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件斗篷怎么办?”
徐季安抱着手里的斗篷有些发愁。
他要这斗篷就是想送给苏箬芸的,苏箬芸不要,他自己又还小穿不了,那这斗篷拿着还有什么用?
“等今年冬天天冷的时候,比照着你的身子裁成两件,可以换着穿。”
苏箬芸低声说道。
徐季安眼中一亮,忙不迭的点头:“多出来的料子还可以给姐姐做个袖笼!”
一大一小两人就这样探讨起了该如何处置这件斗篷,丝毫没有注意到旁人眼中的抽痛。
这么好的一件斗篷,竟要裁成好几块儿,真是暴殄天物,白瞎了这好手艺。
不过这原就是苏箬芸为瑄郡王赢来的,裁开了也是穿在瑄郡王身上,谁又能说什么呢。
…………………………
“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为什么会受伤?”
齐夫人沉着脸看着齐铮,完全不信他在外面说的那套被树枝划伤的说辞。
“就是不小心划了一下。”
齐铮坚持之前的说法不改口。
“不小心?”齐夫人嘴角一勾冷哼一声,“你从十一岁往后就没这么不小心过,怎的最近却接二连三的不小心?且这些不小心还都跟那苏大小姐有关?”
“跟她没关系!娘你不要乱说。”齐铮矢口否认。
“乱说?”
齐夫人忽然猛地一拍桌子,吓得在帐中伺候的丫鬟都缩了缩脖子。
他们夫人可是最好性儿的,惯常都是笑嘻嘻的很少发脾气,更别说发这么大的脾气了。
“我怎么就是乱说?”齐夫人瞪眼道:“你头一次碰上她就被猫挠了手,第二次碰上就被树枝划伤了胳膊,那下次呢?是不是就要断胳膊断腿了?下下次是不是要连命都没了?这苏大小姐五岁就传出克亲之说,道士还说什么等她过了十三岁就好了,依我看根本就没好!她现在不止是克亲,竟连不相熟的人都克了!改日我就让你爹去他们府上找成安侯,让他挑个远点儿的地方赶紧把这个女儿嫁了!要祸害去祸害别人家儿子去!别来祸害我儿子!”
“不行!”
齐铮的声音陡然拔高,梗着脖子看着自己的母亲:“娘你不是常说只有那些无知妇人才会轻信道士游僧的话吗?怎么现在自己也信了?那不过都是他们说来危言耸听的,根本就当不得真!”
“放在别人身上我不当真,可你是我儿子,放在你身上我就当真!我便为了你当一回那无知妇人又如何?我认了!”
“你……”
齐铮急得脸红脖子粗,偏又不知该如何为苏箬芸辩解,只能紧紧的握着拳,半晌才憋出一句:“她又不是您的女儿,您去掺和她的亲事做什么!”
“她不是我的女儿,我也懒的掺和她的亲事,可她若是害了我儿子!我便是用尽手段也要让她远嫁!嫁的越远越好!”
远嫁?
远远的,嫁给别人……
齐铮只要一想到这两个字,就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地堵住了一般,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不断的握紧双拳又松开,思索着怎么才能让自己的母亲打消这个念头。
“她一个女孩子,好不容易才回到京城,娘你平日里最是善待晚辈,怎么忍心再让她……”
“我原本是不忍心,”齐夫人打断道,“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往你跟前儿凑!还一再的害你受伤!我对她不忍心便会害了你!既然如此,那我索性就狠一回心当一回恶人便是!”
“不是的!”齐铮忙争辩道,“她没有往我跟前凑!是……”
是我在往她跟前凑……
除了第一次她因为接了什么任务而来抢他的玉佩之外,其余几次都是他凑上去的。
怎么能……怎么能因为这样就让她远嫁呢。
“是什么?”
