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扶苏瞧着生机盎然的仙箭,由衷叹道“这只金箭上存有本源气息,叶尘一生练出的本源仙箭绝不超过五只,他竟舍得送你一只,可真够意思”
狄云枫笑道“我不会告诉你,他还和我说过,只要我能救她婆娘,他大可将整个仙界都送给我。”
柳扶苏摇摇头,轻声苦笑“真是天下第一情种”
“试试看了。”
狄云枫将武力沉于丹田,以元神之元力交替充斥全身,虚实镜之“虚”力在掌心间凝聚成一把青『色』大弓,若影若显,无影无形他将金箭搭上弓弦,跨步拉弓如满月,对准那钧天楼宝顶的长明灯,先是问“商囚,你快过来帮我看看,我这瞄的准不准”
“没骑马『射』过箭”商囚颇为不满,走来狄云枫身边,手把手矫正道“引弓拉『射』,以腰部为主,手肘力量为辅,屈膝调整姿势,双眼顺箭尾凤羽平视箭头,当你发现箭头与目标在同一平面时,松弦,出箭”
“嘣”金箭脱弦而出
“咻”箭破空,如凤鸣九天,化作一道金光冲破阴霾、分割夜空
长明灯预感威胁,方圆三十丈内化出一道赤光结界以作防御,金箭无坚不摧,遇结界不但未消减势头反而更盛,金光大盛亮透整个黑夜“刺啦”防御结界被金箭钻碎箭指长明灯,“哗啦”一箭『射』了个透心凉
长明灯灭
金箭在空中环绕一圈后妥妥地落入狄云枫手中,消去金芒,至此,天地进入漆黑无光的永夜
“上楼”
柳扶苏一声令下,三人瞬身一闪,下一刻已落至钧天楼顶
狄云枫用火灵术在钧天楼上烧起一把阳火,炽热的火光驱赶阴冷的黑暗,此刻的钧天楼就如一只火把,温存着北凉城最后一点希望。
“朝廷与青衣楼的兄弟们,快上来,我们一同御敌”狄云枫朝下头呼喊道。
听见召唤声,于邯与江城很快便领着各自的手下从飞檐跃上楼顶,与此钧天楼下禁卫也发动突击,各个飞檐走壁含着刀枪,从四面八方展开围攻
“原先有这破灯照着,傀儡杀之不尽,来止不竭,如今灯灭了,是该为死去的兄弟报仇了,”江城三尺青锋剑出鞘,一道寒光震慑整座凉城,他剑指下番傀儡死士,告赏道“我在这立下游戏规则,杀敌最多者奖励十万两,第二名五万两,第三名三万两,想要钱就得拼命,大家”
江城话还未完,青衣楼的杀手已尽数跳下楼去展开杀戮。
江城嘴角微微一翘,仗剑随上。
“兄弟们,柳琴师已到,放心血战谁若是铲除木王孽党最多,我必禀明皇帝陛下,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于邯领着一众大内侍卫跳下楼去血拼阻敌。
“那么我也去帮忙了。”商囚一腔怒火正欲借杀戮得以发泄,他的去势要比江城和于邯还要生猛
瞧着热血厮杀的地一干人等,狄云枫老实地站在柳扶苏身边,尽管心里苦涩,但人也得有自知之明,下头傀儡最低修为也有死脉,凭他虚实镜的修为又能气多大作用
“对了,这帮人非要等你才肯开战,这是为何”他忽而问道。
“因为我是琴师。”
一曲肝肠寸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柳扶苏于飞雪客栈中,仅用一把木琴,弹奏几首小曲儿便威慑众人,若真像他人说得那般“扶苏无情,神乐长歌”又该是何等架势
柳扶苏一指天,阴霾尽数散去,云端上一座巍峨天宫的傲然矗立,天宫天门开飞一柄玉琉璃『色』的长琴柳扶苏大袖一挥,玉琴已出现在手中,近观可见,这琴根本无弦
狄云枫向往地望向天空“柳琴师,这天宫究竟是何物怎凭空出现,又凭空消散”
