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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王府横贯东西,整个北凉城若有一亩它便要占去三分,王府中亭台楼阁不知多少座,东南西北四个朝向皆有开口大门,其中北门最大且有王府护卫军镇守,北门再往前不过百里处便是闻风丧胆的鬼门玄关!
商囚落地后冲狄云枫等人交代几句后便告辞匆匆赶往北门,凉城潜入大能鬼修,他的心里头应该比谁都要着急。
“这木王府可真大,”狄云枫赞叹着,欲飞檐而上,柳扶苏则一把按住他的肩膀问道:“你想干什么?”
狄云枫指着眼前高耸的围墙道:“我想跳上去鸟瞰王府的风景,”他又问:“怎么?有何不妥么?”
柳扶苏道:“有不妥,很不妥,我敢保证你还未站上围墙,墙上的机关就会以迅雷之势将你捅个透心凉,即使你有本事躲过机关,那么飞箭强弩也会让你无处遁逃,设使你本事不错躲过了箭雨,王府的卫士会急速赶来,他们不管你什么身份,或是谁的朋友,就地正法毫不留情。”
经这么一说,狄云枫咽了咽口水,蠢蠢欲动身子也变得分外老实起来。
三人在南门等了片刻,终于见一辆马车从门内大道经过,先前赶马的侍卫又折了回来,听一人道:“让三位大人久等了,大门到客房的路还有小半个时辰,诸位请上车先歇息着。”
与其说木王府是一座府邸,更不如说它就是一座城,凉城中的城,狄云枫眺望着眼望不穿的亭台楼阁,轻叹着提议道:“两位兄弟,我看不如你们用轻功在前头引路,我们用轻功在后头跟随,这样多省时间?”
侍卫摇了摇头:“木王府里有规矩,只有玄衣卫才有资格在王府中来去自如,这是规矩,还请三位大人能够理解。”
“我只不过随口问问,二位不必为难。”
狄云枫坐上马车却未进车内,他挤着侍卫坐下并道:“我们刚来木王府,人生地不熟,不如你们就沿途给我介绍介绍府上?以后走动也好方便些。”
侍从认为狄云枫说得在理,留下一个赶马,另一个则随着柳扶苏与叶尘走进马车。
天寒地冻使王府大道上结上了一层细薄的冰沙,马蹄怕滑所以打上了防寒的掌钉,铁掌扣响大道“哒哒哒”的声音清脆悦耳,走马并不快,四蹄踏得十分律动,仿若一只敲响在寒夜中的小鼓,仔细听还能听见回音。
“兄弟,我看王府上灯火通明的,上边儿也住着人么?”狄云枫问道。
一路走马,一路敞亮,木王府中无论大小楼阁上皆有点上几盏灯火,长夜寂寞,有了光总要热闹一些。但不知为何,这光却亮得很是孤寂。
“哦,这些啊,都是虚设的灯光,实则这些楼里根本就没人住的。”侍从又淡然道:“这是木王府的规矩,无人点灯,第一是为了看起来生动些,第二则是为四面八方的亡灵引路。”
狄云枫不由一惊,灯光虚设,可照亮赤子之心,用来当做对守卫军战事们的心里安抚,这一点儿他可以理解,可后头说为亡灵引路,这样的说法未免太缥缈了些……
侍从笑了笑,又道:“几位大人不失为特别的,换做以前,有朝廷官员下查王府,他们连北凉城都不愿意涉足,更莫说亲入木王府了。”
狄云枫笑了笑:“这地方阴气森森,那些大官员生怕进来走一遭带了霉运回去,误了官途吧?”
