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牧尤已经绕过了他,继续向前走去。
“师尊,你让徒儿去哪里?”秦否在身后呼唤他。
牧尤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走自己的路。他知道,若是今日不让秦否离开他,等到他身上的法力恢复了。或许,秦否就走不掉了。
秦否见他离去,再一次跑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师尊,徒儿没有做过对不起清韵的事,更没有做过对不起师尊的事。为何师尊就是不相信徒儿呢?”
牧尤的眉间轻颤,却依旧一言不发的再一次从秦否的面前经过。
这一次,他仿佛是铁了心的要离开秦否。
“师尊,徒儿额头的蛇纹胎记是从小就有的,徒儿怕这不同常人的样子出门会招惹事端,所以徒儿才会一直戴着抹额。徒儿刚去清韵崖的时候连修习都不会,师尊是知道的!徒儿怎么可能会是因为有所图谋才接近师尊的呢!”
秦否的解释依旧没能让牧尤停下脚步。他跑上前去,第三次拦住了牧尤的去路。
他面色狼狈,毫无往日的嚣张。他卑微的祈求:“师尊,徒儿知错了!徒儿不该对师尊有所隐瞒!师尊,你不要丢下徒儿!”
秦否伸手去抓牧尤的手腕,可是牧尤根本不给他留下的机会,依旧径直的朝前迈步走去。
秦否看见自己手中逐渐脱离的手,面色愈发的凄惨悲凉。忽然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望着那仍然不断远去的人,秦否在他的身后撕心裂肺的大喊:“师尊,徒儿没有做过对不起清韵崖的事,更没有对不起师尊,你相信徒儿!你相信徒儿好不好!”
可是前方的人依旧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继续远行。
不消片刻,白色的身影就消失在充满瘴气的迷雾森林之中。
秦否在原地跪了很久,一直到天色渐暗,天空也下起了雨。
腰间的朱玉发出红色的光芒,聂弘出现在了秦否的身侧,弯腰伸手为那还傻跪在地上的人挡雨。
“少爷,起来吧,下雨了。”聂弘的声音很小,他想唤起秦否,又怕声音吵到他。
聂弘看见秦否这样,着实是心疼的紧。这个从小被他照顾长大的二少爷何时受过这等苦。
果然,离那人太近了会发生不幸。无论在异界还是凡间,都是如此。
秦否没有理会聂弘的话,他也像是听不见似的。
雨越下越大,落在森林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聂弘终于不舍得让这人继续作贱自己,便是伸手,强制着将他从地面搀扶起来。
“少爷,起来吧,我们先找个地方躲雨。”聂弘这么说着,便搀扶着秦否向着树枝茂密的地方走去。
到了一处枝叶稍许繁茂的地方,聂弘将秦否安顿在此。
秦否就那么站着,背靠着树干喃喃自语:“徒儿没有做过对不起师尊的事!师尊你为何就是不相信徒儿呢?”
聂弘在他的身边,一边帮他拧着衣服上的水,一边答着他口中的话:“少爷没有做错,是凡间之人在意的东西太多了。”
聂弘的话,秦否是真的听不见。他满脑子都是牧尤刚才绝情的弃他而去的画面。
他想不通,自己曾在毒谷做了十九年的废人,从未参与过仙魔两道的纷争。他离开毒谷后就去清韵崖修道,他虽然不是什么品行纯良的大善人,可他也不是什么为非作歹的大恶人啊!
他杀过人,但都是该杀之人。
他谨遵牧尤的教诲,牧尤不喜杀生,所以他也学着,强迫自己变得善良。
可即使是这样,不曾作恶的他,还是被牧尤无情的抛弃了。
就因为牧尤看见了他额头上红色的蛇纹印记,所以就一眼认定他是魔君转世。所以根本不用问清楚青红皂白,只要是魔君转世就必须是那无恶不作、心肠歹毒之人?
秦否痴痴的垂眸苦笑。在他的耳边又回响起秦泺曾经给他说过的话——
“两情相悦是吧?好,那你就去告诉他,告诉他你是毒谷魔门的二少爷。你看他还会不会同你继续做道侣?”
“清醒点吧,信鸢,那些修仙之人哪一个不是伪善自私又道貌岸然的?”
“他们教你两情相悦,教你一生只爱一人。可是他们自己呢?自诩名门正派,却会因为你的身份而瞧不上你你所谓的爱情。就算你平日里卑微的像条狗一样的讨好他们,可是他们一旦发现了你的身份,还是会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开你。难道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爱情?”
……
回忆起这些话的秦否嘴角无力的上扬,扯出一抹难堪的自嘲。
“……他们一旦发现了你的身份,还是会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开你……”
说的真对啊!竟然分毫不差。
这天晚上秦否没有合眼,他背靠着树干而坐,呆呆地望向黑夜中仿佛无际的树梢处,大脑放空,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想。
就这样一直发呆到天色微亮的时候,意识终于困顿了,这才合上眼。
闭上眼睛没有多久,他就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的师尊回来寻他了。就像是中秋节那晚一样,师尊在他最颓丧的时候出其不意的来寻他。
“师尊,徒儿知错了……别走了好不好……师尊……”
秦否在梦中呓语,让守在他身边的聂弘蹙眉长叹。他家少爷来凡间经历的怕不是情劫?
雨后的空气很是潮湿,加上秦否身上的衣服都被淋湿后贴在身上。这一晚漫长又凄冷。
两个时辰以后,天空放晴,虚骨森林里依旧是一片灰雾迷蒙。这片森林里安静的连个虫鸣鸟叫声都没有。
忽然一阵急促的跑步声将秦否唤醒。
他奋力的睁了睁困顿难耐的眼皮,视野里出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他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跑来,而在那个小男孩的身后还追逐着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
那是——沈子逸!
秦否陡然清醒,迅速的站起身。聂弘不知道何时已经重新变成他的腰间的玉佩。而他额头上的抹额也不知道何时被人重新系回了头上。
这片诡异的森林里没有什么人行的足迹,好不容易在这里遇见个活人,小男孩直直的跑向了秦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