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千两银子打发掉朱老太,庄柔出了救灾司,打算翻墙去张家看看。
看到朱老太就敢装晕,那她们回去之后肯定有所行动,不如去偷听一下,说不定案子就这么破了。
于是,她又一路摸到了张府角门处,这里是后宅下人出入采买办事的地方,比走正门要方便多了。远远的看门关着,她就想从旁边翻进去,见四下无人,她轻松就爬上了墙头。
这里种了一片防贼的竹子,想要从这里跳下去很不容易,她正要顺着墙头走过去,突然听到角门那传来人声。
“许妈妈,你老要出去啊?”一个仆人说道。
“是的,你们要看好角门,千万别让闲杂人闯进来吓坏了小少爷。”妇人的声音传来,不用看庄柔就听出来了,正是之前在云霞山阴森看着自己的那位。
看来,她这是要出门啊。
庄柔没再下墙头,而是蹲在墙头上,看着角门打开,那许婆子提着个篮子一副上街买东西的样子走出来。
身后的角门关上,许婆子下意识的往这条小路两边看了看,庄柔就蹲在旁边的墙头上,半点也不怕她看到。反正她早就打草惊蛇,出现在这里被发现,只会让他们更加惊慌。
许婆子没抬头往上看,她怎么也没想不到,有人大白天就翻到别人墙头上蹲着,只是看巷子中没人后,就挎着篮子走了出去。
庄柔在墙头上远远的跟着她,突然发现墙头上有只白猫正在晒太阳,看到她也不离开,半点都不怕人。她便蹲下来摸了几把猫,歪头见许婆子走出了巷子,便使劲抓了几把猫头,从墙头跳了下,一蹦一跳的跟了上去。
她这才跟着许婆子消失,本应该送朋友尸首回家乡的秦秋就出现在了墙头上,他直接在猫身边坐了下来,伸手就去摸猫。
没想到那只温顺的猫突然就炸毛,抬爪就给他来了一下,要不是秦秋闪的快,手肯定要被它给抓伤。
那猫一见攻击不成,立马跳下墙头飞快的钻进院中,躲了个没影。
“……”秦秋默默无语的坐在墙头,半晌才看着手自语道,“叫花子连猫都不理,真没趣。”说完他就也跳下墙头,跟着她俩走出了巷子。
许婆子很警惕,一路上总是鬼鬼祟祟的左张西望,还总瞧身后,看起来就是一副要出去做坏事怕被人发现的样子。
庄柔靠着一家店的柱子叹了口气,破绽如此多还做坏事,简直就是在侮辱应捕的能力。
然而她也没发现,自己身后还有个人跟着,同样大摇大摆的跟着她却不被发现。
三个人一前一后就出了洪州,那许婆子上了辆马车,往云霞山的方向而去。
看着马车远去,庄柔也上了辆马车,反正是坐在车中,布帘拉下来就看不到她的样子,不然总不能跑着去,那肯定是蠢货做的事。
等她俩离开后,秦秋也来到了城门口,还没在马车边站定,就被车夫喝斥起来,“哪来的叫花子,走开走开,没有钱给你。赶快闪开,把客人给吓跑了怎么办!”
秦秋扫了他们一眼,在嫌弃的目光中走到了路边的小树林中,看着远去的马车,嗖的就窜到了树上,灵活的在树枝上不停跳跃,凭着脚力向她们追去。
这云霞山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庄柔已经到了云霞山却没下马车,而是等许婆子提篮上山好一会,她才下来去小街上买了两个素饼带在身上,还顺便买了个葫芦。
在山脚的泉水边灌满水,她才趁人不备钻进了树林中,借着灌木和树林的遮掩,顺着石阶的方向一路向上。
秦秋知道自己撑得住,就算没有带任何食物,凭着啃食林中无毒的树叶,他也能撑七天跟踪目标。为了轻身上阵不丢了目标,他一向不在身上带干粮和水,此时看着不忙着跟踪人,先去买饼和葫芦的庄柔,莫名觉得自己有点蠢。
但长年的习惯让他不能扔下目标,而去买什么食物,只是拔下一根草茎咬在嘴中,人也钻进了树林中。
庄柔好久没钻林子了,身上还穿了裙子,被树枝挂了好几回,她把裙子拉起来绑在了身上,这样才没有那么碍事,也不怕衣服被树枝刮破。
渐渐习惯之后,她如同一条蛇飞快的在树林中滑过,很快就跟上了顺着台阶而上的许婆子。一天爬两次山,把许婆子累的够呛,但她又有事要来,只恨这云霞山不自带下人就没人背上山。
“真慢,就不能走快点吗?又坐下了。”庄柔坐在一块灌木中的石头上,透过草木看着许婆子,她坐在石阶捶半天腿了。
这山上庙堂太多,根本不知道她要去哪家,这已经走到深山之中了,树木越来越茂密,行动起来更加的费力。
就在她等的不耐烦时,从上面的石阶下走来个两个穿青衣的汉子,看到许婆子坐在石阶边,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道:“许婆子,你今天不是才来过,怎么又来了?”