“大人果真不一般!还真让你说对了,”侍从又不屑道:“可大世子与二世子分为朝廷重臣大官,他们土生土长在木王府内又怎没带回霉运?世人都嫌我木王府不吉利,其实只是他们的偏见与庸俗罢了。”
狄云枫点头赞同,从古自今人们都对鬼怪存在偏见,认为与之沾染关系便是倒霉,其实不然,鬼怪与人的命运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只是常年和他们在一起,身体的生机会被阴死之气同化,从而阳气与生机流逝。
阳气消失,精气神亦遭折损,久而久之黄皮寡瘦,身子羸弱。生机流逝则更加明显,用通俗话来说便是,折寿。
一想到“折寿”狄云枫又不由想起了远在阳门的温紫雨,寒风凛冽,一种苦涩爬上他心头,即使过了这么久他还是不甘紫雨喜欢上别的男人了……
这时,侍卫又指着王府中央最高且灯火最亮的那栋楼道:“那栋楼唤作‘钧天楼’上头那盏长明灯才算得上真真正正的引魂灯,木王爷就在那座高楼里闭关。”
狄云枫不禁皱眉:“魂灯长明,那就证明死灵生魂是常客,那栋楼该是大阴之楼,木王他竟选择在那里闭关,不怕阴亏身损么?”
侍卫赶忙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嘘……大人你怎敢说王爷的坏话呢?王爷自步入武巅后就再也未曾出过那栋楼,他必然有自己的修炼法门,咱们这些连天人门槛儿都未跨过的人怎有资格去揣测王爷的心思呢?”
这时,柳扶苏的声音却从马车内传来,他应该有资格来揣测:“木王爷千年前才武极之破武境,没想到短短千年的功夫他竟一举渡过天人三衰晋升武巅,进步之神速真叫人佩服不已。”
柳扶苏将“佩服不已”四字说得格外沉重,暗喻里什么话并不清楚,但绝不会是赞美。他又掀开车帘,探出头问那侍卫道:“你可晓得木王爷闭关多久了?”
“三百多年了。”侍卫道。
“期间就未出关过?”柳扶苏又问。
“一百年前王爷大寿时曾出关迎客过,”侍卫稍稍皱眉,不由问道:“大人,你问这些话是作何?”
柳扶苏嘴角微微一翘:“我本想找木王爷喝两杯香茶,但他忙于闭关那就不打扰了。”他说完,
放下帘子缩回马车内没了声音。
摇晃了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在一片山湖小筑前停了下来。
“这里便是王府的客厢,里头的小筑楼一年四季都是干净的,只有偶尔秋风落叶任它飘洒,若三位大人不喜,明日我再差人来清扫。”
王府的规格果真气派,所谓的客房都是以小楼院落为主,单独的房间还真找不出来。
山湖之间有一百余栋清水小筑,有在湖心间的,有在碧亭外,有竹林环绕,有银杉盘旋……这里头不仅美不胜收,甚至还有一年四季的气息。
狄云枫吃惊道:“山湖外寒天冻地,为何山湖内却是四季分明的?”
侍卫笑着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王府常年深寒难免怠慢了客人,所以王爷费斥巨力打造了这么一处三季山湖,专门供诸位贵客居住的。”又见另一侍卫从怀中取出三道暗金色的三角符,分递给狄云枫,柳扶苏,叶尘道:“三位大人请将这界符收好,凭此界方可出入三季山湖。”
狄云枫取过界符,道一声谢,飞一般地冲入三季山湖中山湖大门有一道念气结界,持界符则欣然穿过!
狄云枫扑出结界,瞬时入沐春风里,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钻入鼻息,一种久不相逢的温暖包裹全身……不晓得四季山湖中正历经哪个季节,但只要不是冬天,他什么都可以接受!
“嗯……不错不错,果真不错,来年我回了神乐也要修一个这么别致的山湖。”柳扶苏也不由大赞道。
“切,武夫之想,没见过世面,这里与我的夜宫想必简直就是凤毛麟角!”叶尘心念一动,人若无形消失不见,只留空中一声缥缈:“我乏了,你们随意。”
“时候不早了,那我也去歇息了,狄云枫,明日见。”柳扶苏伸了个懒腰,一眨眼,原地消失没了踪影。
山湖天地仅剩狄云枫一人。
落叶,好像是落叶。如果是落叶,那会不会是秋季?
