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光从窗外洒了进来,铺在没有放下床幔的大床上,一阵淡淡的金辉。
徐季安缓缓睁开眼,看到的是用银线勾勒着莲花图样的帷帐,舒展的花瓣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身上压着两条沉沉的手臂,一条纤细的直接搭在他的身上,另一条粗壮的搭在这条手臂上,手掌覆在另一只纤巧如玉的手掌上。
他昨晚烧的迷迷糊糊,却还是记得在最难受的时候姐姐来了,姐姐陪着他扎针吃药,还哄他睡觉。
徐季安下意识的偏过头去,果然看到熟悉的面孔双眼轻阖,似乎还在睡着。
而另一边不出所料,是他最讨厌的齐铮。
他被两人夹在中间,一左一右的护着,恍惚间似乎想起之前也曾有过这样的画面,左边是爹爹,右边是娘亲。
这一刻心头有些异样的感觉,让他就这样睁着眼睛躺着,竟也没有推开齐铮的手。
两个大人其实早就已经醒了,只是苏箬芸怕吵醒了徐季安,齐铮又怕吵醒了苏箬芸,所以一直没动。
此刻见他醒来,双目渐渐清明,似乎没有了睡意,苏箬芸才动了动胳膊,轻声道:“安儿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说着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齐铮这才装作也刚刚睡醒的样子,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没有不舒服”,徐季安看着苏箬芸,声音软软的说道,“就是没什么力气。”
发过烧之后容易虚脱,此时感到无力也是正常,苏箬芸点点头放下心来,但还是让人去叫鹤存安过来再给他看看。
鹤存安看过之后说已无大碍,休息几天就好,让他先用早膳,吃过饭后歇会儿在喝药。
因为徐季安的身体尚且虚弱,早饭直接就摆在了内室的罗汉床上,三人坐在床上围着炕桌,苏箬芸与徐季安坐在一起,齐铮独自坐在另一边。
炕桌上几碗白粥和几样简单的小菜,并不丰盛却胜在精致,正适合刚刚退了烧的徐季安。
苏箬芸一边给徐季安夹菜一边劝他多喝半碗粥,齐铮闷头看着,犹豫半晌后终究也夹起了一根瓜条,动作有些僵硬的放到了徐季安碗里,之后就埋下头去继续吃饭。
徐季安愣了愣,看了那瓜条半晌,最终还是夹起来吃了下去,并没有挑出来。
坐在对面的齐铮看似一直在专注的喝自己的粥,眼角余光却始终在瞄着这边,见状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这才把半天都没喝多少的粥喝了下去。
用过早膳,宫里又派了人过来问话,得知徐季安病情好转,留下顺帝御赐的补品等物,转述了顺帝对徐季安的关怀和叮嘱,这才回宫去了。
来传话的内侍走了没多久,齐夫人又亲自过来了。
得知徐季安之所以生病是因为昨天早上在他们府前坐了小半个时辰,她狠狠地把齐铮数落了一顿,又给徐季安留下了齐沛的一张名帖,道:“以后想过来玩儿的时候就直接把这帖子拿给门房的下人看,他们没人敢拦你。”
徐季安并不知道齐沛的名帖有多么难得,只知道有了这个帖子之后自己以后就随时可以去找姐姐了,笑的十分开心,坐在床上恭恭敬敬的给齐夫人行了礼。
齐夫人知道他病还没好,稍坐片刻说了几句话便回去了。
苏箬芸要起身送她,她没有答应,让她好生照顾徐季安,由下人送她出去就行。
最终是齐铮将她送了出去,待他们走了,徐季安才小声问道:“姐姐,昨晚你和……他,一直都守着我吗?”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齐铮,这也是他头一次提起齐铮时没有说是“坏人”。
苏箬芸点头:“是啊,我们都在。”
徐季安哦了一声就不再提起这个话题,翻来覆去的看着手里的帖子,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他的病情既已没有大碍,苏箬芸身为女子就不方便一直住在这里了,但还是答应白天会陪着他,等晚上再离开。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几人刚刚用完午膳准备歇息时,宫中忽然传出了一条惊人的消息,顺帝终于决定了与沧朔和亲的人选,而这个人正是靖康公主秦襄。
“怎么可能!”
齐铮看着来传话的随侍,脸上满是震惊。
“是真的!世子爷!宫里宫外都已经传遍了,据说圣上已经在拟旨了,最晚三五天也就会有明确的旨意传下来了。”
没有顺帝的允许,消息不可能传出的如此迅速,既然如此,说明顺帝也是真的下定了决心,没有转圜的余地。
齐铮看了一眼始终没有说话的苏箬芸,见她神情与平日虽然没什么区别,但握着杯子的手却攥的死紧,就知道她心中一定是在生气。
他赶忙将那杯子抢了过来,免得她一个用力捏碎了伤到了手。
“小满你先别急,我去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问清楚了再回来告诉你。”
他沉声安抚道。
徐季安虽然并不太懂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一定是很严重的事,扯了扯苏箬芸的袖子道:“姐姐,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先去忙吧,我这里已经没事了。”
苏箬芸看了他一眼,心中思量一番,最终点了点头:“这件事确实很急,姐姐要先去处理一下,明早再来看你,今天就让齐世子陪着你,好不好?”
啊?
她话音方落,齐铮与徐季安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皆是一种吃了苍蝇般的表情。
“怎么?你不愿意?”
这话也不知到底是在问谁。
一大一小两人忙同时点头:“愿意愿意。”
只要你高兴,什么都愿意。
苏箬芸这才抚着徐季安的头顶道:“乖。”
又叮嘱了一番诸如“好好吃饭好好吃药,晚上早点儿休息”的话之后,她才坐上马车疾驰而去,留下徐季安与齐铮两人面面相觑,彼此都有些不自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