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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通大骇,脚步一顿:“二郎!”

被人反绑着抓在手里的顾浩轩一直强忍着故作镇定,可他今年到底不过才十三岁,见到父亲之后终于再也克制不住心底的恐惧,挣扎着哭喊出声:“爹!救我,救我啊爹!”

顾通万万想不到,下午才从这里离开的儿子,现在就再次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他抬了抬手想要让对方放开顾浩轩,对方却已先一步开口:“退回去!”

说着架在顾浩轩脖子上的弯刀向内一收,一道血丝顿时从刀刃下涌出。

顾浩轩低声呼痛,吓得嘴唇发抖,再也不敢轻易动作,老老实实的被人拎在手中。

顾通咬牙切齿,在原地站了片刻之后终究是又退回到了正院之中。

院中的家丁此时已尽数死去,只余十几个顾家本族的族人留在这里,满脸惧怕的看着那两个手持板斧之人。

这两人杀了家丁之后却并没有下一步动作,仿佛根本看不到院中的其他人,拎着斧头各自退到了一旁。

顾通回到院中,看到那白衣女子脚步轻缓目不斜视的走了进来。

这女子容貌素雅,眉目疏淡,一举一动都是世家大族的名门闺秀才有的端庄仪态。

但这不合时宜的场合,以及那身缟素的衣裳,反而让人感到一种可怕的诡异,更遑论那孝服裙裾和鞋袜上沾染的丝丝血迹,猩红刺目。

这女子一路踏血而来,脸上却没有丝毫慌乱恐惧,挟持着顾浩轩的人紧跟在她身后半步,竟是以她为尊,在踏入院门之后便直接将顾浩轩交给了她,自己则退了出去。

那两名手持板斧的男女亦是如此,随着退出去的人一同离去,哐当一声再次关上了院门,握着手中板斧如同门神般一左一右守在了门外。

顾家的人对眼前的状况犹自不解,守在外面的小雅和木头心中则十分清楚。

门一关,里面便是阿鼻地狱。

…………………………

院中只余苏箬芸和十余名顾家族人,双方对峙之间,顾通飞快的思索分析着眼下的情形。

他知道能让这么多杀手甘愿臣服的女子定然不一般,这女子敢关上门独自一人面对十余众,心中也定是有绝对的把握,不可轻举妄动。

可年幼的顾浩轩却早已被吓的慌了心神,顾不上这些,见周围只有这女子一人,她手上又没有什么锋利的兵器,便撒腿就向顾通的方向跑去。

顾通一惊,刚要开口阻止,便听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一条手臂被拧成了诡异的弧度,短暂的曲折了几下之后软塌塌的耷拉下来,似没长骨头一般在空中轻飘飘的来回摆荡。

“二郎!”

顾通目眦欲裂,下意识的向前冲了两步,却见那女子左手微微一抬,手指捏住了顾浩轩的脖颈。

这只手轻易便能将人分筋错骨,刚刚拧断的是顾浩轩的手臂,现在自然也能拧断他的脖子!

顾通不得不再次停了下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似玩偶一般被人拎在手上,不断发出痛苦的哀嚎,而自己却完全帮不到他。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对我顾家动手?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他红着眼大声质问。

苏箬芸抬起头,视线落在他身上,却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他对你重要吗?”

她说着提了提手中拎着的顾浩轩,言中的“他”指的是谁一目了然。

顾通两手微颤,心底忽然漫上一股巨大的恐慌。

“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不要伤害我儿子!你想要什么?钱?我顾家不缺钱,你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放过我们,放过我的孩子!”

他紧盯着女子说道。

面无表情的女子却忽然勾唇笑了,这笑意并未洒进眼底,浮在面上薄薄一层,转瞬即逝,令人胆寒。

她摇了摇:“我也不缺钱,你顾家的这点儿家产,我从未放在眼里,”

说着又问了一遍:“他对你到底重不重要?”

重要!当然重要!

顾通牙齿几乎咬碎,却不敢开口回答这个问题。

他觉得只要自己回答了,他的二郎就会立刻被这个女人掐死。

这女子问了两遍都没有得到他的答案,索性也不问了,忽然自己低着头喃喃自语起来。

“曾经有个人……对我也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可惜现在……不在了。”

与刚刚低沉暗哑的声音不同,她说这话时声音非常轻柔,似漂在水面上的单薄花瓣,随波轻晃。

下一刻花瓣被骤起的漩涡吞噬,再抬头她眼中只余漆黑的潭水,散发着幽暗的光,深不见底。

“我那么重要的人都不在了,你重要的人为什么还活在这世上?”

她的声音再次变得冰冷,捏在顾浩轩脖颈上的手缓缓收紧。

“住手!住手!”

顾通高声呼喊:“姑娘你是不是走错了地方?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你,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的什么人不在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苏箬芸的手并未因他的话而松开,仍旧紧紧的卡在顾浩轩的脖子上,憋得他面色涨红,双目圆瞪。

她缓缓抬起右手,四个指尖以奇怪的姿势抵在顾浩轩左侧胸口,拇指则贴向自己的掌心。

“没有走错,”她摇头道,“我找的就是你们,你们在找的,也是我。”

话音落,顾通脑海里忽然电光火石的一闪,舌头顿时有些打结:“你是……叶姑娘?”

