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天刚刚放亮,落了整整两天两夜的大雪将帝都天京内外变成一片银妆素裹,连鸟雀都不见了踪影。
寒风凛冽,仿佛连坊市初开的鼓声不由带上了几分寒冬的杀伐气息。
“起来!起来!都起来!”
“他娘的还睡什么睡?”
“一群懒骨头!都给老子起来!”
“再睡就杀头!”
一群千牛卫凶神恶煞的冲进了鸿胪寺,将贪图温暖的戎人一个个从床上拖起来。
“什么事?你们如此大胆!”
风玄国国师安木合一直未归,整个使节团便以厄不勒花王子为首,看到鸡飞狗跳的鸿胪寺,他不得不出面喝问。
一名豹头环眼,面相凶恶的千牛卫备身快步冲过来,几乎是指着风玄国王子的鼻子喝道:“你就是厄不勒花!”
“你们想要干什么?自诩为礼仪之邦,为何如此对待我等!”
厄不勒花王子又惊又怒,他看到许多使节团的人被衣衫不整的从屋里拖出来,站在雪地里瑟瑟发抖,即使是术士也不例外,一个风玄国的术士身旁,至少有四位大武朝的术士虎视眈眈,飞剑对准了身周要害,一旦有轻举妄动,就会毫不留情的痛下杀手。
千牛卫是皇帝身边的近卫,突然闯进鸿胪寺拖人,显而易见多半是代表了大武朝新帝的态度,这是要收拾风玄国使节团啊!
但在人家的地头上,对方人多势众,风玄国使节团上下只能忍气吞声,生怕给对方发飚的机会。
“我呸!你们戎人也配跟咱们大武讲礼仪?”
千牛卫备身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随即说道:“你们戎人说话就跟放屁一样!根本是言而无信!”
“你!你!本王子要跟你决斗!”
风玄国以商立国,商自然以诚信为本,说戎人言而无信,比骂他们十八代祖宗还要恶毒,厄不勒花王子愤怒的想要跟对方拼命,然而他身边连件兵甲都没有,充其理也只是嘴皮子硬罢了。
“决斗?你们还好意思说!你们的国师安木合呢?趁前日半夜猎营大乱,居然突袭约战对手,还敢追杀我国敬国公的小公爷!如此卑鄙无耻,不是言而无信是什么?”
这位千牛卫备身的嗓门极大,几乎传遍了整个鸿胪寺。
原本无比愤怒的戎人使节脸色一变,一个个面如土色,国师安木合趁夜带着大妖三眼邪狮去杀那李小白,使节团内知情者并不少,然而两天过去了,那个李小白安然返回,国师却不见了踪影,多半是已经凶多吉少。
这一句言而无信,当真是一点儿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戎人言而无信?真的假的,”
同样被惊起的荒胥国使节团上下所有人不惊疑不定,那晚他们同样受惊不小,然而却并没有轻举妄动,死死守住营盘。
因此大武朝对待荒胥国使节团的态度截然不同。
“你,你污蔑!”
明明知道国师大人趁乱去捡便宜,厄不勒花王子却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
“哼!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你们说谎!”
大武朝的千牛卫备身脸上的嘲讽与不屑神色更甚,这些戎人不仅言而无信,甚至连面对错误与失败的勇气都没有。
“殿下,殿下,找到国师了!”
此时,两个孔武有力的戎人武士背着一只大口袋冲进鸿胪寺。
“国师在哪儿?”
厄不勒花王子又惊又喜,可是当他的目光落在两名武士身后,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不由的疑惑起来。
“国,国师在……”
两个戎人武士彼此对视一眼,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说!他在哪儿?”
厄不勒花王子瞪起眼睛,眼下使节团被大武朝抓住痛脚,急需一个强力人物坐镇,光靠他自己还撑不住场面,国师大人是最合适不。
“国师大人在,在这里!”
两个戎人武士哭丧着脸,将身后的大口袋放了下来。
“什,什么?”
就像心头炸响晴天霹雳,厄不勒花王子的身子狠狠晃了一下,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国师在口袋里,岂不是意味着……
厄不勒花王子当即眼前一黑,耳边听到身旁的其他戎人纷纷大叫起来。
“殿下,殿下,殿下……”
风玄国使节团已经失去了国师,可不能再失去王子,否则就算是大武朝放他们回去,他们恐怕也不敢回到风玄国。
等亲卫们掐着人中把风玄国王子厄不勒花重新弄醒,王子殿下哆嗦着说道:“汉人,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大武向来是礼仪之邦,要求并不高,只希望你们能够履行契约,并且给我国一个公道罢了!”
千牛卫备身拿出一张皮纸契约,在厄不勒花王面前晃了晃。
这份契约一式三份,风玄国国师安木合一份,李小白一份,作为见证人的治世天子一份,只不过老皇帝毒发驾崩,他手里的契约便落了香君女帝手中。
大武朝从来就不是软柿子,朋友来了有美酒,敌人来了就是大流氓!
更何况还是千古未有的女帝,杀伐果断丝毫不亚于男儿,甚至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为了能够让李小白应战,风玄国国师安木合下了血本,千枚灵晶,三枚赤沙晶,一株八百年乌血参,凝胎境下的破境丹一枚,还有一枚天外陨星,价值过千万贯,即便风玄国富得流血,也依然无可避免的要狠狠放一把血。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更何况还是风玄国使节团自己一头撞上来的,自然怨不得别人。
刻意奉迎新帝的官员漫天要价,将风玄国使节团上下唬得面无人色,最后不得不出了血本,这才勉强平息女帝之怒。
毕竟大前晚二皇子与大皇子不约而同的作乱,若是扣在风玄国使节团头上,恐怕所有的戎人都是百口莫辩。
谁让他们自作聪明去找李小白麻烦,而不是像荒胥国使节团一样老实本份的守营不出。
这下可好,人没了,钱也没了。
除了契约上的赌注,当场赔付了一千万贯的飞票银钱外,还写下了四千万贯的欠条,大武朝女帝的愤怒可不是廉价货,天子一怒,流血漂橹,自然是值这个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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