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汉人勇士岂是异邦人想挑衅就挑衅,让他们拿出赌注来,如果连这点儿彩头都不肯拿出来,赶紧给朕有多远就滚多远。”
消息很快传到营地中央的金龙大帐中,大武朝当今天子并没有轻易上当,反将了一军。
随随便便让人牵着鼻子走,岂不是阿猫阿狗都可以来踩两脚,这种没好处的事情怎么可能轻易答应。
出乎意料的是,大武朝的皇帝陛下与大臣们都低估了戎人的决心。
他们是诚心来找麻烦的!
受到鸿胪寺官员奉旨严辞申斥后,风玄国国师安木合淡定的拿出一张纸递了过来。
前者疑惑的接过后看了一眼,当场脸色大变,二话不说带着这张仿佛重若千钧的纸片扭头就走。
这张薄薄的纸片在第一时间递到了治世天子的手中,看完上面的内容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捏着纸张的手有些微微颤栗,沉声说道:“宣风玄国国师!”
跟随天子冬猎的大臣们彼此面面相觑,他们完全看不懂皇帝的反应,更猜不到纸上究竟写了什么。
片刻之后,风玄国国师安木合被带到了金龙大帐。
看到治世天子捏着手中的纸张,面容严肃地说道:“安木合,你可是当真?”
“千真万确!外臣有国书为凭!上面已经加盖了我国大王的金印。”
风玄国国师似乎早有预料,甚至是预备,从怀中取出一支精致羊皮卷轴。
大武朝皇帝的条件早就在风玄国的预料之中,使节团在出发前就已经提前做了准备,此时拿出来只不过是恰逢其会。
如果汉家皇帝容易糊弄的话,那么这支卷轴届时怎么带来的就会怎么带回去,永远都不为人知晓。
只不过治世天子精明,一下子压住了风玄国使节团的底线,安木合便将这张底牌拿了出来,这样的赌注根本容不得大武朝拒绝。
接过风玄国的国书后,由两名小太监在天子面前徐徐展开。
羊皮卷轴上的内容比方才纸片上所写更为详实,确认有风玄国大业王的金印与署名,目露精光,治世天子笑了起来。
“好!如此条件,朕应了!不过你打算挑战何人?还要作生死决斗!”
他挥了挥手,让两名小太监将国书展示给其他大臣们看。
“千里戈壁?重划疆界?赌,赌得!”
“哪怕是不毛之地,千里缓冲也是值得!”
“我国又得千里屏障,开疆拓土,汉家大兴啊!”
“汉家好男儿,岂会怯战!”
国书上的条款让大武朝的大臣们一个个失态的大叫起来,还有什么能够比大武朝与风玄国之间颇有争议的千里戈壁更让人激动人心。
待金龙大帐内的大臣们稍稍冷静了一些后,风玄国国师安木合咧开嘴,笑了笑说道:“外臣挑战敬国公府小公爷的先生!”
他说的很慢,几乎是一字一句。
当提到敬国公时,所有人的心都拎了起来,敬国公是大武朝的军神,国之柱石,虽然已经垂垂老矣,但是余威尚在,岂能容异国国师当作踏脚石。
还没来得及引起一片愤怒的喝斥,安木合又提到了小公爷,这更让人生气了,这不是欺负人嘛?
小公爷年幼,尚未及冠,怎能让人挑战?
风玄国打的主意未免也太好了,欺负敬国公府老的老,小的小,算是几个意思?
可是峰回路转,最后居然变成了小公爷的先生!
呃?
小公爷的先生?
大帐内即将爆发的怒火倾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大臣们彼此惊疑不定的面面相觑,一片鸦雀无声。
这又是什么鬼?
“是那个刁民!”
有人想了起来,这个小公爷的先生究竟是谁。
不过还有一些人表情有些不自然,他们想提醒那人应该称呼为李公子,叫刁民实在是有*份,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住在太平坊,收过法器瓷炉的邻居。
刁民?
大武朝大臣们对那人的称呼还真是别致!风玄国国师安木合心头一阵恍惚。
“呵呵,戎人真是小心眼子,只不过被拦了路,讹了一笔银钱就想跟别人生死对决!我看风玄国迟早要完!”
大帐内不知是谁不屑一顾的小声说话,声音不大,许多人却听得清清楚楚,登时引发了一片轻笑,似乎认同了风玄国小心眼的这个评价。
听到这句话的人里面同样包括了风玄国国师安木合,他脸色微微涨得通红,大声道:“此獠杀害我国大业王的亲兄弟,银刀大公帕可鲁,为诛除此獠,我国愿以与贵国相邻的千里戈壁为赌注,与其一决生死。”
封狼道一战,不仅折了主帅银刀大公,还有一千冲城骑与三万精骑全军尽墨,连厄不勒花王子也险些未能幸免,风玄国吃了这么一个大亏,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刁民怎么了,刁民就能随随便便刺杀我国大公吗?
有这么耍流氓的吗?
风玄国国师安木合出使,不仅仅是与大武朝休战缔结和平协议,同样也是带着复仇使命而来。
一通义正辞严的反驳,让随行大臣们张大了嘴,一脸难以置信。
没有人想到双方之间需要用决斗才能解决的不死不休仇怨竟然是这样结下的!
但据封狼道节度使的上报,银刀大公帕可鲁不是金吾卫大将军白樱儿阵斩的吗?怎么会是这个给敬国公小公爷当先生的刁民?
不过从敌人口中证实的消息,恐怕真实性会更高一些。
安木合一句话揭开了更多的秘辛,许多人联想到当日朝堂上有人揭举李小白勾结戎人,最后却无果而终。
堂堂给事中大人攀咬一个刁民居然死活啃不动,反而把自己闹了个灰头土脸,恐怕真正的原因就在这里。
用一位大公的性命作为代价,这个笑话的笑点未免也太低了些,对于大武朝而言,这样的奸细恐怕是越多越多,再来上三五个,风玄国多半要玩完。
难怪当日天子对揭举毫无表示,若是当真了,才会真正的贻笑大方。
“宣李小白觐见!”
治世天子刚打算宣召这场关系到开疆扩土的生死决斗另一位当事人,随即喊住了准备执行口谕的太监,说道:“等等!”
他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遣人传话,风玄国国师向他挑战,关系到千里戈壁,希望他能够以国事为重!”
“什么?以国事为重?本公子岂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想挑衅就挑衅,让皇帝老儿和那个国师拿点好处来,如果连这点儿好处都没有,赶紧给本公子有多远就滚多远!”
胆战心惊的太监被小白同学喷得满脸口水,却不得不低眉顺眼的陪着笑脸。
“小的,这就回话。”
“等等!邓非!”
“学生在!”
李小白拍着这位太监的肩膀,一边对身旁的小公爷现场教学。
“瞧瞧,瞧瞧人家,这才是真正的宠辱不惊!邓非啊,你要好好向人家学学!”
不论是太监,还是小公爷,两人都一脸尴尬,哭笑不得。
这位爷完全是本末倒置,传的是口谕,你跟他扯什么宠辱不惊,人家这么低姿态完全是因为有前车之鉴。
昨日的王公公尸骨早寒,不知道被埋在哪儿,现在还有哪个太监敢在这位先生面前呲牙。
偏偏小公爷还不得不作出一副受教的恭敬态度,一揖到底。
“谢先生指点。”
传话的太监一脸同情的望着这位小公爷,碰上这么一个不着调的先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李先生,小的这就回去禀报陛下!”
太监急着想要走人,准确的说,应该是离开这个疯子越远越好,生怕多待片刻,自己就会莫名其妙的尸横荒野,都没地儿说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