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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天初晓寒锋堂外便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睡在屋顶的狄云枫猛然睁开眼,意想去叫醒白秀安,便翻下屋顶,走至屋檐下,才要敲门便听“呼呼呼……”的一阵呼噜声从房中传来。
“白师兄,白师兄!”
“咚咚咚!”
难得见白秀安睡梦香甜,狄云枫不忍打扰,便伸了个懒腰,去开门。
“白师兄会不会不在?”
“白师兄肯定不再,否则我们还未敲门他便会主动给我们开门的。”
“那不一定,昨天你瞧他喝了那么多酒,指不定到现在还不省人事呢……”
“咵——”
狄云枫打开了门,瞧见门口对话二人,他眼睛一亮,难怪听起声音这么耳熟,原来是他们。
林子方与霍达站在门口,一脸惊讶地望着开门的狄云枫,显然,他们还记得狄云枫。
“如果我没记错,二位都还欠我几千两银子吧?”狄云枫眯了眯眼睛,欠账这种事情他一向记得很清楚。
林子方当即皱眉,质问:“你怎么在这?况且你还穿着外堂弟子的服饰,难道——”
“怎么?不行么?”狄云枫抢着问候道。
“哼,真不知晓白师兄怎会信任你!”林子轻哼一声,甩了甩衣袖,撇过头,不待见狄云枫,他的性子还是那么傲。
霍达咧嘴笑了笑,从怀里取出几张银牌塞进狄云枫手中道:“喏,连着子方的一并还了,钱么,我们多得是。”
狄云枫嘴角这才微微上扬,将钱收好,“二位请。”毕恭毕敬地将二人请了进去。
林子方与霍达与狄云枫一样,走上屋檐准备敲门,但一听里头的鼾声,也心软了下来。林子方轻叹道:“你说的没错,师兄他果然醉倒了。”
“师兄难得买醉,就让他多睡会儿。”霍达拉着林子方走下屋檐。
林子方神色中稍稍有些担忧:“那我们的计划又如何说与师兄听?”
“不是还有他么?”霍达瞥了狄云枫一眼。
狄云枫正悠然坐在石桌上,举着银票对着日光,横看竖看,翻过来看背过去看,像是在识别银票真伪。
“他?一个江湖中人靠谱么?”林子方不屑道。
“花点钱,准靠谱。”
霍达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与林子方朝狄云枫走去。
狄云枫验证了一张银票又拿起第二张开始比对,方才霍达给了他十张一千两的银票,面值这么大,不挨个挨个核实清楚,他心里也不踏实。
“不用看了,一点小钱岂能唬你?通汇。全天下数以万计的霍家钱庄都能换出真金白银。”
霍达与林子方走至狄云枫跟前,分别将两张银票递给摆在石桌上,听林子方傲然道:“这两张是林霍两家新发行的支票,最高可签万两面额。只要你等白师兄醒了给他带个口信,本少爷就在这上边儿落款!”
狄云枫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儿,笑问道:“二位少爷想托什么?”
霍达按着两张银票,提醒道:“但你可别以为我们的钱这么好拿,这种事情需要保密。”
“保证守口如瓶!”狄云枫义正言辞道。
林子方也不再卖关子,开口告知道:“不知昨夜你晓不晓得,御史大人宣令,招纳阳门弟子一千人遣送北方,巩固战事,报效国家,这本该是光辉之事,但御史大人却指名道姓要将白师兄,鲜长老,甚至连徐副掌门送去战场。御史大人话出的那一刻,盛宴哪儿还有气氛?阳门众人皆阴沉着脸不露喜悦。”
也怪不得白秀安昨夜喝了那么多酒,像他这样的君子,心中一定会愧疚自己连累了阳门。
林子方又道:“黄聪本就是因为平时不努力学艺才意外横死,这也怪不得谁,那鲜长老又是个利欲熏心的小人,他该去战场送死,至于徐掌门我就不晓得为何御史大人要指名道姓找他了……但是白师兄仁义无双,是全阳门公认的君子德才,就连掌门也曾有意破格提拔其为外堂掌门,我林子方一生少服气别人,但白师兄当属之罪,所以!”
他坚定不移地望着狄云枫,一字一句道:“我要救白师兄!”
狄云枫斜了一眼桌子上的两张支票,眨了眨眼,笑叹道:“看来,这钱,不好拿。”
霍达则一步向前,扬起自己的拳头爆发出人脉三品内力,瞪目威胁道:“你既已听到了我们的计划,那你就甭想反悔,否则你活不成!”
