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已经返回了吕州的钟振飞请了杨克辛吃饭。
两人闲聊了一阵后,杨克辛说:“振飞,说实话去年我可着实为你捏了一把汗,生怕你太过年轻,跟白育才不讲策略的对着干。”
钟振飞感激的说:“书记,谢谢您的关心。实际上我知道,在郭瑞这件事上,您这边也找了文锦省长和国瑞书记。”
杨克辛说:“严正淳的做法太过于偏激,而且他自身就有很多经济上的问题,所以也没有帮。郭瑞跟我关系不错,自然不坐视不理,不过还是振飞你最后一锤定音,保了不少领导干部啊。”
钟振飞说:“哎,但不管怎么努力,吕州的经济社会发展肯定要受到一定的影响,希望这件事情能够尽快过去吧。”
杨克辛说:“振飞,等时机成熟,别的我可能做不了太多,不过人大这边,我会充分发挥人大代表的作用,将吕州群众的心声给反映上去。”
时间过的很快,过完年后,转月就来到了2013年3月下旬,钟振飞接到了林聪的电话:“常委,谢谢关心,我已经下到了京州市下面的一个区担任副区长。”
钟振飞在今年去省城拜年的时候,直接找人替林聪将这件事给办了。
钟振飞很替他高兴,说:“那恭喜你了,不过县市区可不是省委啊,你要尽快转变角色。”
聊了一会相互的近况,钟振飞听到电话那头林聪吞吞吐吐的欲言又止,笑着问:“我们认识也八九年了,跟我说话还打机峰?是不是吕州近期有人事调整?”
林聪在电话那头惊讶的笑着说:“你的敏锐性可真高,怪不得能够成为汉东省最年轻的副厅级领导干部。我之前在省委工作,消息也算是灵通的了,最近我听说,只是听说啊,不一定是真的,但我还是想告诉你。”
钟振飞笑着说:“你在省委锻炼了七八年,变得这么稳重了吗?跟我有话就快说。”
林聪嘿嘿笑了笑,说:“常委,那我就直说了。我有个老同事,得到一个消息,白育才将于近期调到省人大担任副主任,不再担任省委常委、吕州市委书记。”
这个消息钟振飞早就收到了,作为一个市委常委,他的消息渠道肯定要比林聪广多了,而且他不仅知道白育才要去担任人大副主任,还知道上级纪委即将对吕州开展不限期的专项巡查,一听就知道,是冲着白育才而来的。
这种调离,就是一个官场上很常有的调虎离山之计,等白育才离开了吕州,相关部门就可以从容调查。
白育才刚来吕州,曾经对范文锦的住处、办公室、经常搞接待的酒店、招待所搞过一次地毯式的排查,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到范文锦的违法的证据,只是白育才无功而返而已。
看来不要多久,白育才很快就要享受这种套餐,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啊。
钟振飞不想在林聪面前流露出这种情绪,只是淡淡的反问:“那谁来吕州担任市委书记?”
林聪在电话那头说:“听说现在还未定下来,有争议。”
时间转眼来到2013年3月,当上下都沉浸在喜庆的气氛当中,各单位部门都在深入学习会议精神的时候,传来了第一起吕州官场的人事变动:白育才调去了省人大,担任副主任。
当白育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将自己关在办公室半天都没有出来。
一般来说,吕州的市委书记一般大概率是能够上正部级级别的,但白育才这次的调令一是很突然,没有给他一丁点的时间来准备,二是赤裸裸的贬官,从省委常委一下子就到了完全没有实权的人大副副主任,这意味着什么,白育才很是清楚。
此刻的他,如同一只惊弓之鸟,想了一上午没有结果后,他叫上自己的司机开车去了吕州一个很有名的寺庙,在寺庙里请了一位大师,聊了很久。
上午回到办公室,白育才的心情好了一些,他猛然想起去年他想免掉钟振飞的时候,章江区几万人一起请愿,让他不不得不放弃了对钟振飞下手。
白育才打了一个电话给宁小琴,宁小琴立刻就赶了过来,今年年初,仿佛有预感一般,白育才在二月份的时候动了一大批人事,其中就有宁小琴,现在她已经是上游县的县委书记了。
白育才将自己的想法跟宁小琴说了,嘱咐她说:“给我组织一万人以上,为我送行,场面越壮观越好。”
宁小琴叫苦连连的说:“白书记,一万人真有困难,现在的群众都是刁民,就算一人一天八十元的误工费,钱是一方面,发动这么多的人,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啊。”
白育才又叫了几个嫡系下属后,商量一番后,最后妥协了,点头说:“行吧,那最少一千人,这人数绝不能少。”
2013年3月26日下午,汉东省吕州市召开全市领导干部会议,宣布白育才不再担任吕州市委委员、常委、书记职务。
当天下午,白育才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当他在吕州市委大院左顾右盼,他想象中的千人送行画面没有出来,他有点愤怒的打了个电话。
这些所谓的‘送行者’都是白育才的要求之下,几个他提拔的县委书记花钱请来的群众演员,由于在上车的过程中组织的很乱,他们并没有按时到达市委大院。
无奈,白育才只能装模作样的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白育才的住处是很隐秘的,知道的人不多,这些农民‘送行者’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神通广大,坐着二十几辆大巴车,整齐划一的来到了白育才住处门口。
这些群众演员由于素质不高,在十几名工作人员的组织下,好不容易稀稀拉拉的的站好了队伍,在涌进白育才的住处的时候,队伍又乱成了一锅粥。
有几个大汉直接点燃了烟吐云吐雾了起来,有几个男人直接对着白育才门口的草坪和花坛就尿了起来,几个大嗓门妇女扯着嗓门大声说话,说的尽都是一些粗俗的段子,引得众人哄然大笑。
整个场面非常凌乱,大家一点告别的忧伤情绪都没有。
白育才躲在市委为自己的安排的别墅里,看到外面那凌乱不堪的场面,气的直哆嗦,这一次他可是叫了七八个县委书记来干这件事,竟然场面如此滑稽,荒唐。
为什么当时的钟振飞组织过来市委大院上访的几万人,都那么整齐划一,表情管理也都很到位呢?
外面忙活了一阵,一个工作人员拿起喇叭说:“再不听话的,不发钱了。”
里面一个男人刚尿完,笑嘻嘻的说:“政府,就八十块,还不让人尿尿了啊,叫白书记等一等嘛。”
在场的村干部连忙上前拉住这男人,慢慢的场面才控制了下来。
白育才看到场面得到了控制,这才装着不知道,走了出来。
白育才一走出来,宁小琴就上前说:“白书记,大家得知您调离吕州,都很舍不得您啊!大家来送你了!”
在宁小琴的示意下,这场表演开始了,有村民拉着“感谢”横幅,有老太提着一筐鸡蛋,也有老者为白育才敬酒。
但现场控制的不好,后面的那些群演受不了了,又开始大声喧哗,现场逐渐有些失控,白育才拉着几个群众凹了几个造型后,也害怕出事,赶紧上车,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