柳扶苏轻柔地抚了抚玉琴,缓缓道“古往今来,凡是修至天人境界时天宫自会出现,每个人的初始天宫仅是一片虚无之地,无一砖一瓦,后来宫殿的模型不过是投个人所好修筑的。”
狄云枫大悟道“我懂了,武修的天宫就相当于灵修的储物袋、袖中乾坤,那是属于自己私人领地,用来储存东西的”
柳扶苏点头道“你这么说倒也准确,一般带不走的大物件我都会丢至天宫之中,譬如我手中的照玉无琴。不过开一次天宫会耗损不少气力,不像灵修那样什么东西都可搬运取出,但天宫广袤无垠,灵修的储物袋却只有几丈空间,说起来各有弊端与长处。”
“闲话多问了,柳琴师抚琴吧,先来一首入阵曲再弹满江红好听的丝乐能往往能鼓舞人心”狄云枫做了个请的姿势,不再说话。
柳扶苏浅声道“不瞒你说,我成名万年来只在飞雪楼中弹奏过供人赏听亵玩的乐曲,”说着他凭空拉出七根青丝琴弦,一改寒声道“抚琴因人而异,对于这些鬼族傀儡,自然要先奏一首曲镇魂”
纤手弄玉琴,一弦一品一情一魄,琴音如澜沧逝水自天宫倒灌而下径流之时,所到之处,十万鬼族皆如木杵浮浮沉沉却
又动弹不得
江城、于邯见势,各执最大杀招,二人刀剑合璧,各斩出万道杀气只见一道惊芒闪现,杀气纵横八方鬼族傀儡被镇魂所定动弹不得,唯有任人宰割
“噗噗噗”傀儡抵不过锋戾杀气,三万数尽被拦腰斩断与钧天楼下
“青衣楼主,京城统帅,神乐掌门哼本王不知何时招惹过你们竟让三家至尊同时『操』刀来屠我木王府”
一声暴怒响彻天际,瞬时喝醒血衣禁卫,与此一席阴风平天刮来,吹得整座钧天楼都摇摇欲坠
狄云枫化出一道结界将自身与柳扶苏护在其中,柳扶苏皱眉紧目望着天外来风,手中琴音泛得更盛更快,琴音流光流彩萦绕于空中,与阴风对峙碰撞,一时间竟未占着上风
“哼神乐掌门也不过如此”木王不知形在何处,不屑声回『荡』于整座北凉城,下时又听他大喝一声“滚”,阴风化龙长『吟』,撞得五彩琴音瑟瑟发颤
“刺啦”五彩结界碎成粉末阴龙亦消散无形
“狄云枫,你去将于邯等人喊回来。”柳扶苏说着,双手按着玉琴不再拨弦,紧皱的眉头不下,缓缓闭上眼,口角忍不住溢出几丝鲜血他受伤了。
狄云枫点了点头,只未等他出声,商囚与江城,于邯各自领着手下退回塔顶,百余人合力共建一道念气结界暂挡攻势。
“没想到这老鬼竟变得如此强大,若再不除,必定后患无穷,”于邯走至柳扶苏身后盘膝坐下,渡内力助其疗伤,却叹“连你都受伤了,那说明这老鬼倒还真有几分本事。”
柳扶苏轻叹“我四衰在即无法动用真武,唉算起来我已有好久都未曾吐过血了。”
商囚轻抚着自己的大白脸面具,缓缓道“木王自镇守鬼门关开始就汲取魂力供自己修炼,千万年来早已偏离武道,昨夜我曾见过他一面,皑皑白骨,面目全非,龌蹉,恶臭,衰相我以后是否也会变成他那样”
“经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回想起我们曾劫过一口棺材,那棺材里头的男尸面若冠玉,口含阴魄,已至不老不化。现在我大致是明白为何了,应是木王爷想将男尸作为自己的肉身来用”狄云枫“切”了一声,轻蔑道“想不到一把年纪的老鬼了还有爱美之心。”
商囚却更悲伤了。
狄云枫拍着商囚肩膀,打趣道“你不用悲伤,今后你的身体若是烂了,我一定替你找天底下最俊的肉身供你使用不过嘛,这肉身不是自己的,命根子也不是自己的,不知道以后生娃儿会不会是自己的。”
商囚大惊“生娃儿肯定是自己的”