春风,好像是春风,若这是春风,那落叶一定是它拂落的。
绿草红花遍地盛开,显然只有盛夏才有如此美景……
吹着春风,飘着秋叶,却开着盛夏花草,行走在此片天地中的狄云枫总是算明白了,三季山湖并非是季节分明,而是三季混为一体。
“是真妙不可言的一处地方。”他拍手叫好,眼中已看准儿了湖心中央的那栋小楼,古语有言:云遇水而兴。算命先生也说过,他狄云枫一定要活在四面环水的地方才会飞黄腾达,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狄云枫身如一阵疾风,卷起千片落叶,瞬息间来到湖心小筑门前,他撸起袖子欲推门而入,可才搭上手,结实的大门从里栓死,怎么推都推不动……
“怎么回事?”狄云枫单挑眉梢,他刻意观察过其他小楼,都无房锁这么一说,难不成这栋小楼里头有人?
他撸起袖子再推了两个回合,实在没辙才不甘转身离去,他口头暗骂:“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有人来木王府做客,真是见了鬼”但“鬼”字才说半边,他又赶忙改口:“呸呸呸!百无禁忌,百无禁忌!”
其他地方提及“鬼”这一个字倒还可当个笑话,可木王府这儿真存有鬼门关,还是保留意见,莫要讨嫌得好!
“明儿我再来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狄云枫回瞪一眼小筑,转身踏水而去。
……
……
三季山湖纵能拟设季节重合,却无法创造日夜交替,不知觉,寒夜已过五更天,此时若放在夏季早已鸡鸣犬吠,日出东方,可惜这里是一场没有尽头的凛冬,阴暗才刚刚开始……
山湖景秀宜人,可夜色下的温度同样凉人心窝窝。
夜晚可从根本上区分出两种人,一种是呼呼大睡的幸福之人,另外一种是辗转难眠的悲情之人。
永夜君主,一个将自己隐藏在黑夜里悲伤的男人。正因他饱受了黑暗,所以生命中的闪光才会记忆深刻。
叶尘坐在窗前,怀中紧拥着那根玉萧,用深邃又忧郁的眼睛望着天空,眼角有两道泪痕,应该刚哭过不久。
“这个女人就真的那么让你难以忘怀么?”狄云枫显出身形,他无处所去,找柳扶苏,柳扶苏呼呼大睡……他其实并不愿意来找叶尘,这个人实在太悲观,悲观到让人抵触。
悲观是一种病,思念也是一种病,这些病是会传染的。
夜君沉默,狄云枫这个问题他根本不屑回答,爱就一个字,爱也无需理由,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你还记得她叫什么名字么?”狄云枫倚靠着青瓦悠然躺下,取出酒,摘下面具,慢酌,等天明。
“我活了二十四万年九千七百五十六岁零三个时辰多一刻钟,我遇见双儿的时候正是我二十四万九千四百岁的寿辰,几十万年来从未有人给我贺过寿,她是第一个,”他举起手中这根玉萧,似水流年不相忘,“贺礼就是这一根玉萧,”他又笑了笑,“不过现在看来,最好的礼物还是她。”
狄云枫的眼神也已变成忧郁的琥珀色,他又问:“听说你做父亲了是么?”
叶尘点了点头,但并不开心,他道:“是双儿留下的孩子,真和她名字一样,一下就下俩,还是龙凤胎。”
“你应该高兴才对。”
“高兴的是只有一件,那就是我当父亲了,”叶尘太悲伤,只能闭上眼睛:“我借生机于双儿渡命,可
算错了时间,当她分娩的那一刻,永夜化作白昼,天道席卷而来,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油尽灯枯……”
狄云枫安慰道:“在人间,妻子临盆难产时,多数男人都要求保大,但多数女人都会主动保小。身子始终是女人的,她们也都是为了孩子,你想开点。”
叶尘咬着牙,脸上却狂笑不止,这副哭笑不得模样实在难看,他指着狄云枫手上的酒:“给我来一坛。”
“那可不,伤心的人勿喝酒,很容易醉的。”
“一醉解千愁有和不可?”