狄云枫冲其眨了眨眼,赔笑道:“霍少爷,莫要上了和气,我何时说过反悔了?且说说看你们的计划。”
林子方这才道:“听御史大人说战事在即,只给阳门今日一天挑选弟子,待明日整顿后日落之前即刻出发。队伍若从瀛洲北上,必定经过汉洲,我准备花重金买通江湖杀手,中途埋伏汉洲,截杀御史大人,从中救出白师兄!”
一听此番杀戮,狄云枫倒吸一口亮起,笑容瞬时凝固,一言不发地望着林子方与霍达。
林子方含怒咬牙道:“哼,这个破朝廷,出些贪官污吏,能杀一个便少一个!管他是什么御史大人,朝廷一品,那黄琛当众辱我之仇就报在这些朝廷命官之上!”
这真武国的人可真是有血性,放在人间,见官就装孙子,奉承都来不及,怎敢提杀戮?
狄云枫叹道:“杀戮乃最了当之方,可那御史大人身旁有个真武境的高手,还有珍兽护卫,你们真能杀得了她?”
“哼!”林子方一拳怒砸在石桌上,咬牙切齿道:“真武境的高手,难道以我林霍两家的财力就请不起了么?!”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但这得花多少钱?
“北方蛮族动乱,闻说还有洪荒巨兽助战,真武朝廷又腐败无权,魏将军又一去不返,呵呵,如此不堪的国家怎打的赢胜仗?与其解决外患,还不如改朝换代内修国政!”
狄云枫虽来真武不久,但从帮助李童惩治王远成这个恶霸开始,再生瘟疫天灾,随之黄聪之死惹发黄琛出京,黄琛之死叫御史大人出京,御史大人出京后,当地官员为加以奉承推卸责任,将整个江湖搅得天翻地覆……
坦而言之,这就是改朝换代前的动荡。
“可据我所知,白堂主义薄云天,他怎会同意你们的杀戮计划?”
狄云枫算是问到了点子上。
霍达与林子方相视感慨,许久都不知如何作答。
“咵——”
这时,屋檐下的门被人推开,白秀安冷冷地站在门口,一脸失望地瞧着林子方与霍达,他应该将计划听得一清二楚了。
狄云枫耸了耸肩,难了这些人情世故,轻声一叹,拿出酒,悠悠消愁。
“师兄……”林子方不敢与白秀安对视,他颔首,咬着嘴唇,脸上露出一抹难得的心虚,并扯着身旁的霍达道:“霍达,你去与白师兄解释……”
“解释!作何解释?难道我们做得不对么?”霍达抱着肩,理所当然道。
“你们做得对,因为这个世界着实已经乱的不堪入目,以至于它不再存在对错,只是大家的立场不同罢。”白秀安缓步走出屋子,神色和语气都十分地平静。
狄云枫本仰头喝着酒,但白秀安这一席话,迫得他将动作定在了空中,一双眼睛满含赞赏地望着白秀安,君子之见,总是那么苟同。
白秀安走来,双手分别搭上了林子方与霍达的肩膀,真挚道:“若一个世界不再让你感到失望,你可以去尝试着改变它,但你们可曾真正地感受过世道的痛苦?你们身居阳门,家财万贯,世道无常之言皆为旁听,又谈何理解世人的痛苦?”
他又笑了笑:“你们年轻人总是如此,坏了的东西总喜欢去更换,而我们这些所谓历经风雨的‘老年人’,因感受过太多太多的来之不易,所以我们选择去修补它,那怕它残破不堪,哪怕它岌岌可危。”
白秀安尽管极力掩饰着,但那一种发至内心的失望终究是爬上脸颊,他无奈一叹,背过身去,轻声道:“狄云枫,你觉得呢?”
狄云枫放下酒袋,摇了摇头深沉道:“无论更换亦或者修补,二者的最终目的都是改变这个乱世。不错,乱世之中只有立场,但往往我们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手段,”狄云枫的跳下石桌,又以批判性的口吻训斥霍达与林子方道:“什么样的手段,铸就什么的过程,什么样的过程创造什么样的结局,什么样的结局埋下什么样的祸根,什么样的祸根引发什么样的仇恨,什么样的仇恨就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去报复。到头来你就会发现这……仅是一个死循环罢了,你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是因为憎恨去报复,仅此而已。”
狄云枫深吸一口气,一时吐出这么多话已涨得他脸色发红,说实在,这些话对世上绝大多数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人都没有任何用处,仇还是要报,因为是人,不报仇誓不为人,这就是所谓快意恩仇的江湖。
江湖何在?江湖无处不在,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则有仇恨,有仇恨的地方则有乱世……
“乱世无处不在,你又不做皇帝,改朝换代干嘛?”
你又不做皇帝,改朝换代干嘛?