“那你得去问问你的义父,他不是有个亲身儿子么没准儿是续的宝贝,哈哈哈”
“都何时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商囚责骂道。
狄云枫掩住笑声,落寞地找了处空地坐下,他面上虽有笑容,实则心里头好不安生,总感觉要有大事发生,静下来后,右眼皮开始不断地跳动起来
江城上前一步,手中的剑刃戾气『逼』人,“若不是朝中『奸』人当道,我岂会隐于世间江湖而今黄琛狗贼已死,我如愿所尝,自当再为朝廷人,那就再为朝廷做最后一件事,”他顿了顿,剑气萦身走,一尊武巅战神腾空出世,他挥出一道剑影将结界斩出一条裂缝,道“让我去会会这个所谓鬼王。”
话音未落,人已随剑影闪出结界。
“来战”
江城一呵,剑碎虚空霎时间阴霾涣散,浮云事了,日月交替之间,斗转星移天枢移位一幕幕似画卷长恒般变换推移,剑,剑,剑,剑,短刃巨阙,阴阳子母,一柄柄青锋,一道道戾气,剑气盛如烈阳光辉,剑芒僻如孤月寒潭,剑意凌如星河璀璨
天上的星星有多少颗,那么悬挂的剑就有多少把。
狄云枫拖着自己的下巴不让其掉落,强者无可厚非的强者甚至比李太初的万剑归踪还要盛大凌人
“想不到江城也在短短几百年的时间内修至剑域境,好在他隐于市井却心在朝廷,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于邯由衷叹道。
柳扶苏神『色』中有言不尽的欣慰“真武江湖就是因有这些不忘初心之忠义才不至于崩塌大『乱』,还记得当年江城创下青衣楼时,不论朝廷江湖尽是骂名,就连我也不太理解他为何要这么做。直至现在,我才明白他不过是借用非常手段在整治这个岌岌可危的江湖,”说到这儿,他神『色』备显落寞,自愧不如“枉我柳扶苏一世英名,只有在临危时才不得已受命,魏将军,江首领,商校尉皆是强我数倍之人。”
商囚轻叹道“柳琴师携世家门派助战寒洲,光此事便足以载入史册流芳百世,你又何必自愧”
真武到了这个纪元,敢于反抗之人就是豪杰,敢于奉献之人都是英雄
剑域之下,木王爷被压迫得无处遁逃,只见一团黑气在空中凝聚,很快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显出身形。
定睛一瞧,这人形竟还能辨识不就是那木王府六世子,号称“毒蛇老六”的商阳
虎毒不食子,
无毒不丈夫,对于一个枭雄而言,只要可利用之物哪怕是亲生儿子都能不会放过。
狄云枫先前才调侃六世子是否是木王爷亲生的,现在总算是找到了答案。这木王爷缺一副肉身,恰好自己的亲生儿子血脉想通,拿来作用最非凡合适
“真是荒唐。”连柳扶苏也禁不住摇头道。
木王与他儿子不仅身子匹配,脸型与笑容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邪戾大笑,冲江城先问了一声好“江首领,别来无恙。”
江城寒声道“我几时和你有别”
木王又笑“现在不就有别了本王是鬼,你是人。人鬼殊途,阴阳两隔”他收起笑,厉声道“所以本王告诉你,鬼界的事情你最好莫要『插』手,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江城指着剑下大地“这里是真武的北凉城,何时成了鬼界而就算你把他变成了鬼界,我一样要『插』手。”
木王皮颤肉跳,看得出他比江城还要不耐烦。