“你这人有疯魔的迹象,若你醉酒后发疯我可不负责,”狄云枫话锋一转,取出一坛酒,晃了晃道:“当然给你酒也行,不过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叶尘沉下脸色,冷声中带有几分杀气:“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狄云枫轻蔑一笑,张口缓缓吐出四个字:“起死回生。”
叶尘猛怔,跳下窗户飞身夺过狄云枫手中的酒坛,一指在坛底戳破个窟窿,高举着张口去迎接那落下的美酒!“咕噜咕噜……”直至美酒一滴不剩他才将酒坛抛下楼去,“啪!”的一声,酒坛摔得支离破碎!
他脸上没有醉态却踉跄几步倒在狄云枫身旁,大喘了几口气后才道:“你说吧,你以后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夜君大人我哪儿敢随意差使,我么不过是想请你看个东西,”狄云枫从怀中取出“青月令”,感触地摸了摸,递给夜君道:“你知道这块令牌出自哪里么?”
叶尘盯着狄云枫的脸观摩了许久,暧昧道:“瞧你面含春光,又对着令牌恋恋不舍,怎么?定情信物?”
狄云枫揉了揉鼻子,笑道:“算是吧,反正我认为是她故意留下的定情信物,好让我以后找到她的。”
“啧啧?一夜风流一夜情?”叶尘接过令牌,拍了拍狄云枫的肩膀:“你莫要太当真,这世上不是每个女人都和双儿一样,大多数人一夜风流,各取所需,各奔东西。”
“她是个好女人,应该不会。”
“人家指不定不需要你负责。”
狄云枫大言不惭道:“她想我想到吐血了,还不需要我负责?”
“她若真想你想到吐血一定会来找你的。”
“她肯定来找过我,只是找不到我。”
“所以你去找她?”
狄云枫像是个孩子一样,憧憬道:“所以我才喊你帮我看看认不认得,好让我去找她,这样一来她找我,我找她,我们很快就会找到彼此了。”
“世界这么大,该相遇的人总会相遇,譬如我和双儿。不该相遇,或是没有缘分的人总会以各种方式擦肩而过,还有,”叶尘浑浊的眼眸中又露出几分犹豫:“即使二人有缘千里来相会,最后却以无份的结局收场告终……”
狄云枫眼睛已眯成了一条缝,他鼓着腮帮子,从牙缝里吐出几个清晰字:“起死回生……”
“行了行了,我帮你看便是,”叶尘左手点起一道火光,将青月令照明对比,肉眼辗转翻开,神识侵入探看,狄云枫则鼓着大眼睛在一旁满怀期待地望着他,等待结果。
“阴柔之息,是个女人?”
“这不废话么!”
“仙界之人?”
“应当是。”
“令牌之主最多不过合体修为,否则上头加持的念力不会这么弱。”
“上头还加持过念力的?”狄云枫惊声问道。
夜君道:“仙界的令牌都加持过念力并认主的,只是这块令牌流落凡间太久,念力所剩不多,并看不出怎样的信息。”
狄云枫急了,渴求道:“你不是仙域之主么?你不是活了二十多万年么?青月令啊,或许是什么青月门,青月山,你都无印象么?”
夜君摇头道:“仙界有九大仙域,她是否在我仙域也不确定。就算她在永夜之中,合体女修比比皆是,仙门宗派成千上万,仅凭你给我的这块令牌,我实在找不出她在哪儿。”
狄云枫的心凉了半截,可下意识他又挣扎道:“她很漂亮,她和于姑娘都有得一拼!”
夜君挑了挑眉:“那你配不上她呀。”
“……”
“诉我直言,她若真有于姑娘那种姿色,我觉得此刻她应该躺在某位大仙门宗派的掌权者怀中……仙界的女人,除非成仙,亦或者说,只有依附一个男人才能成仙。”
狄云枫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大骂道:“你放屁!她是个守身如玉的女人,绝不可能的趋炎附势,出卖身体!”
“嗯?很多女修士都守身如玉,因为一个女人若能保持处子之身那她的仙力就要修得格外精纯些。一般被破身的女人,除了寻双修之道外想自主飞升,不太可能也不太现实……”
狄云枫愤愤不平,几欲抓狂道:“你们仙界对女人不公平!”
“你不管对女人公不公平,我只想告诉你,她若想突破修为,一定会找个男人一起双修,”夜君冲狄云枫微微一笑:“那个双修的男人应该不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