“两位青使,我想见见殿主,有件事关人命的大事啊。”许婆子赶快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向他俩行礼道。
被称为青使的二人面上无笑,语气之中有些喝斥之意,“殿主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如果有事,你也应该去找你那边的青使,而不是直接见殿主。”
许婆子很为难的搓着手,畏畏缩缩的说:“可这事有些大,下面的青使可能办不下来,才想来找殿主商议。”
听她这么一说,简直就是瞧不起青使,两人脸很不悦,“你只不过是个小小信徒,竟然嘲讽青使?”
“青使饶命,奴婢嘴碎说错了话,该打。”许婆子扑通就跪在了地上,往脸上自个抽着响亮的耳光,还好此路比较偏僻,上香的时辰早就过,只有山下偶尔会下来零星几人。
但他们对这一幕似乎很习以为常,看都没看许婆子,目不斜视的在走过青使身边时,鞠躬见个礼,然后便顺着台阶下山而去。
庄柔挑眉笑了笑,这一幕很是出乎她的意料,眼见许婆子把嘴都要打肿了,那两人才让她住手,打发她下山去了。
还严厉的警告她,如果青使真办不下她的事,那青使才会向殿主禀报,她这样是越界了。
许婆子才刚爬上来,现在又提着篮子回去,还好下山比上山容易的多,在城门关之前,拖着疲惫的身体她应该能赶回去。
而那两名青使却又转头回去,也不知是不是再下山就得和许婆子同路,受不了她就暂时回去了。
秦秋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他只是盯着庄柔,以为她要跟着许婆子又下山了。突然,他见庄柔从灌木丛中走出来,直接回到了石阶上,抖抖身上的草把裙子放了下来。
她抓了几把头发,再理了理衣服,然后就顺梯而上,想瞧瞧这到底是什么庙堂。
等她顺着山势转了两个弯,一座华丽的殿堂出现在前方,门口侧面立着块几丈高的石头,上书:青凡殿,三个大字。
“河神庙?”庄柔没想到,自己竟然走到了河神庙,这河神她有听州府中的人提过,一提起来就说灵验无比。怀中那装在木盒中的青木牌,不就是这里出的。
这里也不同于其它的庙堂,别人的都是往雄伟庄严里建,而这却像个皇亲国戚的别院,华丽而不俗气,此时还有悠然的琴声传来,要不是门口这几个大字,都要怀疑这是谁家的别院。
毕竟是让人祈祷求愿的地方,此时大门大开,偶尔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庄柔走了过去,现在天已晚,青凡殿中的人不多,她独自来到了正殿,入目之中是座高大的河神雕像。
半目轻垂,长发披肩,侧躺在波浪形状的底座上,莫名有种此河神懒洋洋,半点也不庄重的感觉。
她盯着这河神像,不由得又退后几步,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突然,她身后有人笑道:“庄大人觉得这河神像如何?”
庄柔脱口而出,“潇洒自在的美男。”
“哈哈哈,庄大人真是性情中人,别人可都说他庄严又亲民。”罗云凡看着河神像便放声笑道。
庄柔转头看着这个搭话的男子,不止知道她是谁,还有些眼熟,但是总觉得想不起来在哪里见了。
“我看着你好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应该不太熟却又见过才对。你是谁?”不知道了就直接问,庄柔越看越觉得认识这人。
罗云凡笑了笑,“在豆湖县时,我和大人有一面之缘分。那日大人乘一舟游湖,脱鞋袜戏水,而我在一画舫之上,正好目睹了大人的风采。”
“咦?”庄柔一听就想起来了,不就是在豆湖上遇到花宇楼那次,这人是……
“你是花宇楼的同党,也是位采花贼?”她挑眉打量着说道,长的确实有些做采花贼的本钱,这年头长的丑都不能采花了?
罗云凡顿时被她给逗笑了,“大人说笑了,我只是一普通闲散人,祖上有些荫庇所以衣食无忧,和花公子相识是因为他的风趣。”
“我喜好参佛悟道,这几日在云霞山中感悟,却又贪好享乐,其它庙堂都太过清苦,所以借住在此。”
他眼睛眯成一条线,抿着嘴笑道:“今日和大人也算是有缘,如果大人不急着回去,可到在下住所用个便饭,之后在城门关前,在下可派护卫送大人回去。”
庄柔瞧着他微微一笑,“好啊,不会是吃素?”
“不,在下是个享受之人,山珍海味餐餐不可少,自然不会慢待了大人。”罗云凡说着便做了个请的动作。
“那我就等着了。”庄柔笑了笑背着手,走到他的前面,先向里面走去。
罗云凡脸上带着笑容,回头往殿外看去,目光落在了旁边的灵塔顶。秦秋正蹲在那看着下方,两人对视了一眼,罗云凡便转身跟上了庄柔。
秦秋皱了皱眉,突然发现正殿的房顶上,有只花猫正在伸懒腰。他歪头瞧了瞧,起身一个纵步就跃入空中,翻了几个筋斗轻巧的落在正殿屋顶上,往怀中摸了摸,什么也没掏出来。
沉默不语的站了半晌,那只猫也警惕的看着他,最后他蹲下空着手做了个搓手指的动作。那猫瞅了他的手一眼,轻蔑的一转身走了。
“……”秦秋蹲在那,叹了口气,小鱼干有味会暴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