“木王,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带着你的鬼族滚出真武国”
江城剑指,域中万剑轰鸣发颤,掉转锋芒齐齐指向木王
木王小退几步,忽而张开双臂入生翼,阴霾鬼气再次渲染天空
“江城,我再与你提一次,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所作所为皆与你无关,你”
万剑归墟,杀气,剑意皆续于一剑之上,剑鞘无形回鞘
拔剑
半月斩
这一剑足以明示真心,这一剑足以叫木王闭嘴
木王刮起一道强劲的阴风抵消去剑气,霎时暗黑双翼臂展万里,他再次变换一团黑气妄想匿于黑暗。
江城见势,自化作一柄金剑携剑域中万道剑芒一举冲向黑暗
光明与黑暗的激烈碰撞,武巅与鬼王的交锋,脆弱不堪的天空抖擞发颤,不一会儿天空便已出现一道道不规则的裂痕,倘若再怎么斗下去,天果真是要塌了
天之痕不断扩大,虚空气息入侵,它饕餮地吞噬着世间万物,包括光明与黑暗。
江城招手率先收回剑域,遗世独立于钧天楼顶,他手中青锋纵横百战后仍寒气依旧,一剑,确能钧衡天地
木王落下钧天楼,方才一战已叫他魂力不足,再加之钧天楼的长明灯已遭破坏,鬼气未能及时补充,他变作人形时脸『色』已苍白如纸,脸皮肉甚至有了褶皱掉落之意。
江城寒目睥睨着木王,右手青锋收回袖中,左手袖口间又流出一柄无锋之剑,剑无锋更无剑柄,剑身通体黑如墨梅。锋戾之气『荡』然无存,魔戾之息扮剑而生
“圣剑造剑域奈何不了你,那魔剑再造一个剑渊不知你是否接得下”
江城左手剑,横于眉目之间,右手抚剑身,赤红之瞳衍生魔像
就在江城将要入魔成渊时,一阵清心小调自他脚下传来,柳扶苏慢挑轻勾,妙曼柔和的琴音如山川之虹,轻柔地安抚着江城那颗躁动的心。
“江首领,将魔剑收起来,我们可不想待会儿再多一个敌人。”于邯出生劝着,一步跨出结界。
江城的红瞳逐渐淡化,紧握的魔剑也松懈下来,他幽幽一叹“你们总不信我,我已能掌握剑渊魔境”
“我们相信你,但现在你化魔也无必要,木王已是强弩之末,瞧他的样子也不想再斗了吧”
于邯冷冷地望着地下已开始脱皮腐烂的木王,寒声询问道“木王爷,现在我给你两条路走,一是携众鬼族退出真武国并答应永不涉足于此,那么今日我就不刁难你,并且我还可以对皇帝陛下包庇你的行为罪过;第二条路,没人希望你选第二条路,不过我这里还是要明确地威胁你一番,我会将你打得稀巴烂,把你的不死骸骨磨成粉末洒在六界之中,这样你就算重生也起码需要几十万年的时间我认为这种挫骨扬灰的办法比封印你还要实在得多。”
木王心有不甘,可瞧着自己不断腐烂的,咬牙忍一时之怒,开口道“你要本王作罢也可以,不过我要与你们做一场交易若交易完成后,我自会退至鬼门关内”
“哦交易,”于邯随之一笑“我还以为你会奢求什么东西呢,且说说看是怎样交易,并亮出你的筹码。”
木王不动声『色』,身后的禁军自主让开一条道,三世子商宇申与几个侍卫扛着一个麻布口袋走来。
“义父,这是你要抓的人。”商宇申将麻布口袋丢至木王跟前,木讷站在一旁,他竟也遭制成了傀儡。
木王单手拾起麻袋,“刺啦”一句撕碎是个可人又可怜的姑娘,不知是麻袋空气不足或是事先就遭人打晕。
狄云枫捂着自己的右眼皮,瞧着拿麻袋中的姑娘,脑袋惊得似要炸裂
麻袋中那个可人又可怜的姑娘正是柳七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