有枪支,勾结黑社会,窃听百官,夺人钱财,不成就一律送进班房。”
李成柏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说:“既然这样,那趁着白育才还没有东窗事发,你赶紧去自首!”
李绅声音颤抖的说:“爸,两千万不是小数目,真自首我就完了。”
李成柏再也按耐不住,狠狠的踢了李绅一脚说:“早知如今,何必当初,你当初要是肯听我的劝,何至于有今天?你呀,就是嫉妒钟振飞,为了赶超他,你什么都做的出来。现在你去自首,还能争取宽大处理,不自首,你等着坐牢吧。”
黄丽差点就承受不住,眼泪止不住哗哗的直掉,她擦了擦眼泪,强撑着说:“李绅是白育才的秘书,白育才这么狠,谁敢反抗他?我们可以把这些肮脏事情去一股脑的推到白育才身上去,李绅也是被迫才这么做的。”
李成柏眼前一亮,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们结婚几十年以来,今天是你最有智慧的一天。你说的确实不错,检举揭发就完全不同了,李绅,你仔细回想一下,这几千万你是怎么来的?说的越清楚越好,我们想好对策之后,明天你就要去纪委交代问题。我怕再迟就来不及了,到时候你想交代也没有机会了。”
李绅犹豫的说:“要这么急吗?我觉得......”
黄丽也犹豫的说:“老李,一定要自首吗?我也觉得......”
看到这卧龙凤雏的娘俩,李成柏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打断说:“白育才现在还有什么?后台放弃他了,他就连搞一个千人送别都搞成了四不像,他还能干成什么?他什么都干不成!”
李成柏点燃一根香烟,猛吸一口后说:“不要心存幻想,要勇敢的面对现实,这是你交代问题,争取主动的最后窗口期,搞不好明天白育才就倒了,到了那个时候,你再交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李绅向李成柏要来一根烟,点燃后,猛吸一口后说:“我说,第一笔钱是来自郭敏贵的,那个时候郭敏贵想通过白育才拿下城西的一块地......”
一家人商量了一夜,一夜无眠。
第二天,黄丽边掉眼泪,边给李绅做了早餐。
当李绅吃过早餐,踏出家门的时候,黄丽抱着李绅埋头痛哭,李成柏等的不耐烦了,一把拉开黄丽,狠狠的说:“李绅走到今天的地步,都是你这个当妈的骄惯出来的,从小到大一点苦也不让他吃,读大学就给他买了车,要是以前管严一点,何至于此。”
黄丽虽然还哭着,但已经放开了李绅,走到门外,李成柏拍了拍李绅的肩膀,说:“儿啊!人的一生中难免会经历挫折和困难,作为男子汉,要有勇气面对并克服眼前的困境。要坚定信念,挺起胸膛,勇往直前。我和你母亲,还有你大伯们,都会一直支持你。工作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即使失去了工作,甚至失去几年的自由时光,还有很多其他的机会等待着你。”
李绅终于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音,仅仅是半年多的时间,因为白育才就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早知道一开始就要听自己父亲的,跟白育才保持好距离,功利心淡一些。
李绅擦点眼泪说:“爸,我担心走进纪委的门后就出不来了,万一我出不来,你跟妈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在去纪委之前,我想找一下钟振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