“不,不可能!”

他说完立刻就否定了自己。

叶姑娘在商界的名号可以追溯到八.九年前甚至更早,相传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十五六岁,那么如今至少也应该二十三四才对。

可眼前这人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怎么看也不可能是叶姑娘。

他实在想不到她到底是谁,也没有功夫再去想这些,只能一味的放低身段去求她放过顾浩轩。

苏箬芸看了他一会儿,待他几乎要跪下来哀求自己的时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他对你的确很重要。”

说完忽然动了动右手拇指,按下了手掌中的一处小小机关。

只听哧啦几声锐响,一片银光从孝服的衣袖中闪出,几瓣薄如蝉翼的铁片如绽开的花瓣般从她手腕处冒了出来,飞速旋转着刺入了顾浩轩的胸膛,发出搅碎血肉的噗噗声响。

顾通还没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就见自己的儿子忽然弓着身子双目爆瞪,大片大片的鲜血从他胸口汩汩涌出,那女子的手却似穿透了他的胸口般,紧紧抵在他胸前。

“二郎……二郎!!!”

他嘶喊着冲了过去,还未走到近前就见那女子噗嗤一声将手拔了出来。

她手腕前端被一个似花苞般的机关紧紧包裹着,藏于其内的手指也不知按动了何处,染血的铁片瞬间嗖的一声又缩了回去,将其内的景象露了出来。

顾通脚下一软,踉跄着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只见女子的手上满是鲜血,掌心赫然握着一颗血红的心脏,这心脏因为刚刚离开了身体,犹自鲜活的跳动着。

而之前被他拎着的顾浩轩则如同脱线的木偶,软倒在一旁,双目空洞,胸前只余一个被锐器钻出来的血窟窿。

院中尖叫声四起,顾家即便是匪盗出身也从未见过有人生挖人心。

他们吓得闭上双眼紧抱着头,似乎只要这样就能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女子沉冷的声音在一片尖叫声中再次响起,突兀却又清晰。

“你看,”她举着那颗温热的心,递到顾通面前,“你最重要的人,死了,我杀的。”

我杀的……

我杀的。

顾通骤然狂啸,以刀拄地站了起来,疯狂的向苏箬芸砍去。

苏箬芸侧身一避,手中心脏顺手一扔,正撞在他的刀刃上。

一颗心被劈成两半,啪啪两声溅落在地上,裹上一层黑泥。

顾通整个人都疯魔了,涕泗俱下胡乱嘶吼,脸色狰狞如兽,出刀也没有了任何章法,只知道无论如何一定要砍死眼前这个女人!

可他手中的刀才刚刚举起,几步之外的女子就已经身形一晃出现在他眼前。

胸口一阵锐痛,下一刻喉中漫上一股腥甜,随着噗地一声,有什么东西从胸口被挖了出去。

视线骤然变得模糊,眼前最后的画面是那女子再次将一颗心脏举到了他面前。

而这一颗,是他自己的。

…………………………

没过多久,院门再一次打开,从中走出的只有一人。

这人披麻戴孝,身上缟素的孝服却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到处都是斑斑血迹,一双手上更是鲜血淋漓,有殷红的鲜血顺着指尖低落。

但在场却没有任何人担心她受了伤,怀疑这血迹是她自己的。

木莲递上一块儿帕子给她擦手,小雅则指挥着其他人进入院中处理尸体。

院中十几个顾家族人尽数死去,除去顾通及顾浩轩是被挖心而亡外,其余人皆是一刀毙命,伤口干净整齐。

苏箬芸随意的擦了擦手上的血迹,之后将染血的帕子还给了木莲。

“放出去的耗子怎么样了?”

她沉声问道。

“尽在掌握之中。”

木莲垂首作答。

苏箬芸点头,迈开脚步:“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一行人动作迅速的离开了顾宅,如同从未在这里出现过一般。

与此同时,一个身影跌跌撞撞的走在街上,朝着一处小院走去。

这是顾家的一个下人,身上受了重伤,刚刚拼尽全力跑到了县衙,向县衙的人报了官,说是顾家出事了,让他们去救命。

可县衙最大的官尚且困在火海中生死不知,差役们救他还来不及,谁又有空去管顾家人的死活。

衙门的差役没人管,平日里受尽顾家欺压的百姓自然更没人管。

这人无法,只能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提着仅剩的一口气走向之前去过一次的小院,向院中的人求救。

小院儿离县衙较远,但院中的中年男人还是被外面的动静惊醒,知道是县衙走水之后立刻派了人去查看。

派出的人还没回来,他就已经恍然间想到什么,从罗汉床上翻身而下,急切的穿上衣裳趿上了鞋。

“去顾家!所有人,全都跟我去顾家!”

他收拾齐整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行至半路便遇到了来找他们求救的顾家下人。

这人在护卫的搀扶下来到了中年男人面前,气若游丝的吐出两个字:“救……救命。”

马背上的男子暗骂一声:“该死!她果然来了!”

说完吩咐下人将这人带下去,务必保住他的性命,之后继续打马向顾家奔去。

暗夜中,苏箬芸听着渐渐远去的马蹄声,喃喃低语:“这只是个开始。”

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远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