齐夫人挑眉。
齐铮低着头,面色有些发红,支支吾吾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正纠结间就听齐夫人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原本也觉得她可怜,又听说了上次回燕山上的事,本想着事情既然是你做出来的,怎么也该给人家姑娘一个交代才是,不如索性上门提亲让你娶了她好了。”
她说到这里似乎觉得口渴,声音一顿停了下来,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借着喝茶的工夫仰头时却看到自家儿子原本低着的头不知何时抬了起来,脖子用力的向前伸着,两只眼睛瞪的圆鼓鼓的,就像小时候被大人管着不让吃甜食的时候看到她手里拿着的粽子糖,抻着脖子眼巴巴的看着,馋的直咽口水。
她差点儿没忍住一口茶水喷出来,费力的维持住生气的表情,放下了手中杯盏,慢悠悠的道:“可是现在看来,沾上这苏大小姐确实是有些晦气,这还没成亲呢就害你几次受伤,真成了亲岂不更要应了那克亲之说?”
“不会的!”
齐铮脱口而出:“我那都是自己不小心伤到的,跟她没关系!”
齐夫人嗤笑一声:“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那你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没见这么不小心?”
这话又绕回了最开始的时候,齐铮向来不善口舌之争,能动手的绝不动口,遇到自己母亲这样跟他恰恰相反的人,竟颇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娘,您……”
“夫人!”
齐铮刚刚开口,又被从帐外赶回来的定国公齐沛打断。
齐夫人身边一直有齐沛安排的人手,刚刚她发了脾气,立刻就有人暗中去禀报给了齐沛,齐沛第一时间便赶了回来,经过齐铮身边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果然又是这小子惹他娘生气!
“夫人莫动怒,”齐沛坐到齐夫人身旁道,“这小子有什么不对的你打他一顿出气就是,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多不值当。”
“我没有……”齐铮出声争辩。
“还敢顶嘴!”齐沛一眼瞪了过去,“这府里上上下下除了你还有谁敢惹你娘生气!还不给我滚出去!别在这里碍眼!”
齐铮还想再说什么,齐夫人却也恹恹的摆了摆手:“好了,你先出去吧,这件事我再想想。”
再想想那就是还有回旋的余地,不会立刻就去找成安侯让他把苏箬芸远嫁。
齐铮虽然仍不放心,但也怕自己再留在这里反倒让母亲更加生气,又起了让他爹去找成安侯的心思,便赶忙退了出去。
帐帘掀起又放下,齐铮的背影被帘子阻隔,齐夫人忍了半晌,直到确定他真的走远了,才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身子一歪倒在了齐沛肩头,笑得花枝乱颤。
齐沛一脸莫名,原本准备的安慰的话憋在嗓子里都不知该如何出口。
“怎么了这是?”
他有些哭笑不得的揽住她的肩。
怀中的人却笑得直抖,边笑还边用一只手轻捶他的胸口:“这臭小子……真是……笑死我了。从他五岁过后,我就没见他露出过这样的表情,真是……太有意思了。”
阿铮从小就比别的孩子懂事,小小年纪就开始板着一张脸好像谁都欠他钱似的。
她偶尔逗一逗他,他急了最多是闷着头沉着脸不说话,哪会像今日这样又是脸红又是顶嘴的。
这才像个少年人该有的样子吗!总是那么死气沉沉的有什么意思!
齐沛最是喜欢自家夫人笑起来的样子,此刻看着怀中笑的直冒眼泪的人,神色越发温和,抱着她的手紧了紧,满眼都是疼惜的柔情。
“你高兴就好。”
他俯身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再抬头时对帐中的下人使了个眼色。
然不等下人们退出去,齐夫人就离开他的怀抱坐直了身子,眉眼含笑的道:“去去去,把高诚给我叫来!今日的事情我非得问清楚不可!”
齐铮手臂上的伤到底怎么来的,他在林中又跟苏大小姐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必须得问清楚!这样才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下人们怔了怔,纷纷抬眼看向齐沛。
齐沛也是一怔,旋即压下心中的躁动,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下人再次使了个眼色。
原本已经准备离开的下人便都站在原地没有动,同时有人应诺一声躬身退下找高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